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照亮了夜》春醒

31、Chapter 31

　　从一点过到五点，徐露葵一直徘徊在文具店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先前她还有点担忧，一面招揽路过的意向客户，一面兼顾进出文具店的顾客。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统共几个小时，去文具店的人寥寥无几。

　　“我这边忙完了，你那里怎么样？”许文峤问她。

　　徐露葵照实说，“人流量很不理想，不知道一会儿下课后会不会好点儿。”

　　“继续观察着，也陆续要下课了。”许文峤讲完，就要过来。

　　这是徐露葵第三次和许文桥单独相处。她看着许文峤远远地向她走来，心里一阵紧张。

　　她总是在他面前出糗，业绩也不拔尖，好比成绩中不溜秋，考试常常粗心大意的小学生，独自一人碰到班主任，能躲就躲。要是能像袁圆那样，在许文峤面前大方自如就好了。

　　徐露葵想着那些小心思，许文峤已踱步来到她面前。他瞥瞥她手中提的文件袋，宣传单少了一半。

　　“许老师，张海森没和您一起过来吗？”

　　许文峤顿顿，“我们会晚一些，他待会到六点就可以下班，不用等我们一起。”

　　徐露葵了然，随即汇报下午观察到的具体情况。

　　“你继续在这里留守，我去周边转一圈。”许文峤吩咐完，就离开了。

　　等他再返回来时，已近六点半。文具店陆陆续续有一些学生进出，徐露葵为了数据准确，不错眼地盯着。

　　“怎么样？结论如何？”

　　徐露葵看看手机上记录的数据，“最高峰时间人流量不到二十人，大部分是学生，有七八个是家长陪着一起。”

　　许文峤抬起手腕看时间，“再等半小时，我们就可以撤了。”

　　服务员一道道上菜。白灼虾、盐焗鸡、广式蒜香排骨、鱼头豆腐汤、娃娃菜。

　　“你不能吃辣的，这些应该都可以。”许文峤用热水烫好碗筷，递给徐露葵一份。

　　徐露葵有些诚惶诚恐。原本她要从服务员手上接过水壶，许文峤不由分说，不待她反应，一把拿将过去。

　　刚才忙完，徐露葵说要回家。

　　“都到这个点了，吃完饭再回吧。”许文峤提议。上车后，他直接开到一家粤菜馆。

　　“下午这个居民区挺大，有四五个大型小区，常住人口多。不过有一点，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没什么生活压力，相较外地来打拼的，他们生性比较散漫，容易满足。给孩子补课他们也愿意，但不见得乐意出大价钱。”许文峤边吃边谈。

　　“还有那个文具店，一看就是做老主顾生意，店里装修风格陈旧，少说有十来年。老板也不怎么上心，除了结账，眼睛都不往顾客身上抬一抬。

　　你如果是想从这块入手，希望开发很多的一对一客户，恐怕要失望，小班和大班更容易实现。”

　　徐露葵听许文峤分析得头头是道，频频点头，这些点她全没想到，只凭着一股蛮力，横冲直撞。

　　“许老师，您真厉害，两个小时您就观察到这么多细节。”她由衷赞叹。

　　“销售做得好与否，是对个人综合能力的考量。观察细节是最基本的，就像要懂得人性一个道理。”许文峤嘴角弯了弯，徐露葵注意到他左边脸颊有一枚小小的酒窝。两人挨得近，她得以细细观察他。

　　他上半身穿一件白衬衣，许是熨烫过，十分挺括。这会儿坐下来，他把两边衣袖轻轻挽起，露出手上的银白色腕表。手指修长，十个指甲修剪得平平整整。

　　脸上干干净净。不说话时，眼睛沉静如深谭；浅笑时，眼睛又像汪着一池水。这样清俊的一个人，要是在学校当老师，肯定很受欢迎。

　　徐露葵不由得脱口而出，“许老师，您怎么没继续在学校教书了？”

　　“说来话长。”许文峤一愣，“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就感觉您的气质当语文老师很合适，如果我是您的学生，我一定很喜欢您。”徐露葵话说出口，才察觉这样类比不妥，她咬咬嘴唇，“我是说学生都会喜欢您这一型的……”

　　许文峤似没注意到她的措辞，“什么样的气质？说来听听。”

　　徐露葵这下不说话了，腼腆笑笑，往嘴里夹了一口菜。她没法当着许文峤的面，对他一顿夸，这会让她不自在。她一番“激情发言”后，立刻想起自己作为下属的身份，再不敢逾越。

　　“不用紧张，就随便聊几句。”许文峤给徐露葵满上一杯茶水，“以后和我说话，不用您啊您的，听起来我已经七老八十，年纪比你们大出一大截。”

　　徐露葵忍不住笑，她说“好的。”

　　夜晚凉风习习，从餐厅出来，暑气消散大半。许文峤载着徐露葵到地铁站，他送过她两次，不用再问，车子就稳稳当当停在离她家最近的一站地铁边。

　　徐露葵对他挥手再见，他说“明天见。”

　　工作时的许文峤永远公事公办、不苟言笑，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例会上也有发脾气的时候，他把记事本重重摔到桌上，厉声质问态度不端正的同事，“想不想做？不想做明天可以不用来，来这里想混日子是找错了地方。”

　　今晚他分明不一样。他从一群人中走了出来，不是那个坐在办公桌后冷冷清清的他；也不是站在会议室的主讲台上，表情严肃地点评同事分享的他。

　　他那么温和地笑，亲切又自然，好像他本就是这样。

　　可惜袁圆今晚不在，倘若她看到了，对许文峤的评价不知又高多少。她一向高看许文峤，好几次在她耳边唠叨，“长得好看也就算了，不到三十就能坐上这个位子……”

　　“你不觉得和他谈工作，会很有压迫感?”徐露葵进他办公室前，都要先在心里演练一番。

　　“有压迫感就对了，不然怎么不是我们当领导，不过我没有哈哈哈。”袁圆得意地笑。

　　“你业绩那么好，走路都可以横着走。”有底气，自然不同。

　　袁圆可能注定吃销售这碗饭，跟谁都自来熟，来公司几个月，每个部门都有饭搭子，在校长面前也混了个脸熟。在许文峤面前也是笑意盈盈，部门其他同事都没有像这般，能在他面前谈笑自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