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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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钱是一个愚钝的人。
胆小、懦弱、好哄骗，还藏着一点和自己能力不匹配的野心。
但又那么……
那么……
随便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这样的人，算了，不想了，他也不擅长思考这些。
终于，他在一片黏腻中摸到了一只手。
人类的手。
随便眸中闪过喜色，白色纸刀出现在手里，一刀划开已经烂得不行的躯壳。
顶着金黄狗头的人躺在血肉中，身上的床单早就被染红，眼神空洞，嘴巴还在开合呢喃。
一副马革裹狗尸的样子。
随便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抬手就是两个耳光：
“醒醒！”
来钱空洞的眼睛眨了眨，有了点反应。
他颤巍巍朝随便伸出手，似是想抚摸他的脸庞。
“妈吗……你来接我走了吗……”
“我看到了烤鸡……蜡烛……还有……”
随便反手又是两个耳光：
“你清醒一点！！你又不卖火柴，没这个环节！”
清脆的耳光回荡在地洞内，余音绕梁。
可惜还是没完全唤醒来钱的神智。
“嘿嘿……妈妈……来钱……好狗狗……”
他已经开始傻笑。
“唉——”
“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个祖宗？”
“治好了也流口水。”
随便放弃了将人唤醒，骂骂咧咧地切开黏连在来钱身体上的血肉。
接着把来钱扛起来，脚步歪歪扭扭地朝锈蚀铁门走。
“嘶……老子的伤……”
两人伤势都不轻松，来钱身上的血蹭到随便，让他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身体再度发软。
差点就一起滚地上了。
“死狗真重。”
“等回了玫瑰岛，一定要研究点防水技术……”
说到这里，随便的脚步微微停顿。
他朝萧轻转过头。
“萧轻，如果没地方去，可以考虑一下玫瑰岛。”
“那是个很松散的玩家据点，比外面安全很多，除了不可互相伤害之外，没什么硬性规矩，一个很放松的地方。”
“离开副本的时候，想象一片玫瑰色的海洋，在脑中默念‘自由之地玫瑰岛’就行，我会提前告诉首领给你登岛权限的。”
萧轻背对着，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说完，便带着来钱开启锈蚀铁门，消失在一片混沌中。
走之前他将开门的项圈留在了地上。
地洞里只剩下了萧轻一个人。
手中流淌出的文字越来越多，之前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内脏怪物已经萎靡，瘫软在地上，被迫承受着笔画的入侵。
“嘶——”
一阵刺痛从指尖传来，唤醒了萧轻的神智。
垂眸看去。
原来是颜料用尽了，指尖直接摩擦在地上，刮出血红的伤口。
他已经停下书写，笔画们却依旧在自己行动。
它们钻入那颗脆弱的心脏，将埋在筋膜中的白盒子挖了出来，密密麻麻爬满了盒子表面，几乎要将它覆盖成红色。
“给我……”
他开口，声音有些低哑。
声带轻轻颤抖，压抑着某种渴望。
笔画们停顿片刻，听话地爬向白盒子底部，将它送到萧轻面前。
兴奋让萧轻指尖有些僵硬。
他终于把盒子捧在掌心了。
平平无奇的白色盒子，表面连一个文字都没有，也不见开口，像是要彻底将什么东西封死在里面。
盒子的底部却被笔画们撬开一道缝隙。
缝隙一直在蠕动想合上，笔画们死死撑住，反而令缝隙越来越大。
盒子里是一块森白的东西。
萧轻将它拿出，手感坚硬、边缘充满尖锐的不规则凸起，没有反光。
好像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却不是萧轻熟悉的任何一种动物，想象不出这种形状的骨头要怎么和身体衔接。
骨头上爬满了红色的笔画，符咒一样，让它添了一抹诡异。
没有任何说明，甚至也没有物品名字。
诡异的生机大概就是来源于这个东西，只是不知为何消失了。
难道和笔画有关？
心脏跳得很快。
萧轻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渴望。
那是超脱了“想要”的程度，也不是“贪婪”能够的形容的。
他想要占有这个东西，从外到内，彻底的占据，不给其他人留任何一点渣滓，甚至连窥探也是不允许的。
具有严重排他性的，独占欲。
他将骨骼捧到鼻尖，闭上眼轻轻吸了口气。
没有任何气味。
大脑却仿佛闻到了最令人心情愉悦的芬芳，钻入他的大脑皮层，按摩般轻柔地拂过。
萧轻将脖颈扬起，白天鹅一般舒展开。
白色碎发扫过眉眼，神情沉醉，一片慵懒旖旎。
“玩家……是否……提交……”
“白盒子……通关……”
Mr.Butterfly的声音原本是优雅撩人的，此刻却变得破碎，好像受到了严重的干扰。
萧轻皱起眉，第一次觉得对方的声音如此难听。
沉醉的氛围被主持人打断，也将他的意识拉回游戏中。
主持人被干扰了。
是不是说明对方此刻并不清楚他在做什么，只是发现红兔子被成功阻拦，所以发出了提交白盒子的通告。
他很记仇的。
Mr.Butterfly故意弄了个有坑的单线任务给他，要不是他机智，现在已经是花朵授粉沙龙上的余兴节目了。
血色浅淡的嘴角渐渐露出上扬的弧度。
主持人说了提交白盒子就有奖励。
可没说里面的东西也要啊。
提交白盒子的半透明界面悬浮在前方，萧轻并不急着现在交出白盒子。
他起身，朝着锈蚀铁门走去。
收起地上随便故意留下的项圈，又将骨头扣在掌心。
指尖轻轻这才拨开撑着盒子缝隙的笔画。
笔画们温顺地退开。
几乎是在笔画离开的瞬间，那道缝隙自动愈合，白盒子又回到完整的状态。
他把空空的白盒子放入提交界面。
【任务完成……抓住……红……】
【个人通关条件……达成……提交……白……】
【获……收藏……人……面具……】
磕磕绊绊的系统提示不断出现。
很显然，主持人并没有发现白盒子里面的东西消失了。
看来主持人的权限也不是很高嘛，至少没有知道里面有什么的权限。
他还担心被发现对白盒子做手脚，故意多留了个后路呢。
侠盗红兔子的最后一次行动，这样才算是真正结束。
“祝你好运，Mr.Butterfly。”
萧轻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开始欣赏自己的收获。
【人设面具】
置身人群中，难免带着面具生活，
有的人在扮演自己想象中的角色，有的人热爱扮演别人，
你也可以不再是你自己。
【使用：佩戴，面具将从佩戴者阅读过的作品中复刻角色人设?，赋予佩戴者部分能力外形】
【代价：自我认知逐渐被影响，如果长时间佩戴面具，自我认知将同化为角色，解除人设之后一小时内存在感降低?】
代价在可接受范围内。
解除后降低存在感的副作用，如果用好了也许能当隐身术，甚至算不上副作用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作品能不能用？
他倒是很想体验一把变身疯兔子，狂笑着用电锯扫过全场。
想想就很解压。
周围的一切逐渐变得虚化，地洞不再压抑，甚至可以透过它看到些许星空。
他走在一条漆黑的通道里，一头是已经关闭的漆黑门扉，一头是看不清的光明。
很安静。
【你完成了一次有观众的创作，职业小说家个人评级提升】
【厕所文学制造者：适合打发厕所时间的低质量文学制造者，完全上不了台面，也许把你的作品当做厕纸备选是更好的选择哈哈哈】
萧轻完全没有被贱兮兮的文案挑衅到。
观众？也就是说小说家的能力升级和他文字的影响力有关。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下一条提示上。
【你获得了技能：文字化】
【你可以将自身化为文字，隐藏在其他带文字的作品中，文字载体被破坏时文字化失效，如果自身化为的文字被破坏，自身也会受伤，伤害程度视破坏程度而定】
【文字化持续时间受玩家自身精神力影响，请注意保持精神健康】
好东西啊！
破游戏难得大方一下。
这样他遇到危险就不用玩什么躲床底、进柜子之类的老套路了，他完全可以藏身在任何有文字的地方。
墙上的小广告，书架的书，商品说明，甚至别人衣服的水洗标……
只要是文明社会，就有他的藏身之处。
萧轻看了经身后，漆黑的门扉紧锁，没有要开启的意思。
可惜笔画们没有跟着他出来。
这么强又听话的东西，要是能一直跟着他，游戏体验肯定直接上升。
要不找个机会走曼陀罗的路子，搞点之前写字用的颜料。
曼陀罗能当走私商，肯定在很多副本都有联络点。
不过以曼陀罗的性格，东西肯定不会便宜，他需要再发育一阵，让自己富裕些再来。
至于离开的话，他已经知道红兔子的隐藏门，还握着红兔子的项圈这个钥匙，完全可以自行离开，不用依靠曼陀罗。
“砰——”
忽然，一道白色狠狠扑到他身侧，却被看不见的壁垒阻拦，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这东西像是失去了颜色的人，不着寸缕，浑身都是石膏一样的白色，连眼珠都是一片白。
它凝视着萧轻，眼神空洞而恶劣，嘴角裂开，呈现奇怪的弧度，脸孔都被屏障挤压变形也无所谓。
它只是更努力地往屏障上挤，贪婪肆意地凝视着。
这是什么？
更多的白影出现。
两边都有，密密麻麻的，趴在一层看不见的壁垒上，癫狂地挥舞着四肢，敲打双方间的透明屏障。
这让萧轻感觉自己成了动物园里展出的动物。
而它们，是一群诡异的……观众。
见萧轻注视着自己，观众们兴奋起来，
兴奋的尖啸穿过屏障刺入耳中，配合敲打产生的噪音，令人烦躁眩晕。
即将走出通道。
一行金色的花体文字突然在空中浮现。
【你精彩的戏剧表演取悦了神明，箱庭剧作家将赐予你奖励】
取悦神明？
萧轻刚想说自己也没信仰过什么神啊。
忽然想起来钱背刺队友的时候说过，“请欣赏，由您的信徒献上，名为背叛的戏码！”这种话。
当时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变鲜明了不少，就像是站在舞台的灯光下。
那时候大概就是被神注视着吧。
他以为当来钱的表演失败，神明的注视就消失了。
原来箱庭剧作家一直在看吗？
追剧呢您？
一张金色的书签飘落，萧轻伸手接住。
【修文是常态】
冲突是戏剧舞台永恒的焦点，
精彩的冲突令人回味，忍不住反复品味，
于是，书写剧情与转折的创作者，阴谋冲突的观众，诅咒施行的帘幕——箱庭剧作家创造了这枚书签。
请尽情修订剧情，直到它到达圆满。
【使用：在当前剧情节点落下锚点，一旦持有者死亡，或主动触碰锚点，其灵魂将被强行拽回锚点，重演剧情】
【代价：箱庭剧作家拒绝透露?】
萧轻看到前面的部分还挺兴奋。
这不就说明他有了不止一条命吗？玩过游戏的都知道，有存档功能和只能一命通关的游戏可不是一个难度，
但最后一句又给他干沉默了。
“不愧是破游戏的神明……”
和这游戏一样屑。
还画爱心……
你是什么很可爱的东西吗？
按照他阅读众多作品的经验来看，这种能重来的东西，代价无非就是灵魂磨损，或者越用和神明绑定越紧，再或者像是借高利贷，代价逐渐累积，直到某一天雪崩到来。
总之，能用，但最好不要依赖。
萧轻收起书签，在心中想象一片玫瑰色的海洋，默念“自由之地玫瑰岛”，一步踏出光幕。
……
“你醒啦？”
声音温和友善的男人转过头。
他身上穿着代表医生的白大褂，脸上带着无框眼镜，五官柔和，没有微秃的头顶，沧桑的眼神，却依然透露着一种让患者信赖的气质。
“这里是……”
萧轻头很痛，因为月辉女士赐福指甲的关系，刚刚做了一场不愉快的梦，梦里给人细细切做臊子了。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
白色的天花板，素净的墙面，窗外是澄澈的天空与玫瑰色海面，还有海面上漂浮的同色泡泡。
“玫瑰岛。”
男人温和解释道。
“叫我方医生就好，你被发现躺在岛内的沙滩上，应该是第一次出入副本有些不适应。”
“之后可能会有些幻视幻听的症状。”
“都是正常的，多过几场游戏就好。”
方医生递过来一杯水。
萧轻正准备伸手借住，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掌心空空。
他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兜和裤子，摸到了笔记本、钢笔、过期黑巧。
骨头不见了。
“方医生，有看到我身边有个白色骨头一样的东西吗？”
萧轻问。
“骨头？你被其他人送来的时候，我倒是没见过什么骨头。”
“是有什么东西遗漏了吗?”
方医生温柔地安抚他，将水杯塞进他手里。
“没关系，听说是在岛西侧的沙滩上发现你的，等会你可以去看看，或者问问来恩。”
“来恩他个子很高，黑皮肤，很好认的。”
“这时候应该还在隔壁探望病人。”
方医生拍了拍萧轻的肩膀，力道适中，带着沉稳可信赖的感觉，并不会有冒犯之感。
“放心，据我所知，来恩不是会私藏他人物品的人。”
“要是不好开口，我可以帮你问问。”
萧轻从进入游戏开始一直紧绷的心弦，在对方的一系列安抚下渐渐松弛下来。
他露出个浅笑：
“谢谢，等会我还是亲自去吧，他把我送过来，应该给人道个谢。”
“不错，有来有往正是建立友谊的第一步。”
方医生转过身去，整理着药箱。
萧轻低下头看着杯中的自己，脸色依旧苍白，白发有点乱，但黑色玻璃一般的眼睛竟然比在家的时候有了神采。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危险的游戏。
回忆起在内脏怪物的包围中，书写《疯兔子》第301章的场景。
那时候的灵感无比顺畅。
他甚至不需要思考结构、剧情点、措辞、每一个字就那么自然地出现了。
从脑海，到指尖，没有一丝滞涩。
浑然天成。
大概只有苦于创作的人才会明白，这样的创作过程简直太让人上瘾了。
“对了，你听说过玫瑰岛的故事吗？”
方医生温和的声音在不远处，闲聊般响起。
“只听朋友说是个很自由的地方。”
“哦~那你可错过了有趣的。”
“什么？”
萧轻来了点兴趣，竖起耳朵。
方医生将声音压低，拖长，好像在讲鬼故事一般幽幽的。
“这里啊，以前可是个邪·教聚集地。”
“那是一群信仰末日的狂信徒，认为游戏降临是神对人类的末日审判，人类只有服从，早日迎接终结，才能在最后的审判中获得宽恕。”
“所以……”
“在某一天，他们聚在一起，像举行仪式一样，剖开了彼此的躯体。”
“那内脏和血水啊，流的到处都是，把海都染成了玫瑰色呢。”
萧轻忍不住看向窗外。
玫瑰色的海面波光粼粼，漂浮着梦幻般美好的泡泡，实在很难跟内脏汤联系在一起。
他笑了笑：“不错的故事。”
收回视线时，目光扫过背对自己整理药箱的方医生。
萧轻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
方医生依旧穿着那身白大褂。
他的背后被挖空，空荡荡的胸腔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开口处不断有流淌的暗红血液染红了白大褂，向下滴落。
滴答、滴答……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