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之壶》百目鬼妹

11、卷六《黑猫》

　　《魔鬼之壶》
　　卷六
　　《黑猫》
　　作者：百目鬼妹

　　图坦卡芒法老的宫殿，支以巨大的柱子，镶着灿烂的黄金和各色宝石。高大的宫门，镶金刻银，有无数美丽的彩绘浮雕。
　　由前院走到中院，柱廊从左右分开来，通到许多宫室。
　　精美的圆柱支撑着大殿的顶端，高高的台阶上，少年法老装扮如奥赛俄斯神，坐在饰以无比美丽的蓝釉的包金乌木椅上，两名裹着轻纱绸缎的美丽侍女在他背后轻轻摇着羽扇。在他的左右，分列着他的扈从人员。
　　图坦卡芒在他们当中俯视着缄默的老商人和少女。
　　老人身材瘦高，脸庞清矍。少女纤细婉约，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
　　“这是你要献给我的礼物？”
　　老商人平静而坦然：
　　“我在塔尼斯找到她，只有陛下才有权拥有这件举世无双的宝物。”
　　少女抬起头来，一双眼又大又美，就像落到地面的月亮。她向上凝望，法老的脸孔非常年轻，端美，额戴黄金制成的嵌有蛇神的王冠，肩佩臂钏、手环，长长的黄金耳坠直垂到镶金边的短袖白短衣上。
　　少女轻轻揭开了面纱，整个皇宫都为她的美所震惊。她的美是太阳耀眼的光彩与月亮柔和的光芒相结合。
　　老人目光示意下，少女起步跳起优雅、轻飘的舞来，脚上银镯发出叮当的悦耳撞击声。
　　她的动作激越，跳得越快，那身光的流动就越美。几乎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着了魔一般盯着她。只除了一人。王后，娜素拉。
　　“是妖精！魔鬼啊！”她发出一声低吼，旋即显出更加刻薄的面孔，像要动怒似地，额头频频颤动。
　　图坦卡芒并未理会王后的嫉妒诽谤，以高昂的价格买下了少女。

　　少女的名字叫阿尼达。她惊人地美丽，能歌善舞，还具有神秘的力量。当她在尼罗河畔歌唱时，河畔的莲花会一齐开放；当她翩翩起舞时，天空会洒下花雨。一切就如同现代的魔术。
　　但她最擅长的是用水占卜。

　　月夜如水清凉。
　　阿尼达手捧一只双耳黄金瓶，缓步走进神庙，步子轻盈，曼妙。面对着神像，她轻诵咒文，一面将瓶中清水缓缓倒出。
　　水流愈慢，不知不觉间，竟化为黄澄澄的细沙，金沙在地上迅速凝结，形成像诅咒般的两个字：
　　黑猫
　　阿尼达停止了口中的轻吟。
　　沙字慢慢散开，又化为一滩水流走了。
　　图坦卡芒法老有一只宠物小猫，遍体乌黑，非常漂亮，王心爱无比。可它又与这些有什么关联呢？

　　以后几天里，法老发现阿尼达总显得郁郁寡欢，问她时，她用她水汪汪的眼睛看他，却不说话。再三问她时，她才开口说：“法老，我是在为您担忧啊！”
　　“为我？”
　　“我想帮助您，法老，”阿尼达迎着法老惊讶不理解的眼神，“为了您，我可以做任何事。可是，也请您应承我：不论我做什么，都不要怀疑我，不要阻止我，好吗？”
　　“我承诺你。”王温和地说。
　　“谢谢您，我亲爱的陛下！”她的脸孔低下来，深情地吻吻他的手。

　　随后，阿尼达开始搜集恶草毒根，雄狮的心脏，鳄鱼的眼泪，煎成药汁收藏。但这一切，都被娜素拉看在眼里。
　　娜素拉把她看到的和疑虑的事告诉了法老：她的话如今完全得到了印证，这位王妃是一个魔女，她迷住了王，是想害他。

　　士兵们把阿尼达从神庙里拖了出来，领到年轻法老的面前。她一动不动，站在那儿，紧咬着下唇，秀丽的头发披在脸上，两只眼睛瞅着地。
　　“告诉我，阿尼达，你究竟在做什么？”
　　她睁大眼睛，抬头看法老一眼：
　　“我在制造长生不死药。”
　　这时，娜素拉却用尖利的嗓音打断了她：
　　“什么不死药！？你用的全是致命的毒药！”
　　“是这样吗！阿尼达！？”
　　阿尼达直直盯着图坦卡芒，目光明亮又悲凉：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完成了，请相信我，法老，我爱你。”
　　“不要相信她！她想毒死您！”娜素拉狂叫着。
　　“不，我不会！我要照看您，热爱您，对你献出我的生命！”
　　此时的法老面对她满脸阴沉，阿尼达感到恐怖，发着抖。
　　“可诅咒的人！”法老从宝座上蹦了起来，狂怒地爆发了。
　　“到现在，你还假装不知情吗？你还想用甜言蜜语来腐蚀我的灵魂、然后用毒药来谋杀我的身体吗？！”
　　“法老！”阿尼达惊呆了。
　　“是的，毒蛇！”图坦卡芒喊道，气得发疯，“利用我的信任来谋杀我，不是吗！？”
　　阿尼达通体颤抖着，把手紧紧压在胸口。
　　“不，不！我只梦想着爱你，和你永远在一起！”
　　“住口！”
　　法老一手抽出腰间的长剑。
　　空气发出裂帛之声。
　　“我愿被您爱，不愿被您恨。”阿尼达虚弱地说，倒在地上。
　　“喵——”
　　小黑猫从法老的宝座后窜了出来。
　　阿尼达猛地抬起头，挣扎着要说什么，垂死的眼神里满是乞求和期盼。
　　“我，我现在不能死，借，借我一条命……”阿尼达喃喃道，“求求……”
　　“喵——”
　　“谢…谢谢……”阿尼达闭了眼，在法老的脚下死去了。
　　众人都呆呆地瞧着。
　　“王…”娜素拉靠了过来。
　　图坦卡芒全身发抖，瞪着泪眼上下打量：
　　“滚！…都给我滚！”

　　神庙内，着白袍的僧侣聚在石棺周围，齐声念诵《死亡之书》。
　　“喵—”一声猫叫突然传到了图坦卡芒的耳边。
　　紧接着，那只黑猫蹭一声窜上了棺材。
　　它盯着王看，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像溢满了月光。
　　图坦卡芒一看，不由得浑身颤栗。“阿尼达……”
　　这时猫伸直身子猛地一跳，向外逃去。一面逃一面还回头望，留恋地喵喵叫。
　　“阿尼达…！”

　　1919年11月26日下午，在埃及“国王谷”一座金字塔脚下陡峭的地下通道里，图坦卡芒法老墓的挖掘工作已进入最后阶段。
　　考古学家卡特为寻找这个墓穴付出了好几年的心血。他身边的是8年来为支持他而花费了巨资的卡纳冯伯爵。
　　填塞墓道的沙石已清理，卡特钻进去，卡纳冯跟在后面。长廊两面满是鲜艳的彩绘，卡特感到通向一个很大的墓室。
　　正在这时，他们听到墓冢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嚎叫，一声哀号。
　　他俩停下脚步，侧耳静听。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在黑暗中颤动。卡纳冯用颤抖的声音问：“你听见什么了没有？”“我想，也许，是野猫偷进来了吧？”
　　对面是封闭了三千年的的最后一道墓门。卡特小心翼翼地凿开墓门的一角，随着一块块泥土往下掉，气氛紧张起来。洞口越来越大，卡特用颤抖的手举起电筒往里照。
　　一片沉寂。遍地堆砌着珠宝，到处金光闪耀。
　　整面墙倒了下来。一进去卡特就发现角落里有个漆黑的东西发着微光，他用电筒光照去，立时尖叫一声。
　　“猫！”
　　花岗石外棺上方蹲着那可怕的黑色小兽，张着嘴露出锋利的尖牙，向他们发出威胁的咝咝声。
　　卡纳冯一声尖叫未出口就突然哽住了，“怦”一声，他向后栽倒。
　　卡纳冯伯爵当场断了气。而卡特被人抬回后不久，在医院里痛苦地死去。临死前，他断断续续地、反复地喃语：
　　“诅咒…法老的诅咒……”
　　麻烦远不止于此。接着，卡纳冯的秘书迪克、考古学家贝尼迪特和记者里德等人相继死去。似乎图坦卡芒的复仇之剑追着卡纳冯的所有助手和扰乱其安宁的任何人。仅6年时间，就有36人莫名其妙地死去。

　　又是月夜。月光照着尼罗河水。
　　水面相接的地方升起一片雾霭。
　　“王，我爱你…既然我无法保护你的生命，就让我永远守护你的陵墓吧……”
　　声音如烟似雾，随风飘逝。

　　1974年7月的一个下午，开罗博物馆。
　　到了闭馆时间，值夜班的警察及时进驻馆内。每个展馆都有一个警察，他的任务首先是检查屋内的角角落落，然后关上所有通道的门。
　　埃及展室的警察逐一检查各个角落时，从屋子里的某个地方传来了一声猫叫！
　　猫声没有继续，无法判断其来源，警察只好再把那些容易藏身的地方又里里外外地检查一遍。他的注意力忽然被一个黑乎乎的什么东西吸引过去了。原来是一只黑猫，安然漫步在展品之间。
　　它悄悄地走着，没有一点声响，步子平稳，优雅。
　　它无声无息地走了一段，停在了图坦卡芒的黄金面具前，昂起头，目光直瞪瞪地，盯着面具上那张端整的脸孔。
　　“猫也懂得欣赏？”警卫想，不觉暗笑。
　　猫呆了一会儿，又往前走了。
　　警卫脚步放慢，无意无意地跟着它走。
　　猫好像有所警觉，停住了脚。
　　几乎在同一瞬，它扭转脸，嘴角裂到耳根，张着血盆大口朝他紧紧猛咬上来……

　　（本话 完）
　　（2021年2月27日19:37 发于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