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形爱情》gilded lily

3、chapter 3 相遇不相知

　　那次跟梢闹了个大笑话之后，我反省了一番。柯俊明脸上的生疏表情刺痛了我。他根本就不记得我了。送盒饭的那些日子，书店里的那次出手相助原来都不曾给他留下任何印象。我终于明白，我一直都是在妄想。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这边心里敲锣打鼓地闹着场子，那边却平静如水，不痛不痒。
　　奇怪的是，打算不愿碰触的人和事却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我们又见面了。而且是一天之内，在不同地方见到两次。
　　那天周末，我本来是打算在家睡个美容觉的。一连加了几天班，床成了我最向往的场所。粘着枕头就能睡着。
　　可房东大妈也不知道是发什么善心，居然替我领了张公园相亲大会的门票。还一早嘱咐我要穿得好看点。
　　我不能违逆了人民群众的好意，只好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带着三分兴奋，七分睡意去了那个被各大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的大男大女集散地。
　　那天，奇怪的是男少女多。男人成了稀缺动物，公园里晃荡的几个，看上去都如公孔雀般骄傲地在展示着他们的羽毛。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女孩，平淡的眉眼间竟然有白马王子的傲慢和挑剔。其余的都是大妈大爷。拿着本本条条，满脸兴奋，嘀嘀咕咕，交换着信息。
　　出了公园大门，我的心情糟糕透了。我左瞧瞧右看看，公园外依旧象往常一样热闹。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我幸运地坐到了位子。靠着窗，看着一路色彩缤纷，琳琅满目的路边店铺，慢慢地，心里恢复了平静。
　　车子经过闹市区，我瞥见了一家发廊。本市最大最豪华的美容美发专业连锁店。玻璃橱窗上巨大的发模海报跳跃进了我的视线。精美绝伦的发型让我为之一动，我想改变一下发型，借机改变一下自己的运气。
　　当我在中途下车，迈上美发店的台阶时，迎宾小姐热情地拉开们，将我迎了进去。我迈步进去，被里面的高雅装潢吓倒。宽敞的店内空间很高，临街的落地窗可以将阳光恰到好处地迎进来。地上是光可照人的大理石瓷砖，转椅是乌溜溜的山羊皮。明晃晃的一排排镜子前摆放着芬芳的白色百合。发型师高高瘦瘦，很有巴黎和东京风。里面的服务小姐则顶着各式招牌发型，轻盈地在店内行走，引领着客人，脸上露着灿烂的招牌式笑容。店堂内播放着轻快摇曳的动感音乐。我总觉得女人的头发是女人心情好坏的晴雨表。被折腾的最多的就是头发。将长的剪短，短的拉长，长的拉直，直的弄卷。小卷的弄成大波浪，大波浪的弄成离子烫。
　　我猜测美发师最欢迎的是三种女人。一、失恋的女人。二、闺中怨妇。三、敬职的二奶。
　　闺中怨妇在经历婚姻的甜蜜，孩子的成长，老公的日渐忽视后，内心很容易失衡。渴望将自己几年或十几年花在孩子和老公身上的辛劳和汗水给统统收回，可叹青春已逝，年华已老，于是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几根白发成了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今天染个枣红，明天漂个棕黄，后天来个乌油油的黑。回到家，老公不会注意自己的头发？那好，我给你来个超女发型。端庄贤淑惯了的来个前卫的李宇春，或来个青春的周比畅。你走神的眼不回也得回到你老婆我的身上。
　　敬职的二奶群体更是高档美发店的常客。她们大把大把地花着comeeasy,goeasy的钱，用青春在赌着明天。国际时尚，世纪流行风，她们是最最敏感，也是最有资本追逐的。金丝鸟的娇小可人和身上光泽的毛羽需要时不时地打理。男人在她们身上发泄，她们就握着金卡、银卡、钻石卡刷刷刷，喜刷刷地发泄。
　　上面的三种人我都不在其列。我没有失恋。因为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又怎能谈得上失去呢？
　　充其量我只是一个失落又有些失神的女人罢了。我失落是因为刚刚的集体相亲会。我失神是因为我万分惊讶地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此刻正坐在美发店的一张转椅上闭着眼，悠然自得地任美发师在他的头上灵巧地施展着手艺。
　　“小姐是剪发还是烫发？”当服务小姐询问我时，我还在走神。
　　我的视线还没有从那个人身上收回，在恍惚间，我被催眠和诱导，鹦鹉学舌地重复了一遍“烫发“。说完才醒悟过来，想要改口，却见服务小姐热情高昂地已经给我领到了一个年轻洗发妹的面前。“是烫发，你带这位客人去洗发。”
　　我还来不及改口，那个小姐已经移步去迎接别的客人。
　　在一阵揉洗捏摸按摩之后，我顶着个包着浴巾的头被带到了那个男人身边空着的位子。
　　“你有指定的发型师吗？”我摇摇头，我瞥了眼身边的男子。男人的头理得快，我看见他的发型师已经在替他做最后的吹发和梳理。
　　“小姐，您要烫哪种发型？”发型师殷勤地问道。
　　“你觉得我烫哪种发型好看？”我红着脸，介意着邻座，反问了一句。
　　他随手拿起镜前的发型样本，翻到了一其中一个大波浪的发型。我瞥了一眼，上面的女人头发流光溢彩，我飞快到判断了一下，那需要离子烫和剪发修理。
　　果不其然，发型师告诉我这家店的离子烫是500，修剪是100。加上一些特殊设计和处理，需要750元的消费。
　　我的心抽痛起来。我很没面子地改了口，“对不起，今天我还是不烫发了，修理一下就行了。”
　　从镜子里我看见发型师的表情很复杂。更让我沮丧的是，我发现身旁那个座位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发型师按照我的嘱咐，真的只修理了一下。不到十分钟，我的头发就修剪好了。我看了一下镜子，觉得100元没有白花。
　　我道了谢，在服务总台付了款。
　　走到门口，服务小姐为我拉开门。我出了门，站在台阶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脑袋感觉轻松了许多。剪去三千烦恼丝，我有些惬意地晃了晃头，心里的那份沉重好象一下子长了翅膀。我的眼睛在店铺外搜寻了一会，没有发现他的影子。
　　神经。我暗暗地心里责骂了自己一句。可是还是为今天意外地与他相遇感到高兴。能够见上他一面也是好的。即使我在他眼里是个完全的陌生人。
　　走着，我的眼睛不经意瞥见了不远处的新华书店。下一秒，我改了主意。周末回去小陶还在上班，孤零零的一个人，还不如去书店逛逛，看一看不花钱的书。
　　进了书店，我徜徉与书海之中，最后打定主意在老子庄子的书堆里寻求一点二十一世纪处世渡世的智慧和勇气，我站在书架前翻看着，看得流连忘返，直到饥肠辘辘。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视线越过排排书架，朝书店的窗外望去。我心一哆嗦。意外地，我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在一辆黑色的奥迪旁边，拿着手机在打着电话。
　　从我站的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见他的侧影。轮廓分明，下巴硬朗。微皱着眉，不过一会儿，又舒展开，眉眼都带着笑。我站在书架边，忘了挪步。视线牢牢地盯在他的脸上，他的每一个表情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生动有趣。
　　这时，他收起电话，抬起头来，朝书店玻璃窗的方向望过来。我希望他没有看见我，而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又希望他看见。
　　过了一会，他挪开视线，上了车。我惊慌得放下手中的书，跑了出去。
　　等我赶到书店门外，已不见了他的影子。车也不见了。我心里空空的，脚步也有些迟重。
　　吃了碗面条，肚子饱了，可精神还是有些空虚。折步返回书店，我继续去翻看刚才没有看完的书。可是，书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原有的味道，我知道是因为他的缘故。
　　我迈步往楼上走。楼上是电脑、外语和艺术类书籍。既然今天周末，干脆欣赏个痛快。
　　不知自己看了多久，抬起头来时，发现脖子和腿都有点发麻。我茫然又无聊地在二楼转悠着，一转转到了电脑科技类图书的区域前。
　　我想起小陶曾经提起过想学PS，她想把自己的照片改漂亮点，给刚结交的网友发过去。抱着好玩的心态，我找了本PS的书翻看起来。我伏下身来，翻找着目录，也许我可以帮小陶一点忙，我努力地翻找着相关的内容，这时一个人从我身旁经过，也许是没有注意到我，他的腿碰到了我的头，我轻轻哎哟了一声。
　　抬起头来，一看。我傻了。我顺着裤管看上去。原来是他。铮亮的意大利皮鞋，笔挺的深灰色西裤，浅灰色休闲西服，仍旧是那张让我心动不已的面庞。他的头发刚刚修剪过，散发着清淡的洗发水的味道，我嘴角不由得一弯，我记起他闭着眼理发的样子，优雅、闲适。他见我笑了，有些诧异。认真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动，他也许记起了我。
　　可是下一秒。我的心一沉。我见他对我淡淡地歉然一笑，说道：“对不起，没注意到这里蹲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