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前夕漫漫》洛紫烟

6、第四章 花弄影·似君来

　　上·【夕暮繁花】

　　彧瑑学府
　　夕暮时分，天空被夕阳染上柔和的色泽，些许余晖穿过粉色的云彩投洒在彧瑑大道之上。
　　入学典礼后的彧瑑，会有为期一周的时间用于各院学生试听选课和学生会招新。三两成群的学子在大道两旁的餐厅或咖吧内落座，或手捧一本学生会和各社团的招新细则，筹谋着对于加入学生会的希冀；或翻阅着一册电子文件夹，挑选着心仪的课程。

　　“叆，你不去应聘学生会吗？”慕容卿语看到娴叆儿将招聘细则快速的划过，忍不住开口问道，“彧瑑的学生会不同于其他学校，虽然等级分明，内部管理严苛；但拥有高度自主权，甚至可以与学校行政部门分庭抗礼。璨院分部相较于大学部要求没那么严苛，主要是为了给未来的大学部培养人才，毕竟除了部分艺术生毕业后会去谛韬或曜籥城的专业学府，璨院的学生多会争取直升晷院。我还蛮想去试试的。”
　　“我对学生会没什么兴趣，倒是‘风社’……”娴叆儿点开风社的简介，“原来是舞蹈社。”
　　“叆你会跳舞？”南宫熙默放下手中的文件夹，“‘风社’是彧瑑三大社团之一，既是独一无二的舞蹈社，更是聰晷翩蝶院在校内培养人才的重要渠道。如果你喜欢舞蹈，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聰晷的翩蝶院历来只招收女生，但是会请全国顶级的老师来授课，国舞·裳每年也会客座授课，比谛韬的专业学院更胜一筹。”
　　“不，我只是看看。”琉璃叆摇摇头，“卿语，我陪你去学生会看看，不过我不参加应聘。瓊儿你呢，要一起吗？”
　　“不了，我要准备试听药理研习的课程。”南宫熙默略带歉意的说，“你们啊，光想着学生会的事情。这周我们也要定下选修课程的好吧？”
　　“知道啦，知道啦，乖宝宝！”慕容卿语嗔道，倚着娴叆儿俏皮地笑着。
　　而另一旁的博燏手执画笔专注地在画纸上描绘着什么，偶尔抬头对三人报以温柔一笑。
　　娴叆儿好奇地问博燏:“大画家，你这是要拿着新作往雅社送吗？”
　　博燏摇头，“不是什么投稿，这是和子君的交流稿，他很好奇我在汐城的生活，也好奇汐城和彧瑑，所以就在你们身上找灵感了。”
　　三女听闻博燏在故乡荃城有一相识多年的朋友，相子君，两人交流作品和绘画经验，小小年纪已经共同参加羽光的征稿赛，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羽光设计团队中的一员。
　　南宫熙默道：“博燏，我觉得羽光那边你还可以再争取一下。新一季的征稿是城邦巡览，你的家乡荃城是全境唯一一座山城，特色鲜明。”
　　“对呀，而且雅社也很适合你，我刚才看雅社的简介，每年都有优秀成员到羽光实习的名额，这可是近水楼台的机会。”娴叆儿在一旁补充到，她微微侧身，看着画纸上自己同慕容卿语和南宫熙默二人并肩携手，坐在石阶之上，背后正是早上四人相遇的中央喷泉，喷泉上的石雕晕着橙色的光，殷红的晚霞缀满天空。恍惚间，只觉瞬息后夜幕沉下，石雕便会如同琉璃·汐城徽般在三人身后绽放出五彩华光。
　　“自己明明很感兴趣，却不去风社，倒是推荐我去雅社？”博燏挑眉，揶揄望着画稿出神的娴叆儿，“我也觉得你挺适合跳舞的，不如明日一起去看看，风雅颂三社的活动在一起，也算是凑个热闹。”
　　“怎么还带抢人的？叆本来是要陪我的吧！”慕容卿语佯怒道，“要么咱们就两个都去，看日程学生会是早上，各社团是下午，既不冲突，也讲究个先来后到。”
　　娴叆儿看着左右二人，应也不是，拒也不是。她确实对风社很感兴趣，但本来有所顾虑，想陪着慕容卿语也算是避开，却不想两人话赶话的就把明日的行程安排好了。
　　正在思忖着如何婉拒，却觉身后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梧桐树下，一只黑猫优雅的坐着，圆圆的眼睛盯着她看。“咦，怎么会？”
　　话音未落，却见黑猫轻快的跑了过来，轻盈跃起，盘坐在了娴叆儿的腿上。娴叆儿微微呆住，三人也是一惊。
　　“叆，这是你的猫？”南宫熙默见猫咪在娴叆儿怀中安然的样子，“是不是早上出门时没关好窗，它想你就找了出来。”
　　“我……”娴叆儿刚要开口解释，却见黑猫伸了伸脖颈，亲昵地舔舐着自己的手指，同时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博燏离得近，看见黑猫颈上挂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金色徽章，“这个徽章很特别，像是蔷薇。”
　　娴叆儿依言去看，那枚徽章上的花蕊确实别致，像蔷薇，更像……她摘下胸前的校徽，又拿出手包里的学生卡，对着阳光仔细一看，果然！她低头去看腿上的黑猫，只见它浅金色的眼睛望过来，分外惹人怜爱，刚伸手，黑猫便翻身露出软嫩的肚皮，两个前爪抱着她的左手讨撸。娴叆儿无奈，只得腾出另一只手，将面前的两样东西推给三人：“这并不是我的猫，但它的徽章和我的校徽以及学生卡上的图案，却是一样的。”
　　三人凑近去看，果见光影中，娴叆儿的校徽内显现出一朵锈红的花蕊，而黑色的学生卡上也是同样的花蕊，唯一不同的是渐变的七色。
　　“重瓣蔷薇，和羽晖阁的雕刻一样。”博燏补充到。
　　南宫熙默和慕容卿语对视一番，悄然收了眼底的惊讶，“看来它和你有缘，既然是来寻你的，不如你就先照顾它吧。即使另有主人，也是学府里的，之后自然会张贴告示寻找。”
　　慕容卿语也劝：“是啊，反正宿舍内本就可以养宠物，只需给寝室管理发消息要求添置相关物品即可，费用会自动从学生卡里划走的。”
　　博燏一手逗弄着猫咪，亦是笑着说：“对呀，这还是个小姑娘呢，要好好照顾她呀！”
　　娴叆儿轻抚着黑猫柔软的肚子，看着她在自己怀里舒服的打起了哈欠。实在不忍放开手，只得挠挠她的下巴，“那么，你就先和我回家吧！”

　　夕阳渐沉，因为还未正式开学，学府会在日落后关闭，仅容晷院学子进出。四人也已餐毕，便各自拿了学生卡，在餐桌一侧的付款台前刷卡付账，拦停了一辆服务车往校外而去。
　　及至校门前，只见一位司机打扮的中年人走上前来，胸前别着莲花样式的徽章，“家主，黎夫人说数月未见，今晚还是让您再留一天，明日再入住宿舍。便让属下来接。”
　　南宫熙默闻言，不免有些尴尬，四人相处一天，虽然早早就交换姓名，自己却没想提及身份，不想姑母遣人来接，一语道破。环顾身边却见三人神色倒也无异，博燏报考彧瑑时，早知第一学府内世家子弟众多，也知南宫是世家大族；娴叆儿本就的对世家大族无甚兴趣，只是喜欢瓊儿温婉的性子；至于慕容卿语，更是心中了然，她出言打破沉默：“既然长辈还在等你，瓊儿你就早些回去吧，我和叆住一栋，一路回去。”
　　“没错，你早些回去，我住13栋距离也近，会把她们送到楼下。”博燏也道。
　　“是呀，瓊儿你方才不是说宿舍在20栋么，两栋相邻，我们又是同班，日后多的是时间在一起。”娴叆儿也笑起来，身份有什么相关呢，毕竟今天单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已足够她惊叹。抱起怀中的猫咪，举起她的小爪子对南宫熙默挥了挥。
　　“好啦好啦，放心吧！记得代我们向你的家人问好。”慕容卿语说着还不忘俏皮的眨了下眼。
　　南宫熙默被这一幕勾起了笑意，点头道别，上车而去。

　　北泱正街
　　博燏将娴叆儿和慕容卿语二女送至十九栋后，突然想起昨日来时见到附近有家不错的糖果店，他向来喜甜便决定前去扫荡一番。店铺不大，糖果却是种类繁多，从棉花糖到棒棒糖零零散散的装了满满一包，裹着一身甜蜜的味道心满意足的往宿舍走去。
　　夜色渐浓，北泱正街上的宿舍入住的多是外城学子，盛大的入学典礼结束，初来乍到新生多是前往内城，近距离一观凝宫和琉璃·汐彩光的盛景，而久别重逢的老生则是相约着前往东湖或肆澜街聚会一番。博燏背着画板，提着糖果袋默默走着，偶尔侧目看看夜景下静谧的学府。十三栋正对着翛院，沿着围栏栽种的紫藤已至花期末端，紫色的花蕊褪至白色，却因为北泱临海的温润并未完全凋零，一簇簇荚果在枝头萌芽，夜色中仿佛纷纷白雪飘洒，盛夏却现冬景，引人驻足。
　　博燏赏着这别样的景，仔细一瞧却见围栏下坠着一株特别的白蕊。“小朋友，你是翛院的吧？”他走过去，蹲下身来，面前的男孩穿着彧瑑的校服，低垂着头几乎和围栏融为一体，幸而淡金发色的小脑袋在这簇簇雪蕊中分外突兀，仿佛落雪纷纷中傲立着一株清冷的白牡丹。
　　男孩抬头，圆嘟嘟的小脸，水汪汪的黑眸，粉嫩嫩的小嘴，分明是可爱到犯规的脸庞，偏生表情冷冷的；暗红的领边，金色的翛院领带，白色衬衣，黑色背带裤，精致的小皮鞋，本是中规中矩的搭配，却显得格外高贵。「果然是翛院的，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好亲近的样子。」博燏心想，“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学校这边，是错过了校车吗？”
　　面前的男生有着秀美的瑞凤眼，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可爱的兔牙，身上带着淡淡的甜味，似乎是……水蜜桃？“嗯。”男孩轻轻点头，不讨厌面前人的靠近。
　　“家人也没来接嘛？”博燏看到男孩左耳似乎有一颗红色的小耳钉，一闪而过。「应该是家境不错的，还是小学部的孩子，没回家却没人来接？」
　　“没，他们现在不在汐城。”面前人的目光带着探寻的意味，黑晶般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兔牙轻咬着唇，唇下似乎有一颗小痣。男孩认真的看着。
　　“你看，我是璨院的，也算是你的学长吧。”博燏将校徽递给男孩看，想了想，又从手边的袋子里翻出一根棒棒糖来，“吃晚餐了吗？先吃这个吧，补充糖份。我刚刚买的。”
　　银色领带上别着校徽的扣边是绿色的暗纹，递来的糖果是菠萝味的，恰巧是男孩喜欢的颜色和味道。接过来，撕开糖纸，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溢开，男孩勾了勾唇角。
　　博燏静静看着男孩吃糖果，最后嚼碎的时候小奶膘一鼓一鼓的样子煞是可爱，实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淡金色的头发手感软软的，再怎么清冷少言也不过是个孩子啊！“小朋友，吃了我的糖，要不要跟我回家呀？怕不怕我是坏人啊？”
　　“可以。”男孩站起来，正了正背上的小白包。「正好今晚也不打算回家，有人愿意收留，热情却不讨厌。」“我看到你本来要回对面那一栋楼，你不是坏人。”
　　“哇哦～”博燏瞪大了眼睛，“这么笃定，小朋友你好像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吧？”
　　“燏，校徽背面有刻。”男孩撇嘴，低头俯视着还蹲在地上的博燏。
　　“嗯，是哦。”博燏想想也是，站起身来伸出手，“那你呢，小朋友，你的名字？”
　　“我是桪。”桪拉住博燏的手，两只几乎一般大的手掌交握在一起，“另外我10岁了，也没比你小多少。”
　　博燏打量着站起身来已经到自己肩头少年，心道「确实没有多小」“好的，10岁的小朋友，我们回家。”笑颜绽放，桪身后的白蕊簌簌落尽只在这一瞬。
　　月色下，彩光流转中，两人携手，向着翛院对面的13栋5层而去。

　　十九栋宿舍
　　娴叆儿怀抱着黑猫回到宿舍，正遇上室友柳畅依从房间出来。“小叆，你回来啦？”柳畅依上前，“诶，有朋友来？还有一只小猫啊，这么可爱！”
　　柳畅依上前对着一道上来的慕容卿语伸出手：“你好，我是柳畅依，小叆的室友，一年级二班的新生。”
　　“你好，我是慕容卿语，和叆一个班级，就住在你们楼下。”慕容卿语也笑着伸手，两人浅浅的握了一下。
　　“慕容？你来自谛韬吧？”柳畅依自信的道，“我正想等小叆回来问问她明早要不要一起去学生会的招新会，你是谛韬人，肯定对学生会这些管理类的感兴趣吧？要不要一起去？”
　　“啊？”慕容卿语略迟疑了一下，“我确实对学生会感兴趣，方才还在劝叆和我一起去。行啊，我们可以一起。”
　　娴叆儿道：“卿语，畅依就是这样热情的性子，昨晚也是她帮我迅速了解了彧瑑的情况。”正说着，怀中的猫扭了扭身子，跳下地开始在屋内巡视起来。
　　“卿语你坐，你们先聊着，我给猫猫弄点水喝，不知道管理员什么时候把用品送上来，也不晓得附近有没有宠物用品店铺。”娴叆儿将慕容卿语让到客厅落座，留下柳畅依相陪，自己则往小厨房去，拿了个小碗倒了些清水给一路跟着她的黑猫。
　　黑猫溜达到水碗边，凑近嗅了嗅，却并不喝，几步绕开，走到蹲下的娴叆儿跟前坐好，仰着脸认真地盯着她看。
　　“不渴吗？猫粮应该还有一会儿才能送来，你……”娴叆儿挠挠黑猫的下巴，“总不能一直叫你猫猫，你有名字嘛？”
　　黑猫似是听懂了，伸着颈子将脖子上的小徽章贴上娴叆儿的手指，娴叆儿抚摸着徽章，背面隐约刻着字，翻将过来，只见篆刻着花体小字——蓓娅
　　“蓓娅？”娴叆儿柔声唤到，“是你的名字？”
　　“喵～”黑猫蓓娅应了一声，两只前爪搭上娴叆儿的膝盖，眸中的金色悄然深了一分。
　　“蓓娅，为什么你也戴着这样的花呢？”娴叆儿盯着蓓娅的小徽章，“为什么我的礼盒、校徽、学生卡上都是这样的重瓣蔷薇呢？你……真的就是来找我的吗？那我又是为什么……”她低喃着，声音愈发的轻。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客厅内柳畅依站起来前去应门，娴叆儿的思绪被打断，抱起蓓娅也走了过去。
　　房门打开，是身着深色套装的管理员带着两名工作人员。
　　“娴叆儿同学，宿舍这边已经收到了你携带宠物入住的申请，这里是临时调配的宠物用品。后期如果有自己添置新的物品，联系管理室退回即可。”管理员说着，示意工作人员将两个箱子搬进屋内，“相关的宠物管理规定已经发到你的邮箱，请注意查收。需要提醒的是由于本栋宿舍现登记在册的猫咪只有你这一只，六层花园并未开辟猫舍，因此你的猫咪必须在主人陪同下才能前往六层花园；另外学府内翛院和璨院平日是禁止学子的宠物入内的，出于安全考虑离开寝室时请关好门窗，将宠物留在私人卧室或预约管理员上门送至别栋猫舍，待你归寝时送回。”
　　“好的，我明白了。”娴叆儿点头，将蓓娅抱到沙发上交与慕容卿语，行至卧室门前打开指纹锁，方便工作人员入内添置物品，“劳烦各位了，请进吧。”
　　管理员却不入寝室，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夹内拿出了一个信封，交到娴叆儿的手上：“这是给你的信，我们过来时恰好送到了管理室。由于现今纸质信件减少，会由住宿管理室统一收发，送至学子所在班级或宿舍信箱。”
　　娴叆儿接过，只见信封上绘着几枝翠竹，上书【娴叆儿亲启】落款【陌徴】，确实是东方陌徴的笔迹。“谢谢，请您稍候，我把它放回房内。”
　　谢过管理员，娴叆儿进房将信放进床头柜，和昨日墨瑾送来的信笺锁在一处。

　　不消几刻，寝室内工作人员已经安排妥当，管理员叮嘱三女早点休息后便带人离开。三人在厅里又闲叙了一阵，约好了明早上六楼花园共进早餐，柳畅依便回房休息了，慕容卿语则和娴叆儿一同进入她的寝室。
　　“叆，你的室友不简单哦。”慕容卿语坐在飘窗的软垫上，看着倚在软榻上的娴叆儿。
　　“是吗？”娴叆儿应了声，注意力却被蓓娅吸引住了，小姑娘进房后只是溜达到食碗前吃了点罐头，略略打量了房内米色的猫爬架，架上的猫窝更是看都不看一眼。直走到自己坐的软塌边，跃上来团在白色的绒垫上舒服的眯起眼。
　　“刚才你在忙碌的时候，她不仅旁敲侧击的在打听我的家事，还不着痕迹的透露出昨晚亚森皓俊给你送校服的事。”慕容卿语看着娴叆儿漫不经心的样子，不免暗自叹气。“叆，璨院虽然配备了这二十八栋宿舍，但向来是不曾住满的，住在这里的，大多是我这样的外城学子，像你俩这样的汐城学子寥寥无几。我看得出你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向往彧瑑，但是既然已经入学，希望我们这几年能在这里好好度过。”
　　娴叆儿看着慕容卿语诚挚的眼神，不免叹气：“卿语，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像瓊儿和你，南宫和慕容这两个姓氏代表的含义，其实我知道的，只不过你们的家事，不说我也不会主动问。畅依确实对这些很好奇，昨晚我便发现了，但是我的事，我自己都没弄清楚，更无暇顾及别人了。”
　　“总之，你和她日日相处，你的事情还是不要对她透露过多为好。彧瑑是第一学府，不仅在于师资优越，更特殊的其实是每年招选进来的生源。世家子弟数不胜数，学科精英不胜枚举。”慕容卿语提醒到，“我看她也算是家境殷实，她也透露了母亲是供职羽光财会部门的。你又姓娴，对你好奇多些也不为过。”
　　“我的姓氏，不是和班主任一样吗？可能和娴昭佩老师一样，我们也是祖上从晗城迁过来的吧。不过我自小连外婆都没见过几次，母亲也没提过家事。”娴叆儿疑惑道，“娴家和羽光有什么关系吗？”
　　慕容卿语走到娴叆儿身边坐下，拉住她的手，认真的说：“叆，你认真听我说。我们今早才认识，或许接下来的话交浅言深，但是我交朋友偏重眼缘，而且今天相处下来我看得出你对很多事是真的不在乎，而非故作清高姿态。你对这里的了解真的太少，甚至可说是有被刻意隔绝与这里相关的一切。比如你的姓氏，同为娴氏，我们的班主任是晗城近十年来最年轻的副教授，而非汐城人；而她的叔祖母，是羽光前任董事长。因此，我们所在的班级除了娴昭佩无人能胜任班主任一职，不仅是她的专业才能还因为她的身份。而你至少和她是同族，所以你的身份必然会引起周围人的好奇。今早典礼时发生的事你不必担心，应当只有我和瓊儿看到；但重瓣蔷薇的事，你一定不要轻易告诉他人。我推测，你可能和这里有些别样的渊源吧？在你弄清楚之前，越少人了解你越好。”
　　娴叆儿听完慕容卿语的话，不禁想到了静静躺在床头柜中的那封还未拆封的信。她点点头：“谢谢你，卿语。我会试着去了解，有很多事我也想要弄明白。”
　　“嗯，另外你别介意我的好奇心，但是有一件事，我今天一直很想问你。”慕容卿语思索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到，“你和我们班的毓凌瑄，是不是以前就认识？点名的时候，他叫你叆叆。”
　　【叆叆】，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娴叆儿依旧不免心中一颤，“这确实是我的乳名，但是已经许久没人叫了。至于毓凌瑄，应该……不认识吧。”
　　“不认识也好。”慕容卿语悬起来的心放了下去，还是不免提醒，“叆，其实娴昭佩成为我们的班主任一大原因，就是为了这个毓凌瑄。今早出席典礼的镮毓总裁，就是他的父亲，毓氏和宇文氏两族之间关系复杂，不可简单以亲疏而论；财力权势上也是旗鼓相当。照理说汐城的世家子弟都会自小在彧瑑学习，鲜有特例；但他却是今年才入学彧瑑璨院，自小我们也未曾在任何公众场合见过这位毓氏独子。今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是漩涡中心，却惟独对你产生兴趣。”
　　“他看起来冷冷的，不像是好接触的样子。估计是名字类似，认错人了吧。”娴叆儿道，想到今日的种种烦心事，“不过既然他是那样的身份，希望我们不会有过多的交集吧。”
　　慕容卿语看着娴叆儿不自觉抚着身侧的蓓娅，安慰道：“未来三年，我们会是同班同学，将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确实也不必担忧这么早。”
　　娴叆儿浅笑着点点头，不自觉的抚摸着身侧似乎已经睡熟的蓓娅。窗外，琉璃·汐的彩光投洒进来，映照在她微微泛白的指尖之上。斑斓的光影逐渐清晰，而后又缓缓消散……

　　下·【剪影拂晓】

　　肆澜街随意
　　汐城自古以凝宫为中心，东西南北四条大街贯通内城，十多年前东大街突然更名为肆澜，并建起一座规模宏大的□□，名为随意。随意筑高八层，仅比凝宫九霄塔矮一级；虽为独幢建筑，规模却几近整个凝宫大小。下三层做商务娱乐之用，上五层则是阶梯式酒店。此五层内客房数目逐级递减，四层设四十五间，五层设三十间，此二层凡为随意会员皆可预订；六层共十五间套房，多为世家城主长期预定；七层划分为均等四间，鲜少有客入住；而顶层独居，自随意建成之日未曾亮起灯盏，传为随意之主所有。
　　今夜，随意七层亮起南侧明灯，前来汐城参加彧瑑入学典礼的总统阁下，正是下榻此处。

　　冷璟珑是从学府直接赶往随意的，今晚本是璁晷的新生欢迎会，佼翀作为军部在彧瑑内招收预备役的大本营，翊城方面一向看中，他这个将军之子本是不能缺席的。但是刚刚在寝室换好军服，却被一通电话召到了随意。冷氏幼子，天羽最年轻的少校，彧瑑学府执掌审判之印的副会长，谁人不是上赶着逢迎；但今晚电话那端只说了一句话：璟珑，来随意，现在。冷璟珑立刻联系寝室管理，安排出校事宜。
　　黑色的车子停在随意门口，牌照以“翊”开头，引得周围不少侧目。汐城从不驻军，军车亦是不宜出现在娱乐性场所，哪怕是随意。非彧瑑学子，也很少人知道将军幼子在璁晷求学。但是今日是例外，事急从权，来不及低调的开进地下车库。冷璟珑下车，果见一名身着黑色套裙，身材娇小却英气十足的女子已经等在门口。
　　“煦，好久不见。”冷璟珑迈步走去，同女子寒暄，“上面情况如何了？”
　　“大半年不见，恭喜小少爷晋升少校。”煦对冷璟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笑意明媚，引着已经比她高一头的冷璟珑就往里走，“小姐情绪很好，姑爷在忙。倒是那位少爷，在等你这个救兵。”
　　二人进入七层专梯，冷璟珑复又开口问到：“姐这次怎么也跟着来汐城了，昨晚离家的时候大哥那边都没有接到消息？二姐那边也不知道？”
　　“小姐随行来汐城的事，确实瞒着少将军。小姐有孕才三个月，少将军上月去探望的时候严令她安心在藤城养胎。但是听闻那位少爷有消息，还是在汐城境内，就央告姑爷一定要过来，昨晚也求了二小姐一同瞒着将军府。”煦笑了笑，“小姐其实是很疼这个小叔的，但我总觉得那位少爷相比姑爷，更惧怕小姐三分。”
　　“姐瞒得确实好，我今日也没得空见姐夫，要不是她找我，我都不知道她过来。”冷璟珑不由得笑了，一身肃穆之气少了几分，“现在连二姐也帮着她，传出去还以为我和大哥才是一母同胞。”

　　说话间二人已到七层，冷璟珑习惯性的整了整军装，换上一副冷峻面庞，但是眸中的笑意却没刻意隐藏。
　　二人步入房内，行至会客厅外。只见沙发上坐着的女子着一袭银色丝质长裙，套一件黑色的广袖纱衣，半及腰的墨色卷发慵懒的披在肩上，如葱的指尖绘着香槟色的花纹，修长的双腿搭在前方坠绒的雪白脚垫上，晶莹玉润的脚趾上涂着正红色甲油，反衬得玉足比软垫白上几分。她一手捧着卷书，一手捏着只小巧的银叉，正从身侧的果盘中取了一小块苹果，粉唇微启，便要往里送。
　　反观屋内另一侧，着一身璨院校服的少年低着头，身子站的直挺挺的，时不时悄悄侧头，望向一旁书房紧闭的房门，却始终不敢抬头看沙发上的人一眼，双手紧贴裤缝，指尖一阵阵发白。正是总统阁下出走汐城的幺弟，梵杰。
　　冷璟珑摘了军帽，右手端着向屋内二人走去。煦在冷璟珑身后轻轻合上房门，轻微的响动引起二人的注意。
　　“姐，半年不见，看来你日子过的很是滋润，一点不像个孕妇。”冷璟珑瞥了一眼罚站的梵杰，还是决定先给自家姐姐“请安”。
　　冷珹珺放下手中的书卷，见到冷璟珑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眸中一亮，转而斜了他一眼娇嗔到，“终于升到校级啦，这就忍不住到我这里显摆？”
　　“哪敢啊？姐你一通电话，我立刻就往过赶，本来这会儿迎新，所以穿了礼服。”冷璟珑见冷珹珺朝他招了招手，急行几步走到她跟前，微微躬身。
　　冷珹珺抬手，勾起冷璟珑胸前的银色绶带抚摸着，眉眼含笑，“好弟弟，姐姐送给你个副官要不要呀？”
　　冷璟珑闻言挑眉，眼睛往少年立着的一侧瞟了一下：“姐，这大礼我可承受不起。不论是军部还是晷院，都不能搞特殊化，咱们家更得以身作则。”
　　“晷院可是从不让学子宵禁后出学府的，那你这个副会长权力很大啊！”冷珹珺的手从绶带划到另一侧，取下别在那处的彧瑑校徽，对着屋顶的琉璃灯打量着晶石内黑色的【珑】字，“至于军部，只要你乐意，我同哥哥说。”
　　冷璟珑面露无奈，伸手从左侧的小几上捧起一盏骨瓷茶杯，含笑递给冷珹珺：“难得能见姐一面，学府看在第一夫人的面上自然是会放行；大哥要是知道你胎都没坐稳，就为夫家两地奔波，也要心疼不是？”
　　梵杰在一旁听到这句，急忙抬头：“璟珑，你……”刚开口，却听书房的门打开，总统梵森从里面走了出来。
　　梵森目光巡过屋内三人，冷璟珑躬身捧茶，自家夫人正将校徽往弟弟的军服上别，而自己的弟弟却扭头望向别处，并不看他。“璟珑来了。”
　　冷璟珑待冷珹珺接过茶盏，才直起身子，朝着梵森颌首，叫了一声姐夫。
　　“璟珑坐吧。”梵森松了松领带，在冷珹珺身旁落座。冷珹珺却向另一边挪了挪，抬起双腿搭在了梵森的膝上。“这么晚了，你还叫璟珑过来？”
　　“你在里面忙，又不让我动，无聊嘛～”冷珹珺小脚在梵森腿上轻轻蹭了蹭，便被自家先生捧在手中，轻柔的按捏着。“你不发话，小杰也不敢动，我只能叫弟弟来说说话。”
　　“呵，他还能什么不敢的？”梵森抬头盯着梵杰，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
　　冷珹珺放下手中的茶盏，和弟弟冷璟珑交换了个眼神，又扭头看还别着脖子的小叔梵杰，“小杰你过来点，我仔细看看这两年有没有长高长壮？”
　　梵杰这才转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兄嫂身边，自觉蹲下。“那嫂嫂你仔细看看，没了我哥耳提面命，我是不是挺好的？”
　　“是不错。被你哥管着确实很烦！”冷珹珺嗔了句，立刻被梵森作势捏了一把，她转而又说，“那你也不能就这么赖在珞珞家里吧，二姐和姐夫常年不在汐城，你们两个半大孩子互相照顾？”
　　不等梵杰回话，冷珹珺又转向梵森：“我刚才和璟珑商量，让小杰去给他当副官，逢休假就带回翊城，平日里在佼翀也能好好管教。你觉得怎么样？”
　　“佼翀不错，璨院第三年也该报志愿了，但他这样没受训的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做副官？”梵森挑眉，“璟珑觉得呢？”
　　冷璟珑在一旁看着总统夫妇你一言我一语，又见梵杰欲言又止，不免在心中替他叫了声惨，这两年其实也没少和梵杰打交道，几乎没见过他这般吃瘪模样，当然面对宇文珞的时候除外。对着梵杰小心翼翼投来求助目光，开口：“佼翀的预选确实会从璨院三年级选拔，但是在汐城我不过是璁晷学子，再配个副官大哥可能会批评摆架子。”
　　“哥哥也是一升了少校父亲就给派了副官，凭什么说你？”冷珹珺瞥自家弟弟一眼，“莫不是在等府里派人过来，那哥哥必然会从亲兵里挑人的。我不就是前车之鉴，要不是煦自小陪着我。”对自家哥哥的掌控欲，冷珹珺自是清楚不过。
　　“姐这话，要让门外的煦听到不免要伤心了。大哥也是为你好，藤城距离翊城迢迢千里，自然要有自己人照顾才能稍微放心些。”冷璟珑言道，抬眼看一眼梵森，却见总统先生面色如常，“离家前我已经向大哥请示过，在学府期间不必安排副官。若是梵杰愿意，以后可到佼翀或翊城历练一番。学府有学府的规矩，佼翀的住宿规矩又严格，璨院学子本就没有住校的规矩，何必这么拘着他呢？”
　　“就是的嫂嫂，我宁可伺候珞珞那丫头！”梵杰终是忍不住插话到，“若是嫂嫂真想让我进佼翀，也再宽限我一年吧。就一年，之后哪怕送我进将军府也好！”
　　“你想去，将军府却不一定会要你。能让你当个平头小兵就不错了！”梵森见梵杰惶急的模样，冷冷的道，“出来两年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宇文家的三小姐用得着你上赶着伺候？”
　　冷珹珺看着梵杰被后半句噎得垂下了脑袋，脸颊却微微的一红。她正了正身子，凤眼一转，“珞珞常年一个人在汐城，确实没人照顾。二姐昨日还和我提起这事儿呢。但是两个刚成年的孩子独自住在一处，确实也不好。”她握着梵森的手轻轻的摇了摇，“我记得正街上有专门给璨院学子建的宿舍，倒不如让小杰住那儿去，就在学府外，璟珑也照应方便。”
　　梵杰勾唇笑了笑，一手揽了冷珹珺的肩，一手轻抚妻子的柔荑：“今早在学府，老爷子已经安排下来让梵杰之后回二姐和姐夫的外宅住，是我忘记和你讲了。”言语间面露难色。
　　“梵杰现在还不能直接进佼翀，姐夫要是不想他和珞珞独居外宅，姐的安排的确是最好的。”听到这儿，冷璟珑也算是全然明白了，忙顺着二人接口到。“但是老爷子那边……”
　　“既然老爷子都发话了，要么还是直接把小杰送去哥哥那儿吧，留在汐城就得听老爷子的安排才是。”冷珹珺笑盈盈望着梵杰，“但是小杰，你不舍得和我们珞珞分开是吗？”
　　“我……”梵杰被嫂子盯着，却不知怎么开口。离了藤城是为了不受兄长管束，但若是被送到翊城，那可是军方的大本营，落在少将军手上，恐怕日子比在藤城更难，毕竟当年哥哥如何艰难才娶回嫂子的，他当时年纪虽小却也印象深刻。冷珹珺虽然嫁过来了，哥哥也日渐坐稳了总统之位，但是翊城将军府，向来不怎么看得上自家掌上明珠选的夫家，尤其是少将军冷琏珵。“我知道自己入不了少将军的眼，能呆在彧瑑我就知足了。”
　　冷珹珺掩口笑了，看了一眼面色不虞的梵森，倚过去在他耳边低语几声。梵森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起身将梵杰带进了书房。
　　兄弟二人进去后，看了一场戏的冷璟珑斟上热茶，递到笑吟吟的冷珹珺手上。“姐，想什么呢？”
　　“没什么，当年我也在正街上住过一阵。哥哥来过一趟后，就让我搬去二姐那儿了……”冷珹珺饮了口热茶，“没想到如今这光景，却要倒转过来了。”
　　“你和姐夫，被大哥撞见了？”冷璟珑好奇，他是家中真正的幼子，冷珹珺在汐城求学时，他不过七八岁，尚是在将军府爬树、在校场乱跑的年纪。“那后来呢？”
　　“后来……”冷珹珺垂眸片刻，“几年后，你姐夫他从国外回来了，便去翊城向父亲和哥哥提亲了呀。”言罢勾起一抹暖暖的笑意，掌心贴上尚还平坦的小腹。
　　“看来梵杰很幸运，宇文家似乎乐见其成。”冷璟珑望了眼书房，“就是不知道姐夫对这事儿，究竟是怎么想的？”
　　“感情的事，终究要看他们自己的想法。小杰和珞珞都还小，来日方长。”冷珹珺望向冷璟珑，“倒是你，眼看着就要十九了，二姐十九的时候堇轩已经三岁了，珞珞和我肚子里这个一般大了。”
　　“二姐和姐夫是青梅竹马，及笄便定亲，成年后就成婚了。你和这位总统姐夫不也是三年前才成婚的？再者我刚入学璁晷，大哥又将汐城这边的事交与我打理，近几年哪来的空闲想别的。”冷璟珑转移话题到。
　　“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你自然会去想的。”冷珹珺轻拍弟弟的手臂，柔声道，“你我的父亲现今都不怎么理事了，你能替哥哥分担些也好。佼翀虽设在学府内，却也不必受学府辖制，你好好做，想来之后哥哥还是要你去其他城邦多多历练的。”
　　“我心中有数，大哥趁着入学前给我机会立功升衔，也是为了我在这边行事方便，不然今日出来见你也不会这么顺利。”冷璟珑沉思，汐城这边除了军方的事，自然还有冷家自己的事务。
　　“看来，你是已经见了那边的人了。这么急迫？”冷珹珺语调沉了下来，打量着自己的指尖。
　　“今日在他家的角落见的，确实比约定的日期提前了几日，但是离家前大哥交代到了汐城尽早和那边见上一面，今日典礼结束后，我就抽空去了一趟。”冷璟珑知道此事大哥自然不会瞒着，哪怕冷珹珺已经嫁人，其中又有一番曲折，但终归是大哥最疼爱的胞妹。
　　“那孩子如何？我少时倒是曾见过他的母亲，是个少见的美人，父亲也是哥哥很欣赏的人，只是后来他们母子深居简出，那孩子倒是一直无缘见过。”冷珹珺不经意又想起些往事，“睿哥哥很爱他的夫人，他们的儿子也被保护的很好，直到现在才送进学府。”
　　“确实。今日去见他，毓氏还派了随护在侧，看样子似乎毓氏夫人的族人。那位小少爷是个心思深的，性子五分像宇文堇纶，三分像宇文堇奡。想来未来几年会很有意思。”提及这几位，冷璟珑又想起了梵杰的事，“姐，梵杰这两年，因为宇文珞，和宇文堇奡走的很近。”
　　“堇纶大了比较稳重，堇轩又在禘韬，小杰、珞珞和堇奡三人年纪相仿，玩得好是好事。”冷珹珺不在意的笑笑，“你既然见了那边，哥哥的意思你也知道，我难免还是想劝你一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冷璟珑闻言，注视着靠在沙发上合眸略有倦色的冷珹珺，顿了顿才到：“明白了。大哥也同意我便宜行事。”
　　“嗯。你早些回去吧，假期别忘时常到藤城看我。哥哥知道你是去我那儿，晚一两日回翊城也无碍。”冷珹珺睁开眼看着挺拔立在眼前的幼弟，含笑感叹，“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未来……确实会很有意思。”
　　冷璟珑一个立正，敬了个军礼：“遵命！”
　　“去吧。你姐夫不定什么时候才出来，明日小杰和珞珞应该会搬去正街上住，你帮我们看顾着点就好。”冷珹珺嘱咐着，“我也乏了，让煦送你下去。”
　　冷璟珑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彧瑑学府
　　夜幕沉下，彧瑑学府一片静谧，仿佛陷入沉睡。晷院的图书馆熄灭灯盏，只剩八角攒尖的鎏金宝顶在彩光偶尔拂过时显现光辉；翛院墙边的紫藤尽数落尽，月光在绿茵草坪上洒下一片银辉；璨院隐匿在层层枫林之中，建筑外墙上只见斑驳的树影；羽晖阁历经今日典礼的洗礼，柔嫩的枝蔓在暗夜中顺着石墙缓缓攀爬；而另一边的禁林，沉寂一如往昔。
　　直至拂晓时分，彧瑑大道上稀稀落落的灯盏逐次熄灭，仅剩中央喷泉雕塑一处光亮。池底的灯光环绕着喷泉中央的雕塑，琉璃·汐的彩光停驻在雕塑之上。
　　哒哒哒，一个妙龄少女拾级而上，鬓边别着一枚珍珠发卡，黑色的细带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同色的细高跟随着行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停步在雕塑前，昂首望着雕塑，朱唇含笑，静默不语。
　　不消几刻，一阵微风袭来，轻轻带起少女的裙角，她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端坐着的黑色喵咪。“蓓娅，好久不见。”
　　蓓娅直起身，化作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模样，黑色的小洋裙点缀着金色猫咪纹饰，她微微屈膝，行礼道：“殿下，久违了。”
　　少女点点头，抬手在鬓边的珍珠发饰上抚了一下，摊开掌心露出一颗圆润的珍珠，“想来我到的并不晚，对吗？”
　　“正是，殿下。”蓓娅走上前，摘下颈上的徽章，轻触少女手中的珍珠。一抹鲜红的色泽滑过珠体，渐渐融合消弭，而后珍珠周身附上了一层流光溢彩的薄膜，珠体渐渐变得透明。
　　少女两指捏着珠子，莞尔一笑。转身将珠子抛向空中，伴随着一道微亮的光线，小小的珠子落在了雕像交叠的指尖。池底的灯光熄灭，雕像之上的彩光褪去，但雕像的周身却渐渐被浅浅的七彩光华沁染，隐隐可见雕像嘴角的笑容似乎也深了几分。
　　少女静静立着，直到雕像周身的光彩散去，复又抬起皓腕。雕像的指尖飘落一朵花蕊，落在了她的掌心，少女满意的将之别在胸前，转身对蓓娅道：“辛苦了，蓓娅。很快我们就可以常常见面，现在，回去吧，陪在她身边。”
　　“是，殿下。”蓓娅又行一礼，变作黑猫轻盈得向学府外奔去。
　　少女看着蓓娅远去的身影，轻声低喃着：……这样才会有意思。而后身影渐渐消失。

　　晨光熹微，羽晖阁外墙的藤蔓上，生长出一朵朵娇嫩的花蕊。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某人喜欢的总统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