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青狐录》明月倾

85、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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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认识虞青后，萧邈对于大晚上自己房间出现个人已经毫无反应了。

　　当时他已经卸了外袍，正在看书，见虞青大喇喇闯进来，对他道：“萧邈，我告诉你一件事，但你先得答应我，无论如何，这个人得交给我来处置。”

　　“你先说是谁。”萧邈并不上当。

　　“反正不是你们凡人。”虞青理直气壮地道：“我的子民，交给我来处置，这不是很正常吗？”

　　“也行。”萧邈答应了她。

　　虞青立刻主人一样在萧邈房里坐了下来，道：“那我现在可以说了，你知道很多女妖喜欢跑到人间来给书生做娘子吗？”

　　萧邈也是一样的过目不忘：“郑云庭？”

　　虞青还想卖卖关子，没想到他一猜就中，无奈道：“你就不能多猜两个，书生那么多呢。”

　　“其他人也没有年轻的妻子啊。”萧邈道：“难不成是李修文？女妖变成妈报恩来了。”

　　虞青被他气笑了。

　　“我还变成奶奶呢，变成妈来报恩，亏你想得出来。不过你既然猜中了，也省得我再多说了，反正就那么回事。对了，贡院出事那晚她也在呢，她说那雾就是她放的。”

　　虞青对于洛娘的事，是有点心虚的，毕竟她整天嫌弃凡人，说白娘子傻，千年道行，为了个凡人轻易断送了，谁知道真就出了个洛娘，能呼风唤雨，操纵云雾的，也是大妖了，偏偏就这么傻，陪个穷书生住在洛阳小巷子里，一住就是七年，连孩子都有了，活脱脱又是一个白娘子。说出来实在打嘴。

　　所以她有点一笔带过的倾向，谁知道萧邈听了却很感兴趣：“哦，她为什么要放雾。”

　　“说是感觉到了危险还是什么。”虞青也没人问她，自己就恼羞成怒起来：“你自己问她去，问我干嘛，她就在外面呢。”

　　萧邈换上外衣，出了卧室，果然，凝晖堂里灯光昏黄，瑶环正待客呢，她向来和光同尘，对什么都不惊讶，就算知道眼前的年轻娘子是个女妖，也仍然笑眯眯接待她，还让茶给她喝，说：“这是江南的新茶，洛娘子试试。”

　　见萧邈进来，两人都站起来了。萧邈把洛娘打量一下，洛娘也学人间的年轻娘子见男客的样子，眼神微微避让，很温柔的样子，虞青见了，更加生气。

　　“听说贡院出命案那晚你也在？”萧邈单刀直入问道。

　　“是。”洛娘答道：“相公每次赴试，我担心他出意外，都会悄悄跟到贡院里，守在号房里。从九年前就开始这样了。”

　　“九年了，为什么今年才起雾？”萧邈问道。

　　“今年有危险。”

　　“什么危险？”萧邈问。

　　“回王爷，我也不清楚。当时我现出本相守在相公的号房里，连守八天都平安无事，到第八天晚上，贡院的神将忽然消失了……”洛娘娓娓道来。

　　虞青没好气地承认了：“是被我打散了，当时还没到子时。”

　　“对，就是三更左右，忽然贡院的气就变了。”洛娘回忆着，面色变得带着恐惧：“我在京城修行千年，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倒像有什么大祸事要降临一样，我因为本体的缘故，能预测祸福，一点小变动我就能预测到……”

　　“你的本体是？”萧邈问道。

　　这是非常无礼的问法，洛娘本能地看向虞青，虞青示意她直说，洛娘抿了抿唇，回答道：“是蜘蛛。”

　　“我在相公的号房周围布下了蛛网，要是有什么危险，我就能第一个觉察到，三更左右，那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倒像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暗中窥视我们一样，我想，也许在劫难逃，所以就放了雾，希望能拖延一会儿。”

　　“雾有用吗？”虞青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我和相公都平安了。”洛娘道：“大雾拖延了所有人，也许混淆了那东西的目标，五更的时候巡守的人发现了尸体，一共七人，其中有一位就在相公的隔壁。”

　　“依你看，‘那东西’是什么？”虞青问她。

　　洛娘只是摇头。

　　“我不能确定，君上也知道，从来只有高看低，没有低看高，我法力卑微，只是隐约觉得是庞然大物，十分恐怖，而且我还有个不详的念头，”洛娘脸色苍白地道：“那东西还留在贡院里，没有离开。”

　　“要是这么厉害的话，也不是一个神将能镇住的。”虞青什么也不怕，道：“管他是什么东西，等我恢复法力，第一个揪他出来看个究竟。”

　　洛娘无奈地笑了。

　　“君上，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

　　“我法力卑微，不敢妄议天道，但我闲来织网，渐渐觉得，也许这世上的事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只是因为我们肉眼凡胎，没看见背后真正的大道。君上打散神将，贡院里出现命案，再加上君上在御河边的大战，我也隐约看见，如今君上受伤，洛阳城气运大乱，一环扣一环，听说如意真人也出了关，我想，他也许也感觉到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虞青惊讶地看着她。

　　“这见解不俗，怎么会傻到去跟书生耗日子。”她反正只和郑生过不去：“你来跟着我多好，别管你那书生了。”

　　洛娘只是笑着微微摇头。

　　瑶环见她们谈僵了，笑着道：“天也晚了，要不要送你回去，免得郑生发现。”

　　“我把相公迷晕了，到早晨才会醒。”洛娘低头道：“我知道贡院一案事关重大，也愿意全力配合君上查案，如果王爷能替我遮掩一下，不让相公发现我的身份，就更好了。洛娘感激不尽。”

　　虞青立刻翻白眼。

　　“你先回去吧，明天我会拟个理由，召你夫妻一起配合办案的。”瑶环笑道。

　　洛娘连忙行礼道谢，等她走了，瑶环才笑着劝虞青：“她想做人间的娘子，咱们就按人间的规矩对待她嘛。我看人家对你也很尊敬的，一口一个君上呢。”

　　“我才不要这么笨的子民呢。”虞青嫌弃得很：“长生道不修，跑去跟个凡人卿卿我我，真没出息。”

　　“那我们也是凡人呢，原来君上对我们都是逢场作戏，没有用真心。”瑶环逗她，一脸委屈，还把萧邈拉扯进来：“咱们王爷要伤心了。”

　　“你们不一样的。”虞青大喇喇地一挥手，她像是困了，还打个哈欠：“困死我了，做凡人真不好玩，天天要睡觉，萧邈，你卧室给我睡吧，你睡外面去，我懒得动了。”

　　她反正是轻车熟路，真就霸占了萧邈的卧室，萧邈睡在书房，倒是瑶环，自己回房，看了一晚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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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生一夜睡得又沉又香，醒来已是天色大亮。

　　洛娘难得没起来，靠在他身边睡着，她睡着的时候十分安静，看起来全心信赖，让人心软。郑生摸了摸她的脸，她这才迷迷糊糊醒来。

　　“什么时候了……”

　　“早得很，再睡一会儿吧。”郑生笑道。

　　洛娘见他额角有个红痕，伸手揉着，问道：“相公又梦见那老头了？”

　　“是啊，好凶的老头，非要抓我去做工，不然就拿棍子敲我的头。”郑生笑道。

　　他说的是他每次赴试回来都会做的怪梦，洛娘也是清楚的。小夫妻俩正依偎着，说些闲话，外面忽然有人高声传报。

　　“请郑云庭夫妻，辰正三刻，到贡院门口，协同办案，不得有误。”

　　郑生匆匆起来，只见那人已经走了，倒是门口插了个帖子，上面的落款是七皇子王府，印却是官印。

　　“真奇怪，办案叫我就行了，怎么让娘子也去呢？”他拿着帖子，疑惑地道。洛娘正梳头，笑着道：“横竖七皇子府不是什么坏官，之前还救了相公呢，就当是帮忙了，咱们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