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阁》竹彧箫

2、转校生

　　池焜拖着像被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挪到学校。
　　昨天端午是休假日，起了大早结果一无所获，回家还没来得及睡回笼觉就被死党拽出去疯狂，玩了一天回到家又被老妈逼着看书到很晚。
　　“你今年已经高二了，明年高三是关键的一年，现在不抓紧到时候就跟不上了！”现在犹记老妈在耳边碎碎念的样子。
　　双眼有些红肿，头发有些蓬乱，嘴边一圈黄毛茸茸的，正是黄口小儿的年纪。现在是早自习的时候，昏昏欲睡的看着课文，听着教室里催眠一样的聊天声，眼皮越来越模糊，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被上课铃声惊醒。
　　教室里的同学依旧像一群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叫不停，直到走廊里回荡起一阵高跟鞋声。学生们全部停止了制造嗡嗡声，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但却依旧保持着回头、转身、打闹的姿势。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踏进教室的前五秒，所有人都快速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送进来的人走到讲台上。
　　杨影把数学书放在讲台上，四百度的眼镜反射着一阵白光，镜片后面一双虽然是双眼皮却不大的眼睛扫视教室一圈，“上课。”声音很温柔，但事实上，她的样子像个名副其实的腹黑女。
　　杨影是班主任，池焜讨厌她，或者说痛恨她。
　　高一那年，考进这所不好也不坏的学校，池焜在男生里算是瘦小的，现在也是，虽然比一年前强壮一些。
　　在这样的学校，尤其是中学，大多数班级里，至少会有一个孩子会成为别人欺负的对象，而这样的孩子通常是瘦小的、懦弱的。池焜就是这样，虽然尽量避免一些是非，但却常常被牵扯进是非。
　　那时候刚入学，常常被班里的几个恶霸欺负，但有一次闹得狠了，把他拖进男厕所一阵踢打，然后又拽到班里当着那些女生的面进行辱骂，脸上没伤，都在身上，谁也看不出来。跑到四楼老师办公室，那些男生一看他要去找老师，吓坏了，一边拦着他一边说对不起。池焜没接受，抹着眼泪跑到办公室门前，那时候正是午休，敲门很久才有一个数学老师来开门，是个女的，记得是姓张，短头发，化着在学校规定来看算是浓艳的妆。
　　“怎么回事？”女老师把门开了一条缝看着池焜。
　　池焜略有些抽泣，“我找杨老师……”回头去看，那几个男生躲在楼梯拐角处紧盯着事情的发展，也许他们在想老师知道会怎么样。
　　“杨老师不在。”说完很快的关上办公室的门。
　　只是在那个女老师关门离开的一瞬间，池焜清楚的看见杨影和其他几个老师围在桌边吃火锅，里面的杨影还从门缝里向外看了池焜一眼，复又拿着筷子继续涮肉。
　　池焜站在那里，然后满脑空白的拾阶而下。那几个男生眼里闪着得意，靠在楼道的墙边，蔑视的看着他颓着肩膀进了教室。但后来那些男生也没再欺负过他，偶尔找麻烦，都被他狠恶的目光吓了回去。从那时候起，池焜不自觉的总是流露出那种可怕的眼神，让那些想欺负他的人望而怯步，也开始无比讨厌杨影，一个二十多岁的女老师，有什么能力当班主任。
　　那件事情之后，池焜发现杨影就是喜欢那几个恶霸，对他们格外偏心，上课说话，小打小闹她从来不管，但如果是别人，她都是毫不客气的批评，然后对学生进行变相体罚──罚站。
　　如果杨影在国外，不知道被告了多少次了。池焜的堂哥在美国上学，据说在那里，老师随便碰学生一下，那个学生都可以告那个老师。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已经过去一年了，但对于一个还是孩子的池焜来说，那时候的事情，造成了不小的阴影。他现在整天盼着杨影能被车撞死，她一定会遭报应的。
　　“池焜，这道题怎么做。”杨影那副不管怎么大吼都很小声的嗓子在教室里小范围回荡。
　　懒懒的抬起眼皮看着她，毫不顾忌的瞪了她一眼，“不知道。”也是从一年前那件事情后，池焜还发现杨影总是喜欢找自己的茬儿。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她是班主任什么都不管就算了，还总和自己过不去。腹黑女！
　　“不知道站着听！”杨影也瞪大了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
　　池焜不情愿的站在来，要是在美国就好了，一定告死她。
　　放学的路上被班上的恶霸拦住。
　　赵旭带着几个外校的学生，穿得很痞，堵在路口不让他过去。班上的那些欺负他的人，大多都是赵旭带头。赵旭个子中等，皮肤是天生古铜色，有一双大眼睛，右眼下面还有颗痣，基本上是个好看的男生，但是脾气很火爆，班里有两个一米八的男生，都和他打过，虽然最后没有结果，但谁都看得出来，那两个男生后来多少有点惧怕他。这样的人适合混□□，而不是在学校念书。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物，此情此景是中学校里经常发生的画面，拦路打劫。
　　只不过赵旭没找池焜要钱，什么都没说，对着跟来的几个外校学生使了一个眼色，那几个人会意，上去推搡着池焜，摆明了是想找茬打人。池焜今天刚好心情不太爽，被勾起以前的不堪回忆，挨打的时候还手了，把其中一个人的鼻子打得喷了鼻血。结果是被打得更狠，不过还是老样子，没打脸。
　　回到家有气无力的倒在床上，充耳不闻老妈的臭脸和牢骚，从书包里倒出被他们扭曲的铁皮铅笔盒，里面的笔无一例外都被折断；课本被踩了几脚，倒是没撕烂。
　　心中没由来得气闷，凭什么自己老是被欺负？！
　　晚上出去跑步发泄，跑了很久，直到大汗淋漓。靠在一棵槐树下喘息，想起放学的事又是心里有气，对着槐树踢了一脚，用力太大反弹到自己脚上，疼得池焜呲牙咧嘴。
　　休息够了准备往回跑，刚站稳就被人撞倒。
　　池焜揉着屁股，“谁啊！”
　　那个撞倒他的人已经跑出很远，听到他的叫喊声向他身后看了看，又跑了回来，不待他反应，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轻而易举的把他拉起来。“对不起。”简短的道歉之后又向他身后看去，转身跑掉了。
　　那个人回身的时候，梳在脑后的长发甩打在池焜脸上，扇得他脸上一片红肿。池焜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捂着脸对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大骂着。
　　“真倒霉！今天真他妈倒霉！”
　　第二天班上来了一个转校生，是个女孩，梳着简单的马尾，个子不高，面无表情，眼睛是单眼皮，但却很大，和杨影完全相反。
　　“我叫竺毓潇。”
　　池焜瞪大眼睛看着她，她就是昨晚撞倒自己的人，一模一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