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中学时代》卫初

50、高二

　　回到学校。

　　林有锦掐着点走进文科自习室，而另外三人则进了旁边的理科自习室。

　　在自习室没待多久，林有锦就坐不住了。不是因为心里浮躁，而是她手臂上忽然起了好多小疹子，密密麻麻的，薄薄一层，看上去头皮发麻，更重要的是，痒得厉害。

　　一开始，林有锦以为是蚊子咬的，可这么一小会就红了一大片，有点像是过敏的症状。

　　静静地看了一会，林有锦终于起身。

　　离弘文中学不远就是市第一人民医院，走路大概10分钟就能到。她怕过敏反应越来越严重，所以，决定先回宿舍拿上身份证，然后再让宿管阿姨开个外出证明，去附近这所医院看一下。

　　刚走到楼梯口，后面就有一个人跟了过来。

　　“自习课不好好上，不怕班主任找你啊？”

　　见是吴煦，林有锦一愣，然后把右手臂抬起来给他看：“好像是刚才吃东西的时候过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几串海鲜的原因。”

　　吴煦看到林有锦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疹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带着笑容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蹙着眉头问：“以前吃海鲜过敏吗？”

　　“有过一次，很小的时候，后来就很少吃，但偶尔也吃过，不知道这次怎么反应这么厉害。”

　　说着说着，林有锦就想挠一下，吴煦立即制住她的左手：“别抓，越抓越严重，忍一下。”

　　“可是我痒。”这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那你尽量少抓。”吴煦见她可怜，无奈之下放开了她的手，“你等我一下，我去请个假，带你去医院看一下。”

　　林有锦拦住他上楼的脚步：“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回去上晚自习吧，也没有特别严重，我就是来找宿管阿姨开外出证明的。”

　　“没事，反正我回去也没心思学习。”

　　“诶......”林有锦想叫住他，但他头也不回，走得迅速，管不了他，林有锦只得先去找宿管阿姨。

　　顺利拿到外出证明后，她又回宿舍拿了身份证。

　　她记得每次去医院看病的时候，纪文淑都会带上身份证，好像是挂号的时候需要。这次她一个人去，自然要把想到的带齐，想想，还有点紧张。

　　至于想要陪她一起去的那个人，还是算了吧。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就在上下楼层，林有锦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已经够快了，所以，应该能趁着他上楼请假的间隙溜走。

　　但天不遂人愿，刚到一楼，她就被叫住了。

　　“偷偷摸摸准备自己去？”

　　“没有。”林有锦立即否认。

　　“那你跑那么快干嘛？”

　　“我......”想不到答案，林有锦转而问道，“你也拿到外出证明了？宿管阿姨同意？”

　　他扬了扬手里的单子：“那当然，小事一桩。”

　　林有锦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你也拿生病当借口的？”不等旁边的人回答，她又继续念叨，“我妈妈说不能随便拿生病当请假的借口，如果这样做了，以后身体也会经常出问题，你这样不好。”

　　他笑出了声：“我没说我生病。”

　　“那......”林有锦明白了过来，指了指自己，“你说的是我？”

　　“嗯，我说我表妹不舒服，所以要带她去看病。”他一脸理所应当，没有一丝撒谎时该有的羞愧。

　　“谁是你的表妹？”林有锦吐槽了一句。

　　宿管阿姨也不知道是怎么相信了他的鬼话，估计只是看他长着一张诚实的脸。她肯定不知道，这人就喜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两人把外出证明交给门卫大叔后，顺利地出了门。见林有锦不说话，吴煦开口了：“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呢？”

　　“没有。”她使劲摇头，但这浮夸的动作似乎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还痒吗？”

　　这三个字问出口，像是触碰了林有锦的某根神经。本来一路上没觉得有多痒的胳膊，一下子痒了起来。她又开始控制不住地上手去挠，不一会儿，红疹的范围又向外扩散了不少。

　　“不能挠了。”吴煦命令的口吻，“马上就到医院了，忍一下。”

　　“你刚才为什么要问我痒不痒？”林有锦哭丧着脸，努力握紧拳头，克制着自己，“本来没这么痒的，你刚说完就痒了。”

　　“行，怪我。”吴煦自知现在不能和一个病号讲道理，尤其还是个女孩子，不管怎么争辩，最后肯定都是他的不对。

　　没过多久，市第一人民医院到了。

　　林有锦拿出身份证，准备去排队：“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挂号。”

　　吴煦把她手里的身份证抽了过来：“去那边坐着等我，跟我一起来还让你在这排队，那我不是白来了？”

　　“哦。”看着空空的左手，林有锦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他。

　　看着他排在人群中的样子，林有锦忽然有了一种安全感，完全弥补了父母不在的安全感。

　　片刻后。

　　他拿着挂号单走了过来：“走吧，右边急诊室。”

　　“急诊室？”林有锦愣了一下，脚步突然停住了，心里有些怕，“为什么要去急诊室？我这个也没那么严重吧？不能去看皮肤科吗？”

　　“我也想带你看皮肤科，但是大晚上的人家都下班了，只有急诊开门。”他好脾气地解释。

　　“哦，这样啊。”林有锦拍了拍胸口，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走吧。”他在前面引路，像是对这里了如指掌。

　　“嗯。”

　　走到转弯处，终于看到急诊科三个大字。

　　远远地，就看到那里排满了人，甚至，已经排到了楼道里，林有锦还是头一次发现原来晚上还有这么多人看病。但是，按照这个排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

　　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要不我们回去吧？这么多人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也许我这个明天就消下去了。”

　　吴煦指了指右手边的那个科室：“人不多啊？”但在看到林有锦的眼神后，笑道，“那是儿科急诊，你没发现他们怀里都抱着小孩子吗？你也想去看儿科？”

　　“急诊还分儿科和成人吗？”

　　“当然了。”

　　“好吧，是我无知了。”

　　“哈哈哈......”吴煦边笑边带她进了成人急诊的科室，但看到坐在那里的医生后，他的身子僵了一下。

　　林有锦因为胳膊太痒，没察觉到某人的异样，进去后就赶紧把挂号单递了过去，然后撸开了袖子：“医生您好，我这里好像过敏了，麻烦您帮我看一下。”

　　让林有锦疑惑的是，这个医生的眼神不在她身上，倒是向后瞧了一眼，片刻后，才收回目光仔细地盯着那块泛红的皮肤。

　　之后的时间里，医生问一句，林有锦回答一句，很是乖巧。

　　最后，他给林有锦开了些内服外用的药。

　　林有锦看着他写下了那些完全不认识的药方，然后特别自然地略过她，递给了身后的吴煦：“去拿药。”

　　“好。”吴煦拿着药方出了门。

　　林有锦觉得奇怪，刚才对她一副温柔口吻的医生，怎么转眼就指使起别人来了，而且还指使得那么理所当然。

　　“小姑娘，刚才那个男生跟你是什么关系？”

　　林有锦刚转过头就听到医生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一时之间没想好怎么回答。

　　“没事，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就随口问问。”医生似乎也感觉到了这句话问得不太合适。
　　“我是他的表妹。”林有锦想到吴煦请假的理由，便答了出口。

　　“表妹？”医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几眼，“我看你们不太像啊，真是表兄妹的关系？”

　　“嗯，真的是表兄妹。”似乎是跟某人在一起待习惯了，她现在撒谎也脸不红心不跳了。

　　“那你表哥平时对你好吗？”医生一脸笑意。

　　“嗯，表哥平时对我很好，什么都让着我......”林有锦开始细数起某人的好来，倒不费力，因为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她说得投入，没发现某人已经回来了。

　　医生瞥了一眼她身后，又问：“那你喜欢你这个表哥吗？”

　　“喜欢。”她答得毫不犹豫。

　　医生一阵大笑，扬声道：“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林有锦抬头，不知道医生在跟谁说话。

　　为什么回去还要给他打个电话？难道现在医院的服务这些贴心了吗？医生还要保障病人回家路上的安全？可她也没有他的电话啊？

　　就在她疑惑间，站在门口的人应了声：“好。”

　　林有锦这才发现，原来吴煦已经回来了。

　　“刚才听清楚这些药怎么吃怎么用了吧？”

　　“听清楚了。”

　　“不明白回头打电话问我。”

　　“明白，不用问。”

　　“回去吧。”

　　“好。”

　　这些熟识的对话，让林有锦愣了片刻。难道吴煦和这个医生认识？可刚才也没这么热络啊？

　　出了急诊室大门，林有锦小声问道：“你认识这个医生吗？”

　　吴煦点了点头：“我爸。”

　　“什么？”林有锦的声音大了不止一倍。

　　他又说得更清楚一些：“刚才那个医生是我爸，估计今天晚上刚好是他值班。”

　　林有锦脸色变得难看：“完了。”

　　吴煦一脸不解：“怎么了？”

　　“刚才他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说我是你的表妹......”

　　“你真......这么说？”说完这句话，吴煦忍不住大笑出声，“我说你们刚才在那里聊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啊。”

　　“你还笑？”林有锦恼羞成怒，不自觉上手拍了他一下。

　　“好，不笑，不笑......”吴煦忍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也不会这样乱说了，现在怎么办？好丢脸啊。”

　　“没事，反正你平时也见不到他。”

　　“哼......我觉得你是故意的。”

　　“真没有。”吴煦觉得冤枉。

　　但林有锦心里已经认定这个事实，并且发誓这次他怎么道歉都没有用。

　　但跟在身后的某人似乎并不怎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