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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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域剑宗。
全宗弟子们的心都揪起来了。
辅剑老八，焦急踱步。
“哎，你老撞我干嘛。”
“老七，你别走来走去，走个不停。”
“你说敖鹰，为什么让飞渊出去，还不及时找回来，我就说会出事。”
“你当时不是这样说的。”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
“带回来一个昏迷的飞溟，又抱回来一个昏迷的飞渊，俩个孩子真是受苦啊。”
“好了，那件事不要提了，已经够让人气愤了。”
门外杂声不断，里面噤若寒蝉。
敖鹰，皓苍剑霨，来帮忙的檐前负笈以及看望好友的士心。
飞渊躺在床上，周身被术法的光芒照亮。
檐前负笈双手变换捏诀，缓缓敛目。
旁边三人很紧张地看着他。
他说飞渊是陷入了梦境，精神一直在受到强烈的冲击，所以很难醒过来，时好时坏。
引梦术会把她记忆里所有的好与坏的梦境都呈现出来，到时，她会非常难受。
所以，他要大家时刻准备。
在俩人即将再次分开的晚上，他带她上了王宫最高的屋顶。
他说他喜欢站在高处看底下的感觉，在很压抑的时候，能有放松的感觉。
她主动地靠在他身上说，这样是什么感觉。
他回答，是幸福温暖的感觉。
有着怎么说都说不够的话。
“你猜我回去后会不会想你啊？”
“会。”
“人家讲相思是很苦的。”
“那你，不回去？”
“哈哈哈，讲出你的真心话了吧。”
“哈，我什么时候没有对你讲真心话了？”
“以前那个。”
“嘘，飞渊，翻旧账的话就不好了。”
“你知道我师尊跟我讲了什么吗？”
“嗯？”
“其实这句话，好像他不是第一个说的。”她望着天上的皓月。
“什么话？”
她转而看向他，快速说道：“我不适合你。”
再快，也没他表情变得快。
“就，比如你会娶很多王妃的。”
“我父王只有我母后一个。”
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其实并不想把他父母的感情与他的相比较。
“嗯，你说说我的缺点吧。”
“缺点？”
“嗯，一定有的。”
“是，还有很多。”
“你讲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
“好，你讲。”
他讲了什么？他到底讲了什么？
冗长的画面在慢慢缩短，听不见，越来越远，甚至是看不见了。
父亲，师尊，大家，所有人在她的记忆里冲撞起来。
噩梦，痛苦，恐惧，死亡，那一幕一幕重压得她喘不上气。
“不，不要啊！”
苍狼忽然惊醒，身上盖着的狐衾掉落在地。
叉猡看他处理政务而睡着了，刚给他盖上，还以为是自己出动静弄醒他了。
“王上。”她发现他脸色不对劲。“王上，你没事吧？”
苍狼回过神重新坐下，摇了摇头。
“你下去休息吧。”
叉猡也没多问，准备离开。
“叉猡。”
她回头。
“风逍遥有回来吗？”
“还没有，也说不定还在路上。”
“嗯，没事了。”
叉猡走出殿门又看到了冽风涛。
她很奇怪。
“你要是有事找王上，现在可以去。”
“叉猡，你跟着王上身边这么久了，对他应该非常了解，有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告诉王上，还是等狩亲王他们离开再讲。”
“何事？”
“剑无极今日来找过王上。”
叉猡稍加联想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不会是飞渊出事了？”
“是。”
“这！”叉猡受惊震了下。
这要如何告诉王上。
“飞渊，女儿。”敖鹰抱着她，极力去安抚她。
皓苍剑霨眼睛也涩红了。
她怎么能受这么大的痛苦。
檐前负笈睁开眼睛，只说道：“叫醒她。”
“飞渊，飞渊。”
士心也担心地喊着她的名字。
是一起长大的，也是看着长大的，所有人都在后悔。
“女儿，女儿啊。”敖鹰是最恐惧的，心犹如被剜了一块，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当年飞渊的母亲将幼小的飞渊送到他手上，最后永远地躺在他怀里了。
那是，他一生的痛，如果连女儿也失去了，他怎能活，怎能活下去。
“醒了！”士心大喊一声。
门外的八老全部冲了进来，正好看完无情葬月情况的风逍遥与修儒也赶到了。
果然众人见飞渊睁开了眼睛，红着眼眶，满是泪。
“飞渊。”敖鹰叫着她的名字。
她呆呆的眼神，没看到任何人。
檐前负笈双指点在她眉心，飞渊又睡了过去。
“飞渊？怎么回事？”
檐前负笈说道：“放心，她现在不会再昏睡不醒了，我只是让她休息一下，她很累。”
士心松开口气：“那师尊，飞渊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敖鹰看向他，等着他的回答。
“嗯。”
众人刚露出笑。
“但是。”
“哎呀，怎么还有但是啊，老夫就不爱听。”银剑玄老说道。
檐前负笈朝几位点头，看向敖鹰说道：“我不知道飞渊是中了怎么样的蛊毒，但是我能确定的是，这种蛊毒一定是会伤害人的精神大脑，飞渊之所以这么痛苦，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受到了精神大脑受到严重的侵袭，不止是一次，造成伤害很深，幸好有这位修儒大夫帮她医治过，但是，为了将她唤醒，我的术法必然会再次刺激到她，所以这次她醒过来，大家可能要做好一个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皓苍剑霨紧张到声音颤抖。
修儒想起了无情葬月，不会是变成跟以前大哥那样吧。
“她的记忆会紊乱，很可能，她将无法记清，谁是谁。”
敖鹰一下子瘫了。
“宗主。”皓苍剑霨扶住他。
其他人都陷入了无力的悲凉中。
“只要，她平安就好。”敖鹰落下泪，不记得他就不记得他吧。“忘记那些痛苦的事情，永远做爹亲快乐的女儿。”
修儒难过地掉眼泪，他想起和飞渊相处的时光，有多开心，就有多难过。
不止是他，她认识的那么多人，她都会不记得吗？
风逍遥亦是同样，仍记得初见飞渊的模样。
天意弄人。
“风中捉刀，你返回苗疆的时候，替吾转告苗王几句话。”
黑水城收到消息的雨音霜，独自伤心哭了起来。
银燕找到她。
如果知道那会是最后一面，他们一定，一定不会那样离开。
剑无极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坛酒。
想起与飞渊第一次喝酒的场面。
她酒量那么差，还喷了他一脸。
“我剑无极朋友这么多，你是第一个敢将我忘记的。”
他举坛灌了一口酒。
凤蝶站在他身后，手落在他肩上。
剑无极手握住她的手。
俩人再没说一句话。
风逍遥站在苍狼面前。
苍狼已经半小时没说话了。
他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是非常大的打击。
但是他不能隐瞒。
“你是在骗孤王吗？”
“王上。”风逍遥低下头，这件事已经得到证实了，飞渊醒过来已经谁都不记得了，剑宗那些人强忍悲伤一个个跟她介绍自己，她呆愣的模样，他现在都还记得。
“不记得了，谁都不记得了。”
苍狼心被狠狠穿了一把刀，他颤抖地笑起来。
“哈哈哈，风逍遥，你怎么敢。”
屏风，烛台，书桌，椅子全重重地砸在墙上，风逍遥也被震出内伤。
“王上！”外面等待的叉猡冲进来差点被飞出来的腿凳砸到。“这，这是怎么了？”
她看到苍狼把风逍遥揪住。
“告诉孤王，你是在骗孤王，是不是她的父亲怕她受伤，不想她再离开道域了，所以你答应他，用这样可恶可笑的办法骗孤王！”
风逍遥看到苍狼眼中的悲伤与害怕，他才是更加的不忍啊。
但是，他是王啊，他是苗疆的王，谁都可以不清醒，他不可以。
“臣没有。”
苍狼甩开他，叉猡赶紧将风逍遥扶住，她不敢相信，苍狼会发这么大的怒火。
“王上，难道飞渊她。”
“她没事！”苍狼打断她的话，“她没事，孤王自己去看。”
风逍遥拦住他。
“让开。”
风逍遥被他退开，他闭了闭眼睛，松缓了一口气，狠心向苍狼说道：“敖鹰宗主让我转交王上几句话。”
“飞渊已经不记得任何人，她不会再离开道域，请王上，放弃！”
叉猡惊到不能说话。
苍狼蓝眸盛着极大悲恸，眼睛攀上血丝，他转过头看向风逍遥。
风逍遥这句话就像无数块锋利的冰凌将他心扎出窟窿，又疼又冷。
“放弃，一句放弃，你们就要孤王接受这不公平的命运，没有人有资格让孤王放弃，就连她，也没有。”
苍狼离开。
风逍遥叹气。
爱之深，情之切。
叉猡不放心来找苍狼，他在先王后住的别苑里找到了他。
“王上。”
苍狼没有回答，只是坐在石凳上，看着对面空空的座位。
“王上，叉猡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也要保重自己，苗疆，还需要你。”
苍狼闭上眼睛，太累了。
“王上。”
“叉猡，暂时，暂时让我做一个普通人，让我安静的待在这里，好吗？”
“好。”叉猡捂嘴，伤心离开。
“苍狼。”
“飞渊。”
有她笑着向他举杯，对他讲鼓励的话，每一个的模样，他都记得。
“你，怎能，怎能把我忘记了。”
苍狼闭目落泪。
人不能陷入噩梦不醒，会看不到世间送给你的美好。
即给他，为什么又夺走。
“这两天怎么都不见王上。”
“是啊，听说前天王上突然对副军长发怒，宫殿都砸烂了。”
“我也听说了，心里很不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哎嘘。”
叉猡看了他们一眼，这几天王宫守卫们都在讨论这件事。
苗王寝殿。
苍狼一直在里面，他并没有懈怠政务，只是，他不愿意被任何打扰。
叉猡担心他，但又不敢出声，放在门口的饭菜一动未动，处理的奏折倒是越堆越厚了。
比平时还要多，叉猡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自己。
她真的想过去道域，去找飞渊，但是这件事，谁不是受害者，谁不痛苦呢。
风逍遥带给苍狼的那句话，等同于把苍狼所有的爱都抹杀了，他知道还这样说了。
她真的害怕苍狼会支撑不住地倒下。
道域。
飞渊躺在床上睡好后，敖鹰放心的离开了房间。
她睁开了眼睛，偷偷溜了出去。
真是太奇怪了，这群人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白天她走哪，他们都盯着。
一下子认识太多人，她都记不住。
她来到一条溪边，蹲下身，看着水中倒影，伸手拨弄了几下。
“我叫飞渊，嗯。”
水中人影蹙眉露出疑惑的眼神。
“我是剑宗宗主的女儿，是师尊的徒弟，嗯，师兄们的师妹，还有士心的朋友，额，修儒的姐姐，嗯还有。”
她数着记住的那些人，虽然没有任何感情，但是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头，有个漂亮姐姐说这是正常的反应，叫她不用在意。
但是，这个感觉有时会很不舒服。
她看着水中自己的模样，久久看着，看出了神。
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溢出，她吓一跳。
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
“飞渊？”
她回头。
“你，你是那个。”
“师尊。”皓苍剑霨去看她，发现她没在房间，立刻出来找她。
“哦，师尊，我记得。”
皓苍剑霨抿嘴笑了笑问道：“怎么在这里，睡不着吗？”
“我，我感觉好奇怪。”
“怎么了？”
飞渊抬头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我会莫名其妙流眼泪。”
皓苍剑霨心疼了下，仍笑着抹去她的眼泪安慰道：“因为飞渊生病了，所以会这样，不要害怕。”
“嗯，我不害怕。”
就是有点不舒服。
“师尊。”
“嗯？”
“我以前认识的人都在这里吗？”
皓苍剑霨沉默了会。
“嗯。”
“哦，那就好，万一还有什么人被我忘记了，那他会很伤心吧。”
“嗯，走吧。”
皓苍剑霨心中无奈，敖鹰不愿意，谁也不会告诉她的。
晚上，苍狼又在深夜醒过来。
这种时候，他倒是愿意自己能多睡着，至少，梦中还是欢愉的。
他起身再去拿未处理的折子，旁边存放旧物的匣子，他注意到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能进他寝殿的人，不多。
他拿起匣子，回到座位上。
手竟然有些颤抖。
几次才将锁扣打开，打开匣子的那刻，他唇动了唇。
里面有个新的纸鹤，还有一封信。
他先打开了信。
——哈，苍狼，你一定想不到我会在你房间里留下这封信，看到的时候是不是非常奇怪，应该还有惊喜吧。
苍狼笑了下，手抵住唇。
——其实，我决定去和修儒解决我身上这个麻烦的毒了，我没告诉你，但是你也没告诉你要去对付忘今焉了，我们算扯平了。我很害怕，怕是徒劳，万一没坚持住，我讲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会生气呢。你不知道，我其实也很忐忑过，是你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和信心，你和我说了那么多，我已经非常明白了。在未来的路上，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唯有和你的心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才会安定，我想陪着你身边，相依相伴也不是多么难的事情，就算你是苗王，我也有信心，我会加油。苍狼，你等我，等我好吗？
他握住手中的信，溃不成声。
这是何等的残忍。
“飞渊。”
——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的哦，不要难过，不要不开心，我做了一个新的纸鹤送给你，旧的都破了啦。
他拿出新的纸鹤。
——以相思为期，与君相逢日，情深定不负。
“我等你，永远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