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之青》长歌松风

2、第 2 章

　　夕阳西下，一个空地旁堆放的水泥管上，正坐着一个年约四岁的小男孩。只见他顶着一头亚麻色的短碎发，也许是发质较硬的缘故，显得有几分凌乱；上身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身则是一条灰色格子吊带裤；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的小短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胖乎乎的小手支在膝盖上，撑着他那还有些婴儿肥的可爱小脸。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空地前面的小路，粉红色的小嘴噘得高高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让人忍不住就想抱在手里啃上两口。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眼睛猛地亮了起来，里面蒙蒙的水汽一下子全都消失了，沉着的小脸也扬起了甜甜的笑容。他用双手撑住水泥管，似乎要从上面跳下来，随即歪着头想了想，又缩回了原来的样子，还把小脸扭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那条小路上走过来一个身影，从他的身高和衣着来看，这应该还是一个六岁的幼稚园小朋友。但是，他沉稳的步伐、还有经过一天时间的洗礼依旧干净整洁的衣物，无不显示出他自律的性格。他的长相和坐在水泥管上的小男孩有原本八分相似，只是微微泛着冷光的银白色头发和透着漠然的银色眼眸，使很多人都不相信他们是亲兄弟。尤其是那挂着疏离微笑的嘴角，若是出现在一个成年人的脸上，一定会让人觉得他难以接近。但现在只给他带来了乖巧可爱的效果，实在无法不让人感慨——人类都是感性动物啊！！
　　看到全身上下都写着：“我很生气”的弟弟，流光无声的咧开嘴角，连原本泛着漠然的眼睛也溢出了愉快的笑意。仿佛一阵和风吹过数九寒冬，顿时春暖花开。他快步走到弟弟面前，笑着对她说：“小光，这么晚了还在等哥哥呢！快下来，跟哥哥回家吧！”
　　“不要！”小朋友猛然回过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毫无悔过之心的哥哥，脸都皱成了一个小包子：“今天小光过生日，哥哥也不早点回来，送小光礼物，哥哥是坏人！”说完后，小光还肯定的点点头。
　　“原来小光是因为没有收到哥哥的礼物才生气的！哥哥在小光心里还没有礼物重要啊！哥哥好伤心！！”流光返过身子，委屈得抖动着双肩。
　　小光看到哥哥难过的样子，着急地拉住他的袖子，想要把他捂着脸的手拽下来：“才不是，才不是，小光才不是只喜欢礼物，是因为、是因为……小光最喜欢哥哥了！哥哥你别生气，小光不要礼物了！”说着还吸了吸鼻子。
　　“原来小光不喜欢哥哥的礼物吗？哥哥可是花了好久才选好的，结果弄得这么晚才回来。哥哥好伤心！”
　　听到哥哥带着颤音的话，小光更是着急的蹦到哥哥面前，用力的把他的手从脸上往下掰：“才不是，小光才不是不喜欢哥哥的礼物，只是……”正在眼中都快蒙上一层水雾的时候，小光却发现哥哥上翘的嘴角……
　　“原来哥哥骗我，讨厌！”小光愤怒地跺了跺脚，转过身向家门跑去。
　　流光笑着把住小光的肩膀，用哄小狗的语气对他说：“对不起小光，别生哥哥的气了，你不想看看哥哥特地给你买的礼物吗？”说完还诱惑地抬了抬挂着大大的黑色单肩包的右肩。
　　“哇，好大！哥哥真好！”果然，一只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摇着尾巴的小狗变身成功。
　　做哥哥的笑得一脸无奈——礼物难道是越大越好吗？
　　摇了摇头，流光把快有一人高的大包放到地上，拉开了拉链。
　　“球拍！”包里原本正在你侬我侬的一对网球拍顿时被新上任的主人棒打鸳鸯——另一支被一个和球拍差不多高的小豆丁抢到手里。
　　“喜欢吗？”小狗拼命地点着头，尾巴摇得更欢了。
　　“跟哥哥回家吃饭吧，要不爷爷他们该着急了。”流光把球拍重新背到肩膀上，向弟弟伸出左手。
　　小光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怀里的球拍，犹豫了一下，就把球拍往哥哥手里一放，拉着哥哥向着夕阳走去，只剩下和睦的晚风吹来隐约的余音。
　　“那哥哥也会教我打球吗？就像小杰的哥哥一样？”
　　“好啊！”
　　“那就明天！明天哥哥不用上学！”
　　“好啊！”
　　“不许看书，也不许去爬山，要一整天都陪着小光哦！”
　　“好——！不过小光，你怎么知道哥哥明天不用上学？”
　　“因为包括今天，哥哥已经上了五天学了！小光每天都有数哦！”
　　“哇，小光好厉害，已经会算数了！”
　　“就像哥哥一样厉害吗？”
　　“以后会比哥哥还要厉害呢！”
　　“我才不要比哥哥厉害！”
　　“为什么？”
　　“因为到时候哥哥就不会在小光身边保护小光了！”
　　“小傻瓜，就算有一天你比哥哥还要厉害，哥哥也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真的吗？为什么？”
　　“因为是小光的哥哥啊！”
　　“太好了，那哥哥要永远做小光的哥哥哦！”
　　“好！”
　　……
　　“我回来了……”刚进门，他就被一只小豆丁抱了个满怀：“哥哥、哥哥，你到哪里去了？”
　　“哥哥去跑步了。”他用略带笑意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弟弟：“小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哥哥说了要教小光打球的！”小光水汪汪的大眼睛离分明写着：你不守信用！
　　“呵呵，小光，打球的话，要到下午才可以哦！”看着眼前新出炉的小笼包，他不觉一阵好笑。
　　—— — —
　　“小光，你看好！”流光在对面的墙壁上画了个十字，开始练习。黄色的小球听话地在墙壁和球拍间来回跳动，每一下都精准地击中那个十字标记。而背后的小光，早已经张大了嘴巴，用崇拜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哥哥。
　　“咳”第一次在弟弟这种眼光的注视下感到害羞，他还是故作镇定地把球拍递到小光面前。
　　纠正了几次握拍动作，小光还是无法击中那个黄色小球，更别提把它打到对面的墙上了。小光孩子气的把不听话的球拍丢到地上，撅着嘴大叫：“我不学啦，一点都不好玩！”
　　可是这次，他没有听到哥哥温柔的安慰。不安地回过头，哥哥正冷冷的抱着双肩，用一种严肃到几近严厉的目光盯着他。第一次，他感到原来银色真的是一种冰冷的颜色，冻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大概是看出弟弟的害怕，流光缓和了脸色，沉静地说：“小光，你既然决定了要学习网球，那么不管有多难，都要努力坚持下去。这时每一个人都应该有的责任心。来，哥哥再做一次给你看。”
　　“不要！小光最讨厌哥哥啦！”愤怒地踩了脚地上的球拍，小光向远处冲去，对哥哥在身后焦急的叫声也充耳不闻。
　　“流光！”远处沉默的爷爷止住正要追赶弟弟的身影：“照顾弟弟是对的。但是，没有经过风雨的小树，永远也不能成材。这一点，国光也应该知道了。”
　　“是的，爷爷。那么，我去爬山了。”
　　………………
　　“呼……”盘坐在树下的小小身影缓缓地睁开双眼，用他那冷清的银色眼眸扫了眼幽静的山林，便垂下睫毛，看着自己张开的双手。少顷，那双嫩白的小手竟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少年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撇过头，那迷离而忧伤的眼神仿佛透过了蓝色的窗帘天幕，望向遥远的过去……
　　回到家，他诧异地发现小光并没有回来。妈妈也奇怪地问道：“小光不是和你出去打球了吗？”
　　看着窗外深红色的夕阳，他焦急地冲出家门，只留下一句：“我去把他找回来！”
　　快要跑到空地上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的骚动，还有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就是他，上面说不用管他弟弟了！”
　　这么说，最近总在他家附近徘徊的那些人终于决定下手了？流光眯了眯眼睛，勾起嘴角。
　　看着那群人越冲越近，他不知怎么突然想起爷爷的话：“没有经过风雨的小树，永远也不能成材。”还有上辈子在师父临终前立下的誓言：“我李秋水倾尽所有，也要破解逍遥派武学的真正秘密！”
　　然后，他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随即软倒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到那一天，你我终究还是要诀别的，倒不如趁现在就分看。想来，过几年你就会忘记我这个哥哥吧！毕竟，你还只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