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重来》》紫陌灵溪

15、Vol.1

　　一瞬间的心动，让人不自觉地长久沉沦。仇恨的利剑早已收起尖锐的锋芒，取而代之的是彼此心中最柔软的悸动。无法自由地操控自己的情感，便阻挡不了暧昧的随之而来，交织的纠结红线，两端系着的，究竟是谁与谁？
　　——题记
　　Vol.1
　　风调皮地撩起了打开的窗前半掩的白色窗帘，将夏日的气息送入了室内。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正中央摆放着长而宽的绛红色会议桌，地上铺着柔软的米色地毯，十几个身穿整齐校服的学生分散地围坐在桌旁，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坐在长桌边的少女。
　　气氛安静得有些沉寂，坐在长桌一端位置上的秋明希看着手中的文案通知，轻蹙眉心，耀眼的眸中显出有些疑惑、苦恼的神情。
　　“市文艺大赛？”她放下手中的纸，目光扫过坐在会议桌旁的每一个人，“校长说要参加？”
　　“嗯，会长，校长说全权交给学生会负责”坐在明希右侧，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文静的女孩轻声说着。
　　“那么，小染，作为文艺部部长，你有什么好的人选？”被叫做小染的女孩伸出小指推了推鼻梁上秀气的眼镜，颇有些无奈地笑，朝明希摊了摊手：“会长你觉得呢？”
　　——应该是没有的吧。
　　明希轻微地叹息。
　　晨暝向来以极高的教学质量而著称，然而在培养文艺人才方面却没有什么很一流的成果，说白了一点，晨暝的学生多数只以学业为重。
　　“没有什么好的才艺拿得出手么？”明希抬手扶住额角，也为这个难题而感到头疼。
　　“并不是没有会才艺的学生，学过乐器、舞蹈、绘画的同学几乎每个班都有，但都只是业余性，要参加市级的比赛，恐怕……”
　　明希抬手制止了她说下去：“我知道了，这件事，让我想想办法。”她顿了顿，皱着眉望向小染，“但校长怎么突然想要参加这个？”
　　女孩偏了偏脑袋，苦笑了一下，一脸的无奈：“校长说，我们晨暝太死板了，学生只会读书也不行，应该多才多艺一些。”
　　明希轻挑眉尖，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前天是不是澄风学院的校长来过了？”
　　小染浅笑着点头。
　　“原来如此，”明希小声嘟囔着，然而这样的音量在安静的会议室里也足够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到，“肯定是被澄风的那个老狐狸给怂恿的……”
　　围坐在桌边的学生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低声的哄笑，连一向腼腆的小染嘴角也不自觉地漾开了笑意。
　　秋明希长舒一口气，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腕上的手表。
　　——十二点，应该差不多了，现在回去的话，刚好就能上课。
　　这样想着，手上已经开始收拾起散在光洁桌面上的纸张。
　　“今天就到这里吧，下个星期老时间开会。”她头也不抬地吩咐着，口气熟稔而随意。
　　其他的学生闻言也立刻收起了手中的笔，低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细碎纷乱。
　　明希用左手捧起成叠的纸张，抬头看了看桌旁起身要走的各个学生，“小夕，后天前把校报打印的试本给我看，诶……还有你，别忘了让他们社团的人交报告。”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不厌其烦地提醒着一些布置给他们的工作。
　　“嗯……还有小染，”她的视线落在身侧戴着眼镜，娇小文弱的女生身上，不禁皱了皱眉，话语一窒，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续接上称呼之后的空白。
　　——这件事，真的很麻烦……
　　“文艺大赛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忙其他的事就行了。”
　　小染推了推眼镜，轻声答应。

　　午日的阳光慵懒地洒落，明晃晃的太阳光芒刺眼得让人受不了，即使低着头走在阳光下，也要微眯着眼眸才能看清远处的事物。
　　一从大楼里走出来，暖融融的阳光便将明希包围，六月的阳光已经隐隐有了些灼热的已为，预示着酷暑不久后将会来临。
　　脚步有些缓慢穿过校园，静静地走在阳光下，她可以感觉到发丝在温暖光线的直射下开始逐渐升温，被刘海遮盖下的额头似乎已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微有闷热。
　　但她没有加快行走的速度，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不远处的琉璃砖花房在强烈的光线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美轮美奂，精致无比。
　　而在那旁边，刷成乳白色的小楼孤独地矗立着，较之其他的几幢教学楼显得格外的气派，却也格外的安静。
　　她几步走上台阶，停下了脚步，透过玻璃制的门，可以看到楼里精美的装修与陈设。
　　——最近每次走到这里……心都会变得很沉重，压抑得喘不过起来。
　　长长的黑发随风轻舞，亲吻着她灵秀的脸庞，空气中有盛开的栀子花清雅的香气，顺着风的轨迹将她包围。
　　很像是……某个人身上常有的味道……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并不希望想到的事，少女狠狠地甩了甩头，固执地强迫自己从脑海中，抹去什么。
　　她抬起头来，看着映在玻璃门上的，稍有些模糊，暗沉的，自己的身影，努力地扯起嘴角，让脸上绽开笑容，她极力地想要笑得自然些，然而眸中淡漠且无笑意的光却还是让她上扬唇角的弧度显得有些生硬。
　　——今天，也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明希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门，中央空调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她四周的热气。
　　她缓缓地走上三楼，穿过走廊，停在教室的门前。
　　黑钻般的眸子中闪过几丝迟疑，她又扯了扯嘴角，露出微笑来，才郑重其事地伸出手去转动门把。
　　然而她的指尖还未触上冰凉的金属，那被镀成淡金色的门把忽然转动了起来。
　　明希怔住，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细碎的光芒连成一线从门缝透出来，然后迅速地扩展成一片，门在少女的面前被打开。
　　交织的明亮光线间，有一抹极不和谐的刺目黑色夹杂于其中。
　　漆黑如墨玉般的蓬松发丝，修长挺拔的身材，穿着一袭黑衣，有着可以被称之为“美丽”的容颜的少年，突兀地出现在了愣怔在原地的少女的视线之中。
　　浅褐色的眸子对上纯黑的眼瞳，眼底是不约而同的微微的诧异。
　　没由来的，秋明希感觉仅仅是与少年不过几秒的对视，自己的脸也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褐色的眸子立刻闪过几许慌乱，拉下目光，低下头，期望垂落的长发能遮住自己脸颊上肯定已泛起的红晕，不要被他发现。
　　易云舒静静地与她对立着，雾气弥漫的眼底让人捕捉不到他一分一毫的思绪。
　　少女用手指绞着衣角，有些手足无措。
　　——难道要这样一直站这么？
　　下意识的行动快于想法，似乎是不想待在少年的注视下，明希迈开步子，侧身穿过他身侧的空隙，挤进了教室。
　　擦肩而过时，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少年精致的侧脸，肩头触碰到他的手臂，隔着衣料似乎也可以感受到少年温暖的体温。
　　还有弥漫在鼻息间的，他易云舒身上特有的味道，如同栀子花一般，干净清雅的香气。
　　她快步走到座位边，坐下，装作若无其事地从课桌里拿书，然而却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异乎寻常地跳动得十分迅速。
　　——真是没用啊……只要一见到他，就会变成这样么？
　　明希懊恼地想着，一边用手把长发捋到脸边，遮挡住少年望向自己的视线，以及，她仍未退去红色的脸颊。
　　“今天下午，我不上课。”易云舒清澈的嗓音带着磁性，淡淡地传来。
　　“嗯？”明希立刻抬起了头，“又要请假吗？马上就要期末考了，校长让我要督促你好好学习。”
　　最后一句话从嘴里吐出的同时，她蓦地一怔，在心里又不自觉地嘲笑自己有些多此一举。
　　那种成天埋头苦学、奋笔疾书的好学生形象，是永远与他易云舒对不上号的，虽然他的智商和成绩并不在她之下。
　　几乎是下意识地找了这样用在他身上十分站不住脚的理由，无非，就是不想让他过多地请假，总是不在学校吧？
　　——会不自觉地那样说，其实，私心里的意图，只有自己知道……
　　“嗯，”云舒轻轻地点头，纯黑的眸子仿佛浸入水中的玉石，明澈妖娆，却一眼望不见底，“家里有些事。”
　　“哦。”她轻声地发出这样简单的音节，想不出更多的话来。
　　明希不让自己的目光在少年身上多做停留，重又低下头去，固执地把视线定格在书本上，但那密密麻麻的黑体字却没有一个真正进入了她的脑海，甚至让她感到心绪莫名地烦乱。
　　少年脚上的运动鞋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声，渐渐靠近了坐在桌边低着头的长发少女。
　　“欸，我说……”易云舒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秋明希你是在讨厌我么？”
　　明希倏地抬起了头，神情有几许被说中心事般的慌乱，口中却下意识地否认：“欸？怎么会？”
　　“没有么？”云舒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微微前倾，俯下身来，笑得邪魅，“难道你不是在躲我？”
　　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明希红着脸，倔强地回答：“当然没有。”
　　“这样啊……”云舒似乎是故意拖长了语调，尾音已经带上了几分戏谑。
　　不用去看他的表情，明希也可以从他的口气里听出男生笑容中的深意。
　　——一定……一定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吧……？
　　少女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撇了撇嘴。
　　——可是，就算是那样狡猾的笑容，只要出现在他的脸上，不管怎样，还是会很好看……
　　明希有些恼怒地轻哼一声，却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生他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少年不再与她多说什么，转身走到她身旁的座位，拎起了椅子上黑色的单肩包，口气重又恢复了平日的音调：“我是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了，但是，秋明希，我可以肯定你是在疏远我。”
　　——……疏远……么？
　　“天天除了上课就找借口往外跑……学生会的会议，最近也开得太勤了吧？”
　　——原来，他早就什么都看出来了，为了不让自己对他的奇怪的感情肆意地滋长下去所以极力地避开他、疏远他，以为已经做得很好了，却没想到，原来我的演技，竟是如此的拙劣。
　　心中漫开了一片苦涩的委屈，明希轻咬下唇，眼眶微酸。
　　——易云舒，你以为我想这样么？
　　——我心里纠结成一团的感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理顺，所以只好自欺欺人地掩埋它，置之不理。
　　——可是……我怎么能够忽视呢？极度矛盾的感情，始终都在毫不放弃地折磨我。
　　“如果……不想继续留在这里，那么也可以离开……”易云舒的声音幽幽传来，短暂的停顿之后，又衔接上了后半句，“不必勉强等到一个月之后。”
　　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少年的气息即将消失在空荡的教室时，低着头坐在座位上的明希终于开口，淡粉色的唇轻轻地颤抖，话语伴随着叹息从她唇齿间吐出——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少女微不可闻的声音在没有完全结束之前便丧失了尾音。
　　然而，轻柔的音调带着并不清晰的字眼，依旧执著地透过无形空气的阻碍，飘进了少年的耳朵。
　　易云舒的脚步一顿，侧过身来：“什么？”
　　——我所答应的一个月，是我对你的承诺吧？我怎么会不遵守？
　　——远离你根本不是本意，易云舒，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你，而且，也许我对你……
　　似乎是不希望他误会什么，她下意识地将方才想要解释的话语重复了一遍，没有经过仔细的思考，没有附带任何的顾虑，语气，是那样的肯定。
　　“我没有讨厌你。”
　　没有讨厌。
　　没有讨厌……
　　那么，也可以变相理解为，有点喜欢么？
　　易云舒看着女生被阳光充填得闪闪发亮的瞳，心脏忽地轻微颤动，有些许暖意，自左心房扩散开来。
　　窗外耀眼的阳光，似乎不止照在了他的身上，也照进了他的心里。
　　——这个女孩……我对她……好像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呢……
　　“这样啊……”易云舒的颊边不自觉地漾开了浅笑，他故作不在意地回过了身，继续朝门外走去，却没有察觉自己的脚步竟因为突然愉悦起来的心情而变得分外轻快，“没有最好。”
　　少年微微偏过头，看着坐在洒满阳光教室里的少女，唇边的笑意变得更深。
　　“欸，顺便提醒你一句，你的书拿反了。”在踏出教室门前，对女生抛下了这样一句话。
　　明希诧异地低头看了眼摊在桌上的书本，脸颊倏地染上了红晕。
　　她懊恼地把下巴搁在微凉的桌面，双手抱住脑袋，一脸恨不得去撞墙的表情。
　　——该死的，我到底在干嘛啊？居然刚才还拿着一本放反的书装模作样的看了那么久！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啊……
　　她怔怔地望着云舒离开的方向，红着脸微微失神。
　　——我刚才……还是说了啊……
　　——不想被他误会……所以，不由自主就说出了“我没有讨厌你”这样的话……
　　“唉～”少女长叹一声，带着一脸无奈的表情。
　　——那个祸水的魅力果然是大啊……自己果然已经是无药可救了么？
　　明希带着挫败的沮丧，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纤细的手指扯起了几缕打结的发丝——仿佛她乱成一团的心情。
　　“不过，他怎么还是老样子啊……”明希不满地小声嘟哝，“说什么书拿反了，他就那么喜欢让我难堪么？”
　　——音乐家的性格难道都这么恶劣？
　　明希耸了耸肩。
　　两秒之后，扯着发丝的手忽地停顿了下来。
　　大大的眼睛眨一下，再眨一下。
　　——等等……刚刚，我想到了什么？
　　少女拼命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即将消逝的前一个想法的身影。
　　“音乐家？！”秋明希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椅子的四脚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明希却浑然未觉，一长串的关联词慢慢按顺序在她的脑海里排列整齐并在之间画上了等号。
　　——易云舒=月光下的小提琴王子=不折不扣的一流艺术家=参加文艺大赛的最好人选。
　　少女的眼眸越发的闪亮，兴奋得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会没想到他呢？”
　　“啊……”明希一拍桌子，立刻为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做出了决定，“要快点追上他啊！”
　　话音未落，娇小的身影已经迅速地冲出了教室。

　　易云舒踏着扶梯缓缓向楼下走去，身后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忽然靠近，他还未来得及转身，眸中就映入了一张灵秀的脸庞，娇小的少女像只兔子一般飞快地窜到了他的面前，跑得气喘吁吁，却急切地用手指着他，想要说出什么话来。
　　“易云舒！”她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易云舒被她瞬间幅度如此之大的动作给惊得向后退了半步，“等等……我……我有事，想要拜托你！”
　　云舒有些讶然地看着刚才突然冲出来出现在他面前的女生，眼神带着些许疑惑：“欸？”
　　“你……会拉小提琴对吧？”明细急促的语调伴随着剧烈运动后沉重的喘息，眼眸闪闪发亮，如同碎钻一般耀眼，仰着脸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就是要问这个？
　　易云舒有些哭笑不得。
　　——明知故问。
　　这四个字几乎已经冲到了嘴边，然而看着女生期许的目光，云舒硬是将这个词拦截在了舌尖，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少女竟像个孩子一般欢呼雀跃。
　　云舒仍旧不明所以，看着明希兴奋的样子，无奈地浅笑：“喂，到底是什么事啊？”
　　明希嘴边的笑容似乎因为太过喜悦而一时无法敛去，她笑得一脸欣喜，却一字一顿，语气颇为郑重：“易云舒，我恳请你，作为我们晨瞑学院的代表，参加市高校文艺大奖赛！”

　　易云舒怔住，尔后，漆黑如夜的瞳中，有复杂的情绪缓缓流动。
　　明希期待的笑脸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底，他想要说什么，然而却在少女澄澈的目光中无法开口。
　　不过几个字，就卡住了他的喉咙。他忽然觉得，他将要说出的话，如此的残忍。
　　——拒绝就好了啊……反正根本不可能答应她的事，还犹豫什么？
　　——可是，她会难过吧？会对自己失望吧？会觉得自己很冷漠吧？
　　——我的心里，怎么忽然就会有这么多的顾虑？而且，全都与她有关……
　　“易云舒，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跟我耍脾气？！你什么都不是！”高贵的女子冷艳的脸上带着不屑与蔑视的神情，声音寒冷如同严冬里的风雪，话语中句句都带着尖锐的刺，将他的自尊划得破碎不堪。
　　少年的眸中蓦然掠过一丝疼痛。
　　——我的一切都操控在那个女人手里。根本没有资格和她谈条件。就算顾虑，又能怎样？
　　“我拒绝。”他偏过了头，不想去看少女听到这句话后必定会瞬间失去光芒的眼眸和失望的神情。
　　耳边寂静了下来，女生没有说话，只有轻柔的呼吸不断起伏着，仿佛穿过花树顶端的微风。
　　“为什么？”明希的眼里有无法掩饰的失落，却依旧不死心地追问原因。
　　“没有为什么，”并不喜欢看她这样的表情，云舒有些烦躁地想要快些结束这个话题，于是回答得干脆直接，“我不想去。”
　　明希又没了声音，兀自沉默下去。
　　云舒蹙起了眉，不去看女生的表情，转身，迈开步子，“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推开玻璃门，在反射着光线的平面上，隐隐可以看见身后的女生单薄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身后的不远处，分外落寞的感觉。
　　心里泛起奇异的钝痛，他不知道那样的心情，该叫做什么。
　　“易云舒！”女生在他离开前忽然出声，语气里带着些许怒气，对着少年的背影斥责，“你是不是太自私了啊！”
　　声音在空荡的小楼里回旋，被放大了音量，显得格外响亮刺耳。
　　——自私？
　　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易云舒漆黑的瞳中，深邃的眼底深藏的苦楚渐渐显露出来，凝成一根根锐利的刺。
　　“自私？”少年的轻笑一声，声音带着寒意，冰冷尖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自私？！”
　　明希的语音一窒，被少年突然凌厉起来的气势压迫得说不出话来。
　　云舒回过头，眼神冰冷，隐隐带着几分怒意。
　　“你什么都不了解，凭什么说我自私？！”
　　——我根本从来都无法“自私”，我的世界所拥有的喜怒哀乐，都操控在别人手中，我是一个“傀儡”，我的身上，有的只是一条条禁锢的枷锁。
　　——一直一直以来，都在为别人而活，你居然还说我自私么？你根本就不了解，这不是自私，是身不由己。
　　——你不会懂的。
　　“秋明希，”他自嘲地勾起了嘴角，“我告诉你，我是连‘自私’这种东西都无法拥有的人。”
　　他侧头瞥了她一眼，转身扬长而去，声音冷漠得没有温度：“所以，你既然不了解，就不要自作聪明。”
　　玻璃门被推开，又在他身后被重重甩上，里外摇摆了几下，显得如此无力。
　　外面的空气在门一开一合之间悄然溜了进来，带着几丝暖意，却在刹那间又被空调冰冷的气息所取代。
　　温暖与冰冷。
　　温度差异之间骤然的改变让后者显得更加明显。
　　明希垂下视线，微微闭起眼眸，突然无力地蹲下身，把脸埋进交叠的手臂，叹息。
　　——真冷啊……好像心都凉了……
　　“你什么都不了解，凭什么说我自私？！”
　　少年尖刻的话语似乎仍然在冰冷的空间里回响。
　　那一瞬间他眼底深刻的痛楚与无奈，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里，与此同时有一种罪恶感在心底，渐渐萌生出来。
　　——我好像……做错了什么……
　　——的确，云舒，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你深埋的痛苦与悲伤，总是不经意间在你的身上浮现出来，而你却倔强地用冰冷将它们封锁，像个受伤的孩子在别人面前拼命地维护自己的自尊。不想让别人误解你，却也不让别人带着同情的目光看你。
　　——你眼底总有化不开的忧伤，我早该意识到你的心里有不为人知的伤口。
　　——身为易家少爷的你，那样的孤寂，那样的冷漠，那样倔强，都是为什么？
　　——云舒，你的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
　　“对不起……”明希叹息般地说着，话音落地，漫开一片深深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