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季臣番外：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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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
每次一都是雪夜。
每一次被抛弃都是雪夜。
是的，寒冷到刺骨，令人几近绝望的雪夜。
※※※
他是孤儿院里的孩子，这个开头也许很俗套，但是谁能够真正了解孤儿的辛酸？孩子的心是可怕的，他们从不觉得自己做错，纯洁到极点，同时也黑暗得令人恐惧。
孤儿院里，甚至比外面的世界还要凶险，只不过主演的是一群孩子罢了。
他可以算是幸运的一个，在许多孩子中被选中，早早的被一家人领养，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女儿，选中了他。
他还记得，那对夫妇走在他前面，冲他笑得非常和蔼，背着光，令人想去虔诚地祭拜的笑容。女孩拉着他的手，她比他小上一岁，长的很可爱，也在朝他笑，但是他不喜欢女孩看他的眼神。
那是看玩具的眼神，令人头皮发麻。
很快的，两年过去，他12岁。
那家人对他算不是上顶好，但是也算是亲切有余，他也是的，很乖很乖，拦下了所有的家务，尽心尽力陪女孩玩，当好儿子，哥哥的角色。他很满足了，非常满足，打心底里感谢这家人。
攒了钱，夫妻俩准备买新房，但房价上涨得太快，无奈只好把现在住的房子给卖了，才凑够了钱，在房子装修期间只能在外面租房子住。
一切都太过自然，没有丝毫不和谐。
所以，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才不愿承认，只感到莫名其妙。
那是冬天里的第一场雪，老天爷似乎是要把积了将近一年的雪全下光，大片大片的雪飘下，好像一团团棉絮，地面上很快就积了雪。
他放学回家，急匆匆地走着，想叫女孩出来一起打场雪仗，他知道的，女孩最喜欢雪了。
他按下门铃，耐心地等，却没有回应。
他又按下门铃，继续等。来来回回。
他有些疑惑的用身边仅有的几块钱打电话到家里，没有人接，手机，已关机。
他们只是出去了，忘记通知他了而已，他这么想着，抱坐着等在租的房子门口。
他就这样等着。
夜深了。
破旧的书包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即使他躲在屋檐下，刮来风带着的雪也让他全身裹上了薄薄一层白。
他闭上眼等着，眼皮冷得都僵住了，再也睁不开眼睛。嘴干到好像动一动就会裂开。
全身好像都不是自己的。
他们只是忘记通知自己了，是的，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
※※※
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又大又软的床上，身上盖着温暖的棉被。
是回来了吧，他淡笑，他想的是对的。
他直起身来，才发现自己错了。身边都是不认识的人，手上扎着点滴的针管，有个看起来就气势不凡的中年男人正在和穿着黑西装，看起来像是他部下的几个人说着话。
“不是说只往孤儿院里挑吗？怎么路边捡来的也要了？”中年男人皱起眉问，语气中带着些不满。
“那个……雪很大，我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还可以，还背着书包，应该是读过书的……他，他都冻病了……我就……”在老板的注视下，一个男人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他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其实他早就明白了，不是吗？他从来都不笨，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为什么他要明白呢，一直装傻下去不是很好，无视叔叔在他转过身后的白眼，无视女孩对他的过分的恶作剧，无视阿姨在他生病时的熟视无睹，无视邻居对他的指指点点，他明明都做到了。
心里难受得让人几乎要昏死过去。
他开始讨厌雪夜。
※※※
季念含着棒棒糖，大大的眼睛璀璨如星辰，看着他，漫不经心的做出了个改变了他一生的决定。
“我要这个哥哥。”季念的小手因为吃糖的关系有点粘，带着小孩子偏高的体温，轻轻握住他，他错愕地看向季念，季念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握着他的手更紧了。
“我就要这个哥哥。”季念认真地对季家家主，他的父亲说。
他霎时觉得快要哭出来，手心的温暖蔓延到全身。
他有了名字，这个名字代表着他将来的一切已被规划，但他心甘情愿，为了季念，他的弟弟。
季臣，继承，他要继承季家，为此，他得付出12分的努力。
“哥，保姆阿姨说你还在长身体，不能那么晚睡觉的。”季念敲敲门，走进房间，看着读着一大堆他听都没听说过得书的季臣撇了撇嘴，“哥，你要早点睡觉，不然以后我就会长的比你高了。”
“季念……那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季臣不禁有些生气，指针早已超过了12点，“我没关系，你还小，不可以这样，快去睡，着凉了怎么办。”
“我起来喝水嘛……看见你房间灯还亮着，”季念有些委屈地往后缩了缩，小眼珠子一转，有些忐忑地将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杯子，“哥，热牛奶，我问过阿姨，他说喝这个对身体好。”
季臣心头一暖，无奈地微笑，走过去结果杯子，摸了摸季念茸茸的头发，“季念乖，谢谢你，但是小孩子不可以那么晚睡觉哦，哥哥比你大，没关系的。好了，乖，去睡吧。”
季念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几步，又回过头。
“哥……谢谢你，辛苦你了。”
说完，他转过去，低下头揉了揉眼睛飞快地跑走了。
季臣呆呆地望着季念小小的背影，喝了口牛奶，季念在里面加了很多糖，喝起来甜的都有些腻人，但季臣喜欢，非常喜欢。
为了这个孩子，他也要努力。
※※※
“哥，我买了死神的碟子，一起看吧！”季念笑嘻嘻地把头探进季臣的房间，看到季臣还在对着一堆书研究，不太满意地挑眉，扑上去保住季臣的手臂，“哥~好了，别看了，休息一下，陪我看动漫嘛~”
“好好。”季臣无奈地插上书签合上书，笑了笑，站了起来。坐了太长时间，脚麻得厉害。
趁他在原地做活动，季念噌噌地跑去电视那里放碟片了。
季念看得津津有味，季臣看着屏幕发呆，脑子里全是刚才书里的内容，直到眼前飘过几片飞舞的樱花瓣，才恍然醒转过来。
那个人静静地站在樱花雨中，优雅而冰冷，与樱花相称得完美，季臣仿佛也嗅到了樱花香，眼睛不禁就这样被他吸引住，认真看起来。
“这个朽木白哉，恋妹就直说嘛，还搞成这样。”看完了尸魂界篇，季念总结，笑得不怀好意。
季臣淡淡地微笑，宠溺地看着季念，想起朽木白哉，轻轻地舒了口气。
他们其实很像呢，都在用自己独自的方式，保护着，爱着他们的亲人。
※※※
“哥……我有喜欢的人了。”季念有些扭捏地对季臣说。
捧着书的手不禁一顿，“谁？哪个女孩子？爸爸知道了么？”
“不，不是女孩子啦，”季念别过头，脸有些红，“不要告诉爸爸啊……”
“不是女孩子？”季臣轻轻皱眉，放下手上的书，看向季念，“季念你……真的想好了么？决定了？”
“嗯，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隔壁的邻居，你上次见到过的，比你大一岁的那个……”季念见季臣没有预想之中的责骂他，忍不住将这些事告诉他。
“他喜欢你吗？”季臣叹了口气问。
季念点了点头，大眼睛期待地看向季臣。
“……好吧，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季臣无奈地笑道，“爸爸那边我会帮忙保密的。”
看着季念开心幸福的表情，不知为什么，他没有一丝轻松，反倒是觉得，奇怪的感觉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他，不安，很不安。
※※※
那一天很冷，白天就天空中开始飘着小小的雪花，季臣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看向窗外，心情烦躁。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他想。
※※※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雪下得很大，积雪很深，奔跑着的双脚踩在上面发出响声，冰冷的温度穿过鞋子从脚底直透到心里。
季念，季念，只有你，千万不能有事。
后面的人紧追不舍，向他开了几枪，幸运的是都没有打中，季臣踉跄了一下，接着跑。
爸爸死了，被从远处大楼埋伏着的暗杀手一枪穿透脑袋，而碰巧的事，季臣刚推门进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他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季家最主要的人只有三个，爸爸，他，和季念。
季臣咬紧牙，努力忍住要流下的泪水，深深地看了倒在办公桌上血流不止的中年男人一眼，这个男人中午的时候还亲切地微笑着和他说天冷了，记得多加点衣服，让厨房专门做了鸡汤给他，可现在……
爸爸。
季臣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外面跑去。
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可季念，他一定要保住，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季家做的事了。
※※※
离到季念租的房子还剩一个拐角。
季臣回头，后面追着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他舒了口气，却丝毫不敢怠慢地往前跑，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很累，器官好像都快结冰了，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甜腥味。
雪越下越大，把夜晚照的很亮，白的刺眼。
季臣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没了知觉，只是一味地跑着。
终于，一个拐角，他看见了不远处的灯光。
太好……“呯！“
他发自内心的欣喜感叹被枪声打断。
诶，他怎么倒下来了。
为什么身下的雪慢慢变红了？
“呯，呯！“又是两声。
眼睛好模糊，身体没有感觉，只觉得本来已经快冻起来的鼻子吸进的冰冷的氧气越来越少。
季念，季念。
季臣努力用手撑着地面，不远处的灯光好像近在咫尺，可他动不了。
伸手，灯光被握在手心。
季念，我马上来找你，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有事的……
手无力地垂下。
他最讨厌的，最害怕的雪夜。
※※※
“啊……”不小心踩到了略大的真央校服，和面前的人撞上，重心不稳正要向后仰，那个人轻轻拉了他一把。
好闻的樱花香扑面而来，轻柔的羽织围巾擦过他的脸庞。
抬起头，那个冷如冰雪的人没有任何表情，放开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拉住的地方还残留着温暖的体温，他并不讨厌。
他不禁苦笑。
这个人，还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心爱的亲人，可自己，已经连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亲人也保护不了了。
想起那一年的冬末，爸爸微笑着看着他，小小的季念牵着他的手，温暖得让他近乎忘了一切。
眼泪终于没能忍住，轻轻滑下。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季臣番外：雪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