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中学时代》卫初

13、生气

　　那天，吴煦并没在顾峰和李宏博那里得到可信的答案。什么女孩子生理期到了心情不好，又或是女孩子阴晴不定习惯了就好这些类似的理由，吴煦心里知道林有锦不是会乱发脾气的人。

　　从他们那里得不到答案，吴煦想着可能妈妈姚友兰会知道，于是周六的饭桌上便问起了这件事：“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姚友兰：“你说。”

　　“女孩子一般会因为什么生气？”

　　姚友兰打量着儿子，见他目光坦然地看着自己，也不好多想，压下心里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后回道：“女孩子这个范围太广了，你说的是多大的女孩子？”

　　“就跟我一般大的女孩子。”

　　“班里的同学吗？”

　　“嗯，我同桌。我感觉她现在好像有点讨厌我，但我实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我还问了顾峰他们，他们嘴里说的理由也不怎么靠谱。”

　　这些话让姚友兰愣住了，不止她，就连一旁的吴桦也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遇到感情上的问题了，看来还是他们平时关心不够，这样的事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吴煦见姚友兰这么长时间没说话，不免有些着急：“妈，你也不知道吗？你当副校长这几年应该遇到过学生的各种问题吧？而且你也应该比较了解女孩子吧？”

　　吴桦见妻子还不说话，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提醒道：“儿子问你呢？”

　　“哦。”姚友兰这才回魂，脑子里想了想之前的案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无外乎因为学习或外貌上的问题烦恼，你是不是说人家学习不好或者取笑人家外貌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你做的不对了，开玩笑要适度，有些话不能脱口而出......”

　　“妈，我没有说过你说的这些东西，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平时还会帮她讲题目，而且她长得很好看，外貌上没有缺点，我为什么要取笑她？”

　　姚友兰：“......”看来她之前心里想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孩子话里话外都是对这女孩子的维护。外貌上没有缺点？这还真是对一个人外貌最高的评价。

　　这时，吴桦接过话茬：“那你是什么时候感觉到她生你气的？”

　　“白天上课的时候都好好的，就隔了一个晚上感觉态度就不对了，我问了她也不说，感觉好像在生闷气。”

　　吴桦：“那前一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你说出来我们给你分析分析。”

　　吴煦详细地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说完之后仍是一头雾水，找不到一处做错的地方。

　　但吴桦不这么认为：“儿子，这就是你做的不对了，虽然你是一片好心想让你们数学老师知道这件事，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同桌乐不乐意这样做？”

　　“为什么不乐意？”吴煦糊涂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同桌学习成绩应该不拔尖吧？不仅不拔尖平时还有些自卑，是不是？”
　　虽然不想让吴桦这么说他的同桌，但吴煦不得不承认：“你怎么知道？”

　　“哈哈......爸爸瞎猜的。”吴桦放下筷子，耐心解释道，“你要知道每个人性格都是不一样的，尤其在你们这个正值青春期的年纪。你成绩好，在学校拔尖，所以已经习惯了被老师表扬，也习惯了别人的目光聚焦在你身上，但对于那些敏感自卑的孩子来说，她们会觉得不习惯，甚至严重的会害怕，而且你没经过别人的同意就把这件事告诉老师，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我当时没想这么多，我就想让老师夸夸她。我觉得她很聪明就是没找到学习方法而已，所以一时冲动了。”细想之后，吴煦回过味来，她当时确实有点手足无措，但他只是把那些情绪当成不好意思而已。

　　“其实，这也是我的猜测，具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还是要去问问你的同桌。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你再回来请教爸爸。”吴桦眨了眨眼，又眼神示意了一下姚友兰那边，一本正经道，“我经常哄你妈妈，这方面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好。”

　　吴煦心里感叹还是爸爸靠谱，他本以为自己够细心了，没想到还是出了错，这么一分析，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没错了。

　　“姚副校长别瞪了，吃饭吧。”吴桦感受到妻子的眼神，调侃道。

　　“不敢，吴主任。”
　　......

　　这场面，吴煦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有时候都觉得姚友兰的小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可吴桦总是能大度的包容她。有时候吴煦真不知道吴桦哪里来的耐心，难道他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畅想了一下未来的画面，吴煦竟然觉得不坏。只是想了想目前的问题，还是先脚踏实地吧，毕竟，现在让她开口跟自己说话都是个大问题。

　　饭后，主卧里。

　　姚友兰心事重重：“你觉得咱家儿子对那女孩子有那方面的意思吗？”刚才自家儿子话里话外都是对那女孩子的维护，她生气，他就找自己的原因，从来没想过是那女孩子的问题。

　　“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都行，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感情刚萌芽，正是最美好的时候，正常现象。而且你听刚才咱儿子那话，他明显也知道现在该把重心放到学习上，还帮那女孩子讲题，真是新颖别致的方法，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当时高中的时候也没比咱儿子高明到哪去，天天在食堂装作跟我偶遇，俗气，还不如这种方式呢。”

　　“......”

　　“其实，我就是有点担心他这个年纪会不会太早了，我们那时候好歹也是高中，这孩子现在才初二就情窦初开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放心吧，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吴桦见妻子还是放心不下，又宽慰道，“不然，我明天再旁敲侧击地提点一下。”

　　“行。”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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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中午。

　　弘文中学食堂。

　　因为今天乔悦家里有事请了假，所以现在林有锦一个人坐在食堂里吃饭，而吴煦则端着餐盘坐到了她对面。

　　吴煦观察着林有锦的神色，见她脸上并无异样，只是一直闷头吃饭，便试探性开口：“你......是不是生气我上次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直接告诉了老师？”

　　林有锦顿了下，她没想到他竟然能想到这个理由，不过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她继续闷头吃饭，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当时太兴奋了，我也以为你会很高兴老师夸你......”

　　林有锦停下筷子，打断他：“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

　　吴煦以为这事算是过去了：“那你不生气了？”

　　林有锦想了想：“其实，我觉得这也不能算是你的错，可能是我们两个性格差异太大了吧，你不能理解我的想法，我也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对于这件事你不用道歉。”

　　说完，林有锦朝吴煦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端着餐盘离开。

　　吴煦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思考着这件事到底算不算过去了？还有，午饭就吃了那么一点，能吃饱吗？这食量还没有家里养的那只猫大，怪不得那么瘦。

　　下午第一节数学课。

　　林有锦像之前一样，又被刘同叫到黑板前写题目。林有锦叹了口气，看着黑板上的题目没有一点思路。自从那天之后，刘同就把她当成了重点培养对象，可她被叫上来后，六次里有四次都是做不出来的，就这样，刘同也没放弃。也是从那天之后，她每节数学课都是战战兢兢地，每次在刘同点名上去做题时都极力躲避他的眼神，可最后还是避无可避。

　　唉，做不出来，林有锦看了眼旁边几个人，除了一个女生跟她一样傻站着没有动笔之外，其他两个人都在“唰唰唰”地写着。

　　此时，林有锦心里对那两个人满是羡慕。能做出来题真好，不用像她这样最终只能支支吾吾地对老师说句不会做。说起这个，林有锦一开始可以说是羞愤难当，可现在竟然也渐渐习惯了。但每次被刘同叫上去做题，林有锦还是会无限后悔当时智商爆棚做出的那道数学题，可能对别人来说是好事，但留给她的后遗症还是太大了。

　　她现在只能等，等到刘同对她失望的那天，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对象。

　　五分钟后，林有锦得到刘同的许可放下手中未写一字的粉笔，回了座位。她不自觉发出的叹气声自然也引起了同桌吴煦的注意。

　　其实，吴煦一开始并没感觉到被叫上去做题有什么不好，反而还可以锻炼她的自信心。可随着做不出题目次数的增多，他能感觉到她身上强烈的不安以及畏惧。每次她这样，吴煦心里就有深深的愧疚感。如果当时他不那么冲动就好了，现在不但自信没培养出来，反而更被打压了。

　　吴煦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还挺自以为是的。

　　下课后，刘同让吴煦跟自己去办公室拿随堂测试。吴煦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等到了办公室，见刘同坐下后，他实在忍不住说出了口：“刘老师，您能不能别让林有锦上去做题目了？”

　　“为什么？林有锦让你跟我说的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她的性格不适合您这种教学方式，她每次做不出来的时候您不觉得尴尬吗？”他坐在下面都感觉到了。

　　“这个没什么的。”刘同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原因，原来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现在只是还不习惯，等以后习惯就好了，而且她上次做出那道题目就证明她有这个潜力，当老师的当然想好好培养一下。”

　　“可是......”吴煦想了想，直接开门见山，“可是她不喜欢这种方式，而且当时我也是没经过她的同意就把答案给您看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这种方式？”

　　吴煦小声嘟囔：“您难道看不出来吗？”

　　“哈哈哈......”

　　“刘老师，只要您别让她上去做题，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听到这话，刘同来了精神：“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这样吧，正好我下周要出去学习，一班老师会暂时帮我代课。你也知道，我们平时都带好几个班，所以我想咱们最好别给人家添麻烦，既然你有这个能力，那咱班随堂测试批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别让代课老师太累。”

　　“......”

　　“好。”

　　批改随堂测试这件事，刘同之前就跟吴煦提过，只不过吴煦一句空余时间要去打球直接回绝了。这次重提，吴煦有理由怀疑刘同是借出去学习这件事把这个枯燥的任务扔给他，并且以后也会交给他。

　　其实，这还要怪一班的李竞。本来他牺牲空余时间帮一班数学老师批改作业没什么问题，可老师之间也存在“攀比”，这让同一个办公室的刘同看到难免不会眼馋。吴煦叹了口气，看来他以后空余时间都要待在办公室了。

　　不过，事情解决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