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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翌日清晨天尚未亮开,杨善惨死的消息便传遍东河县的街头巷陌。
据说是四更天时,两个更夫路过河边草垛旁,忽闻一阵血腥味,大着胆子走近一看,发现里面竟藏着具死透了的尸体,两人吓得屁滚尿流,立马前去报官。
县令是个惧内的,得知大舅子被人害死觉也不敢睡,连夜起身办案,弄出好一番动静。
慌乱逃走的两混混听见风声极是害怕,以为是自己失手把杨善打死的,正在城门口左右徘徊时,被巡逻的佩刀衙役逮个正着。
两人心里本就有鬼,还没怎么严刑拷打就全招了。江彦昭只是被请到审官那里例行录了个口供,口供内容与两混混的说法完全吻合,再加上他面上还有杨善拳打的淤青,他平日沉默寡言常受人欺压,审官判断他没有行凶杀人的能力,遂排除了他参与作案的嫌疑。
江彦昭缓步走出县衙时,右手轻轻压了压眉骨,浓密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离间计,便如此不堪一击。
实在无趣。
之后的几日林琬一心扑在染甲铺上,她带着兰薰和桂馥制作各种颜色的花泥,还精心设计描画出十套不同的花样,耐心地教会梅娘。
她并没给江彦昭安排多么繁重的活计,有时叫他去搬些桌椅,有时叫他清扫院子,大多数时候林琬让他帮着自己将制成的花泥与明矾捣碎在一起,这样染出的颜色就会更加持久。
桌案上放着各种新鲜的糕点,林琬倒了碗木犀汤推到他面前。去岁晒干的木犀花点上生蜜,用淡豉煮沸后芬芳馥郁。
“你若是饿了,那些点心都可以随便吃,不用拘束。”林琬道。
她絮絮叨叨地跟他讲了好些与染甲相关的事,其实是想让他陪自己说会话,奈何江彦昭油盐不进,光静静地听她说,他却一言不发。江彦昭瞧她做事很有章法条理,本以为她只是闲来消磨时间,望着她谈起染甲来熠熠发光的侧脸,显然多有研究,她是真的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嗯?”江彦昭回神。
林琬吃了个澄沙团子觉得味道不错,便出言让他也尝尝,谁知他半天没有反应,她生气地拿起团子直接塞他嘴里。
软软的糯米入口即化,包裹的豆沙慢慢流淌出来,绵密浓郁,唇齿生香,一点也不腻人。
江彦昭的喉结微动,低头吮了吮她的指尖。
林琬的心跟着颤了下,忙收回手,耳垂边不经意间染上一抹酡色,仿佛夏日枝头熟透了的樱桃。看他面色如常似是没察觉,她想他大抵不是故意的。
他吮过的指尖像淬了火一样滚烫而烧灼,林琬掩在藕荷色丝锦云纹袖里的手指轻轻蜷起。江彦昭咽下团子,端起面前的木犀汤小抿一口,眉目温和,轻声道:“很甜。”
似是而非,指意不详的话听到耳里,林琬禁不住胡思乱想,不知他是说团子,还是在说别的。
“捣好了。”江彦昭声音清淡,似是完全不知方才做了什么撩人的举动。
林琬敛了思绪,心不在焉地将手边调好的花泥递过去,故作镇静地说:“继续干活吧。”
“姑娘,按您的吩咐狗窝搭好了。”兰薰的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古怪的沉默。
林琬接过懒懒地窝在桂馥怀里的趴儿狗,小狗一双黑色的眼睛水汪汪的,抬头清澈而无辜地望着她。
“你看它可不可爱?它是你救出来的,你给它取个名吧。”林琬笑道,娇嗔地撅起嘴,抚逗趴在她腿上的小狗。
“由小娘子取吧,我见识浅薄孤陋寡闻怕是取不好。”江彦昭推辞。
林琬愣住,仔细地回想了下他话里的那两个词语到底有没有用错。
上辈子江彦昭年纪轻轻便高中探花,可以说是文人里的文人,他曾在翰林院做过官,后来甚至一跃成为科举的主考。孤陋寡闻这样的话用在他身上,委实过于荒唐。
如今江彦昭十六岁了,若是还没开始读书,五年之后他还会去参加科举吗?若是没有考中,他也没到汴京,那岂不是分开后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他。
“你识字吗?”林琬反复思虑终是问出口。
“略知一二。”江彦昭回答。
林琬松了口气面色稍霁,心想那还好,既识字这事便不算太难办,前世江彦昭有过目不忘之能,只要从当下开始督促他每日温书学习,考中进士应该难度不大。
“大概会写我和我妹妹的名字,其他就不知道了。”江彦昭补充道。
“啊?”林琬怔了怔,对上少年的眸子,看他模样不似作伪,一时如坠冰窖,无话可说。
……以后说话能别这么大喘气么?
气氛蓦地冷凝,连身后的兰薰都瞧出她的不对劲,清咳两声提醒她。林琬意识到失态,暗自压下心里的震惊,用手抚摸着小狗身上雪白蓬松的毛,说:“朝,旦也,早也。我们以后就叫它朝朝吧。”
“在山上的时候周围黑漆漆的它那么害怕,我希望它以后可以在日光下自在地活着。”林琬解释道,同时也区分了此“朝”非彼“昭”。
江彦昭点头,接着做手上的活计。
晚上回到叔父家,前厅难得的灯火通明。叔父江伯仁脸色铁青,正襟危坐,一旁的李氏瞪圆眼睛好像在数落抱怨什么。两人见他走进来便立刻停了嘴,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徘徊。
“杨善的案子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江伯仁开门见山。
县令着急结案,早已将那两混混押进死牢,等待上报朝廷后,秋后处斩。
“没有。”江彦昭轻启薄唇。
“当真没有?”江伯仁皱眉,正色问道。
他并不是不问缘由地无端揣测,只因当初一把大火烧死了江彦昭的爹娘,后来在他家却发现三具尸体,除了他爹娘外,另一具是他家的邻居也被烧得面目全非。
仵作验尸后说那人死前身中十几刀,是被先杀后烧的,后来那起纵火案不知怎么的就以意外之名草草结了,再无人问津。
然而当初他听闻兄长身死前去料理遗物时,却在江彦昭的包袱里见到一把沾满凝干的血迹的割刀。
那场火来的如此蹊跷,他怎么问江彦昭都不肯说当日发生了什么,再加上他性格阴郁,江伯仁心底一直保留着怀疑。
“要是有,你当如何?”江彦昭不答反问。
看到他瞬间冷下来的神情,阴恻恻的,虽没说什么倒叫人不寒而栗。李氏偷偷扯了下江伯仁的衣裳,他叹了口气,“信你便是,听说隔壁要开铺子,你在那做工?”
江彦昭见他明知故问,掀了掀眼皮没有理会。
“那位小娘子瞧着不俗,怎会雇佣你?”江伯仁问,言下之意便是说他私底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来是信了最近的风言风语。
“跟你无关。”江彦昭再没耐性跟他掰扯,转身往柴房走去。
“那小娘子估摸着就是把他当做个新奇的玩意儿,一时兴起罢了,到时腻了还不是一脚踹开,有他的好果子吃。”李氏尖酸刻薄的话传到江彦昭耳里。
他的步履不停。
他确实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是以在她面前没说实话,装作不曾读书识字。贵人的心思尤其难捉摸,往往不知什么时候就在背后下黑手。
曾经他饿得当街跟狗抢食时,不小心撞到一顶黑木华盖轿子,轿顶四周垂下镶金缀玉的深紫色流苏。
紫色,威严肃穆,普通平民不能用,唯有身居高位的权贵才配使用。
轿子里坐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被他惊扰也不问罪,反而温和地扶他起来,见他落魄,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裳,还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回去,在他身边当差。
那时江彦昭四处找寻失踪的妹妹正一筹莫展,他听小厮唤那人平远侯,便轻信了那人的话,告诉了他自己的难处,那人满口应下会帮着找人,谁知几日后便翻脸不认人。
平远侯将他送至一处陌生的宅邸,江彦昭永远也忘不了他谄媚地对那宅邸的主人讨好道:“他年纪小,不经事,前面跟后面我可以保证都干干净净的,在下拜托您的事还请您多多费心。”
令人作呕的,油腻的手摸到他脸上,那日他险些就被……
原来有的人表面和善温良,内里却能那么恶心肮脏,从此他鄙夷所有的显贵,觉得他们都是表里不一的。
她是不是也另有目的?
江彦昭不由自主地想。
可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恶意。
随后他无奈地揉了揉前额,只觉自己是疯魔了,才在这绞尽脑汁地为她开脱。
罢了。管她想做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江彦昭踩着晨光进门时,林琬才用过早膳,欢快地抱着朝朝在草地上玩。
朝朝浑身白得像个雪团,撒开脚迎风小跑,看上去生机勃勃。她做到了,没有救下它之后便放任不管,任他自生自灭,反而把它养得很好。
兰薰听她一个劲地唤朝朝,蹙起眉头,嘟囔道:“姑娘真是被那小子迷了心智。”
不仅名字与他同音,还对这只狗宠爱有加。
“他很好啊,一丝不苟,踏实肯干,从来没有过迟到早退,以后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林琬偏头笃定地说。
听到她的话,站在不远处的江彦昭眸光深邃。
从没有人像她那般坚定地认可自己,别人看不起他,排挤他,骂他是窝囊废,连他娘亲都觉得他是拖油瓶。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她只是可怜自己,同情自己,像她那样生来便是家人的掌上明珠,不识人间愁滋味,又怎么会看得起他这样低下卑贱的人。
望向她娇艳昳丽的侧脸,日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她身上,她微微一笑连天色都明媚了许多。他常处黑暗,而她就像是罅隙里透过的一抹微光,热烈而温柔。
他前所未有地想要牢牢抓住。
可他并不是她看到的那么光明磊落,胸怀坦荡,他的双手早就沾了鲜血,她若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小人,应该再不会理他了吧。
江彦昭心里莫名生出了个自不量力的想法。
她看不到,不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只要让她一直看到他想让她看见的那一面就行了,好好地藏住他的不堪与晦暗。反正,他最擅长的就是戴着面具示人。
林琬回头见正向她走来的江彦昭,她抱起朝朝向他挥了挥手,仿佛把他身边的苦厄也一同驱散了。
看见光,他又怎会轻易放手。
江彦昭:从今天起,做一个笑眯眯的疯批。
朝,旦也。——《说文》
朝,早也。——《尔雅·释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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