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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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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年一度,泯河里终于再次飘来了莲瓣船,本代的女祭司就要到来。
狐相国白远焦急地等在岸边,不对,不对,不该是今年,也不该是这一天,为什么一百多代从未破过规矩的正月十日天河流船,这一代竟然提前了近百年,而且还是在六月中旬!
本代的白狐王未成年之前天庭怎么可能派女祭司来,这一切都离谱得不能再离谱,然而王宫莲池的花开不是假的,影部的情报也不会假,影主亲自去了白明山查看,自云端垂直下落至白明山巅的那条垂天河,确实有东西正顺流而下,很快就要流过白明山端的天界和狐界的界碑,进入狐国境内古称为泯河的这条圣河。
比起非常规时间发生的天河流船,白远更加头疼的是本代的白狐王不肯来接船。才100多岁的白狐王,正是最任性叛逆的年纪,也难怪天界圣殿舍不得娇贵的女儿们早早来受毛头小子的气,总要待其成年后才放流船。本代的白狐王根本就对“成熟稳重带点儿亲切地去接船”嗤鼻不已,白远语重心长地教育这位王者“女祭司睁开眼睛看到白狐王之后的第一表情很重要,笑是国运昌盛,怒是战事饥馑”的时候,这位还未行过成年的合德礼脾气却比那位极难缠的600岁兵部尚书还臭的王上总是撇嘴哼道“要是靠个黄毛丫头算命来治国,还要本王做什么!”白远不得不承认这个表情占卜听起来确实没啥说服力,然而历代史书都载得太明确,当然是宁可信其有。然而白狐王被白远念得太烦,干脆躲到深宫结界每天和王叔练功喂招,就算他白远一人之外万人之上,深宫还是进不去,只有干瞪眼白着急的份儿,去火药都吃了三斤多。
终于在第十天清晨,天河流船进入了泯河这一段。
脱离了直上直下的垂天河之后,船的流速反而会加快许多,如果今日正午白狐王不能在泯河流过狐国圣殿的时候接到船,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毕竟,还从未出现过白狐王拒接女祭司的事情。
莲瓣船越飘越近,白远安排的一群武将眼巴巴地盯着船在岸边跟跑,因为不是900年一度的流船祭时间,河里自然是没按祭典那规格修造好流船专用的接引点,也因此,那条莲瓣小船在宽阔的泯河里晃晃悠悠,几位元老级的武将每看到小船危险地颠簸一次都几乎要犯心脏病,然而每个白胡子老头都坚定地燃烧着小宇宙:必要时,这把老骨头潜水去托着船也得顺利在正午到达圣殿!
此刻的白远正在挠墙,挠的是深宫那面威武墙。混蛋小子不顾正事儿躲里头逍遥,万一接不到女祭司,天界和狐界产生矛盾怎么办!结界是吧,反正也没深入地下百尺之内,就不信挖个洞还钻不进去!努力一个时辰,终于大功告成的白远灰头土脸地钻出“老鼠洞”,看到的却是本代白狐王硕果仅存的王叔释亲王坐在庭内悠哉地饮茶,来不及告罪忙问其去向,释亲王好笑地看了眼白远,不紧不慢地一指,方向正是圣殿。
待到白远又叫苦不迭地赶到圣殿门外,却发现白狐王早就一身礼服肃然站在跨泯河临时搭起来的平桥上敛眉顺目,而那莲瓣做成的脆弱小船,飘摇间已经只有几射之遥,旁边的岸上是一群累瘫的老武将,正在挣扎着摆出典礼用表情,虽然有点扭曲。
白狐王掐着时间顺利念完祭词,莲瓣船果然正好停在了他的身前。
白远和大臣们欣慰地远望着白狐王像模像样地俯身要去搀扶船里的人,却一同发现白狐王如同抽筋的表情,又不知是什么变故,几位老武将当场捂住心窝子准备晕厥,却见白狐王表情平复下来,说了几句什么,船里却没人站起来,也没动静。一群臣子的心又蹦极了,已经有人私下传递着速效救心丸挨个儿干吞。再看,白狐王一把抓住了船里之人的肩膀狠摇,终于有两名精神负担过重的老头不支倒地。
还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经导致了两名老武将的小宇宙暂时熄火,白狐王被船内的小女子豪放睡姿震惊,又摇不醒,实在无计可施,干脆一把把那个睡不醒的丫头捞了出来,正要搁地上,想了想又皱着眉抱在手上,就要进圣殿,文臣群里又有三名元老扑通了。
白狐王往这边一看,不耐烦地喊:“都散了吧!这丫头死活就不醒!”
靠,他是因为听王叔讲了女祭司都是绝世大美女才不情不愿地来接船好不好,这根本就是个没长开的黄毛丫头不说,还完全不像传说的历代女祭司那样面容安详双手交叉胸前,此女子睡姿之狰狞,磨牙之响亮,就连本身就很不庄重典雅的白狐王都不禁暗叹“我靠”。
因圣殿是只有王族和祭司能入,群臣散也不敢散,探也不敢探,只好眼巴巴地等在殿外,顺便帮晕倒的几个老头做做急救。
殿内,白狐王把自己抱着的丫头片子搁在祭坛旁边的低台上,想寻些办法弄醒她,稍微温柔些的都试了个遍,暴走的白狐王抄起凉水就冲着依旧睡得香甜无比的丫头泼了两瓢。
“呜。。。”那丫头动了动,睁开眼之后迷茫了一会儿,四处看看,一眼看到了端着水瓢的白狐王,挣扎半天终于坐了起来眯起眼:“靠,好刺眼的生物!你谁?”
白狐王惶恐了一下,这个第一表情可太难判断了,这是笑还是怒?听语气似乎是怒了,为什么表情却像在笑?于是他尽量压住脾气问道:“你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女祭司说:“这是低血糖。”
“。。。”白狐王气的想翻白眼。
“喂,你叫什么,这是哪儿?小圆她们去哪儿了?我母后呢?你泼我水干嘛?”环视一圈,确定这个地方她不熟,刚坐起来的女祭司扯了扯白狐王的衣袖。
白狐王瞪了眼被扯住的衣袖,还是回答了这堆理应不是问题的问题。
“我是白狐王,这是狐国圣殿。小圆,不知道。你母后,不认识。泼水是。。。因为你睡得像猪!”
“白白白狐王??”女祭司被惊到,慌忙开始掐指,扬起脸再看一圈,没错,殿内的摆设和标识确是书上读过的狐国风格,立刻扁了扁嘴似要哭。
“怎么会提前了将近一百年啊!我还没。。。”才喊了一句半就被白狐王捏住了鼻子。
“你自个儿也不知道天河流船被提前了?”白狐王恶狠狠地看着她。
“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跟小圆她们去摘莲蓬不小心睡着了而已,为什么醒了就到这里来了啊!”被捏住鼻子的女祭司闷声答道。
“。。。”白狐王终于明白了相国大人的心情,这才叫被气得无话可说。
“你是不是摘了天河里的五瓣莲?”好歹也是个王者,看见与天界一脉相通的王宫莲池花开便联想起太傅打过他手板逼他强背下来的知识。
“我,我是见到有一朵开得快败了莲蓬又很大的样子。。。”皱着小脸回忆犯罪现场的女祭司答道。
“白痴啊!没人教过你那是流船用的五瓣莲吗?你身上又带着女祭司的灵力,当然一碰就被包起来顺河流下来了!”
“哦,这样。。。”女祭司沉默了。
白狐王心想她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有一两分出尘脱俗的神使气质来着。又一转念,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头了,貌似白远家那个刚70来岁的小不点儿被这么吼过之后就会嚎啕大哭,这个丫头看起来也就不到百岁的样子,要是也使用跟那小不点儿似的哭法他可就头大了。
没想到,女祭司安静了一会儿,从裙摆里摸出一个莲蓬开始剥。
“你。。到底有没有自觉!”白狐王感到自己的神经啪地断开了一根。
“嗯?”女祭司已经往嘴里填了两粒莲子,看看莲蓬又看看他,万分不舍地掰了一半莲蓬给他,“你,你想吃的话我分你就是了嘛。”
“你一点儿也不急?就这么莫名其妙来了这儿,怎么交代?”白狐王拍掉她递过来的半个莲蓬瞪她。
“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没合德之前我又回不去。反正我也是预定要当狐国的女祭司的,提前报到,你还该给我加工资呢。”这会儿,女祭司倒是彻底平静了,眯着眼低头继续剥莲蓬。
白狐王刚要跳脚,她想了想又抬头:“我说,那个白狐王,你能不能换件衣服,你真的好刺眼。。。还有,莲蓬捡起来哦,浪费食物会被雷公叔叔打屁股的!”
白狐王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她,弯腰捡起了半个莲蓬握在手里,转身向殿外走去。
“白封。我的名字。”
正嚼着莲子的女祭司听到背后传来低低的一句,于是礼貌友好地转过身去冲对方挥手:“我叫苏纹,有空来找我玩。”
白狐王顿了顿脚步,嘴角出现一丝弧度。走出殿外,遣个侍卫传令,再冲群臣点头示意他们安心,而后揣宝贝似的拢着袍袖里的半个莲蓬回了宫。
此刻,女祭司正在抱头悔恨被骂睡相像猪还被泼水的帐竟然忘了跟白狐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