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地狱》GinnySue

2、第二章 喀迈拉

　　她梦到了温暖、青草的气味和在她皮肤上跃动的金色阳光。蓝色眼睛，绿色眼睛。充满爱意的眼睛。在恨之前，曾经有爱。有着相同红头发的孩子们的笑声。红色长袍，红色头发，红色鲜血。她梦到了罂粟花和凤凰翅膀。温暖的火焰，足以驱走寒冷。
　　她醒过来，面对的是幽灵似的绿光和寂静，镜子般的池塘和死物。被困在低声絮语和长指转瞬即逝的触碰之中。薄雾和空气似乎都因为他的出现而翻腾。他在石头里。金妮觉得只有他在身边时，她才能呼吸。他不在时，她觉得自己不完整，就好像她在自己的皮肤里无所适从。她恨他，没有他，她就要淹死了。
　　银色和绿色的洪水威胁着要将她拽到水底，为了让她的脑袋保持在水面之上，她写了一些东西。她写在墙上，写在地板上。她写下草地在脚下的感觉，飞行时迅疾的空气，雨水落在陋居的鸡舍上的味道。接下来是烛蜡、皮革封面的书和崭新的白纸。在那之后，她写下了冰冷的黑暗，撕裂她的思想、毒害她的心灵的笑容。文字，文字，文字。圆圈似的潦草字迹划过光滑的石头。羽毛笔在坚硬表面上的划痕。这使她想起了上面的世界，那是在遇到汤姆之前，她的生活还不是水和倒影，文字还不是谎言，现实还不像碧绿水银的漩涡深渊那样模糊，像液体一样，能将她整个吞没。
　　当他回到她身边时，甚至在她透过浓稠的空气的卷须看到他之前，她就本能地感觉到了。无形的锁链像紧密连接的蛇鳞一样，驱使她走向他。青春期不可避免出现的笨拙在她身上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流动的、像蛇一样的优雅，这是她从他那里才能学到的。
　　“让我来告诉你，世界上发生了什么。”汤姆说。
　　雾气像厚重的绿色帷幔一样笼罩着他们。他踏过古老的地板，脚步声在密室里轻轻回荡。“你看，它认识我，”他曾经对她说过，他的声音在难以捉摸的空气中萦绕不散。“这个地方认出了我，知道我是谁。我将成为什么。当旧的自我消失，新的自我会出现，而且比以往更强大。”
　　“你的旧自我，”她说不出话来，恶心在心中翻涌。“你的意思是——”
　　“当然。这个世界容不下两个我。”他的声音遥远而空幻，迷失在倒影之中。“这个世界连我一个都容不下。”
　　现在，他站在她面前，冷静自持，只是眼神格外炽热。“伦敦正在燃烧。你见过燃烧的天空吗，金妮？相信我，那是你永远不会忘记的情景。它勾起了我的回忆，我以为我拥有的回忆——”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阴沉地看向远方。他用手捂住额头，漆黑的头发显得他的皮肤格外白皙。
　　“你累了。”她干脆地说。
　　“嗯。”他用手指按摩着眉心。“有些时候，掌握命运会让人疲倦。”
　　他向后靠在冰冷的石头上，观察着上方巨大洞穴似的天花板。“我有忧虑，担心。它们沉重地压在我的心头。使世界焕然一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离开太多年了。浪费了太多时间，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是的，金妮想，年轻的脸上仍然带着以前的表情看着他。告诉我。就像我以前告诉你那样，把一切都告诉我，总有一天，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我会以牙还牙。我要用它毁了你。
　　“我需要戒指，”他喃喃地说。“与我的另一个自我相连的那枚戒指。要改变未来，我就必须遵循过去，确保我的命运和他的不一样。一切都取决于它。他还在躲避我。但我会找到他的。”
　　“我不明白。”她说。
　　汤姆抬起头，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她。
　　“哦。”他漫不经心地说。“你哥哥死了。”
　　那句话，那么简单。那么无情。金妮打了个趔趄。空气冲出了她的世界。她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这不可能是真的，他在撒谎，他总是撒谎——
　　她的手哆嗦着，她在发抖，从头到脚地发抖。他站在那里，那么冷静。
　　她感觉到心跳在耳朵里犹如雷鸣。她的视线从绿色到红色，模糊不清。一种盲目而无法控制的情感从她心中涌起——
　　“你们韦斯莱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汤姆说。“为什么？”
　　“谁——谁——”她说不出话来。无法思考——
　　他漠不关心地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关系？毕竟，纯血叛徒都一样——”
　　他的脸颊被划开了。
　　金妮感觉到他的血溅到了她的脸颊上，温热潮湿。她没有说话。没有动。但血就是溅了出来。他的脸划开一道可怕的伤口，在他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显得黑暗而刺目。
　　汤姆用颤抖的手捂住流血的脸。他凝视着她。“你——”
　　金妮呆呆地看着他。她是怎么做到的？不受控制的魔法的余波使她浑身发抖，热气在指尖飞舞，在血管里沸腾。她伤害了他。她让他流血了。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体内展开了（一种长着狮子脑袋和毒蛇尾巴的生物）——
　　他从石头上站起身来，看上去像是一条准备攻击的蛇；绷紧的身体，充满恨意、瞪圆的眼睛，嘶嘶的咆哮声。鲜血从裂开的伤口流淌出来，透过可怕的猩红色面具，他的眼睛阴沉地泛着光。
　　“你知道吗，”他轻声说，“有人的行为不如你过分，却尖叫着死去了。”
　　一阵疯狂的笑声充溢她的胸膛，冲破她纤细的骨头，从她那嘶哑的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就杀了我啊，汤姆。这样我就可以摆脱你了。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长指深深插入她的脑海。然后他说：“也许我应该杀了你。”
　　她抬头看着他。红发垂在脸上，红得像是染白了他苍白皮肤的鲜血。她不在乎。如果他现在杀了她，至少在他杀死她之前，她会得到伤害他的快感。
　　“但是我不会……那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仍然没有意识到，没什么比死亡更可怕。”
　　“告诉我，”她咬着牙说，“我的哪个家人死了。”
　　他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你总是抱怨对你大惊小怪的那个人。那个级长。”
　　“珀西。”她轻声说。薄雾搅得她的脑海如一团浆糊。她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板上。在这场全是虚妄的噩梦中，地面坚实而冰冷……
　　“在某种程度上，他让我想起了我自己。有天赋，雄心勃勃。但是他最终选择了家人。你的家人。”
　　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你杀了他。”
　　“当然是我杀了他。”他好奇地看着她，仿佛悲伤对他来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东西。“你看，”过了一会儿，他说。“感情多么无用——多么软弱。你连自己都掌控不了，又怎么能掌握这个世界的魔法呢？”
　　金妮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清楚他的话。珀西，她麻木地想。珀西一脸严肃，戴着牛角边框的眼镜，珀西责备她没有把书整理好，珀西把一瓶冒着热气的提神剂塞到她手里……
　　是我的错……他总是想帮忙……如果我把汤姆的事告诉他，如果我不是那么害怕，他会做些什么，他会阻止他，避免，避免——
　　“真可怜。”汤姆喃喃道，她坐在冰冷的石头上，眼睛又干又痛。
　　她没有哭。她已经知道，在这个地方，眼泪是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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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2年12月22日
　　是你
　　你好，吉妮维娅
　　你骗了我
　　看来你终于知道真相了。你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
　　你石化了洛丽丝夫人和差点没头的尼克。你攻击了科林和贾斯廷。
　　不，亲爱的。是你做的。
　　我没有——我不记得——是你让我——
　　我？我被困在一本日记里。我怎么能让你做任何事呢？
　　你做的你做的是你做的
　　如果是我做的呢？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想过除掉某些人——比如那个聪明的泥巴种？如果你愿意，我们接下来可以攻击她。没人会发现，没人会知道。它会成为我们的秘密。你说的那些关于她的话——谁会想到小金妮·韦斯莱这么恶毒呢？
　　我会告诉别人。我现在就去——
　　谁会相信你？一个歇斯底里的一年级新生，睡不着觉，也不记得自己去过哪里？一个迷恋哈利·波特的孩子，会说任何话来阻止全校怀疑他？如果他们真的相信你呢？亚瑟·韦斯莱的女儿攻击了泥巴种，他们会怎么想？如果他的小女儿被扔给摄魂怪，我怀疑他在魔法部的工作也干不长了。因为这是黑魔法，吉妮维娅。至少足以让你被关在阿兹卡班一辈子。
　　我不会让你伤害任何人——
　　让我？孩子，你就是我。身体、血液和灵魂都束缚在一起。你是我的眼睛，我的手，我的意志，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明白吗？
　　汤姆——
　　可怜的东西，经历了这一切，你一定累了吧。你为什么不躺下睡觉呢？让我暂时接管。
　　不——不——汤姆，你不能这样做，不要——求求你停下，我已经麻木了，我不能
　　闭嘴。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抵抗我？你有这个权利吗？我说今晚会有另一次袭击，你会打开密室——
　　求求你不要——
　　不要？你曾经发誓你会为我做任何事。盲目地，顺从地，毫无疑问地。你现在是伏地魔的仆人了，记住这一点。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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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雕像底部找到了她（为什么这个地方总是把她带回来？），她伤痕累累，几乎没有意识，身上沾满了污泥和水，苍白皮肤上的雀斑像血迹一样突出。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一道灼热的光，古老的魔法撕裂了她的皮肤，周围的石头碎裂开来，落在她身上，将她埋了起来。
　　汤姆跪在她身边，苍白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琢磨。冰冷的手指按着她微弱搏动的脉搏。
　　“再也不要这样做了。”他贴着她潮湿的头发轻声说。“再也不要。”
　　金妮轻声□□着，想移动身体。这种尝试使她的骨头嘎吱作响。眼睛在有形的黑暗中努力对准焦距。密室在她面前展开，像蛇一样狭长蜿蜒。“荧光闪烁。”她不假思索地轻声说，麻木手指里攥着的魔杖突然恢复了生机。
　　他抿紧嘴唇，身后抖动的光线在他漆黑的眼睛下面投下了奇怪的阴影。他从她颤抖的手里夺过魔杖。“你是怎么拿到这个的？”接着，他摇了摇头。“没关系。你知道你不能离开这里。但是，你为什么还要尝试？”
　　她干裂的嘴唇之间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声。“你真的以为，”她低喃道，声音中充满了恨意，“我会就这样留在这里吗？”
　　一时之间，她以为他真的要杀了她。但是，他紧握的双手放松了，他几乎是温柔地笑着低头看她。“没有。我不认为你会那么听话。”他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她。“可是你想杀我。”他听上去没有生气，只是好奇。
　　头骨的剧烈疼痛几乎让她说不出话来。“我必须做点什么。”
　　汤姆纵容地笑了。“你不明白吗？我死不了。我一直在保护自己——用你无法想象的方式保护自己。但是，如果你继续这样做，想摆脱我，你就会害死自己。你明白吗？”
　　“你为什么在乎？”她从石板上抬起疼痛的脑袋看着他。
　　“因为，”他温柔地说，“谁让你是我的一部分呢？我怎么能让你毁掉我的一部分？”他的嘴唇拂过她的脸颊，冰冷的低语落在她耳边。“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做吗？”
　　他用长指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抚平她额前凌乱潮湿的头发。“告诉我，”他的声音温柔又严厉，“你再也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了。”
　　她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我答应你，汤姆。”
　　静默之中，她能感觉到他凝视着她。刺骨黏腻的空气冷冷地触碰着她的皮肤，欢迎她回到这座监狱的深处。
　　“你在说谎，”他最后说道。“你说谎的时候我总是知道的。”
　　“你……可真是……聪明啊。”
　　她从水里爬起来，魔火般的头发凌乱地披在单薄的肩膀上。
　　长指缠上她的手腕，啃噬着锋利的骨头。金妮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她透过低垂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脸部的线条。“你很危险。”他若有所思地说。“我没有想到。你已经伤害我两次了。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三次。”
　　“哈利逃跑之前，你告诉他了吗？”金妮挤出了挑衅的灿烂笑容。一直活下来的哈利，不愿死去的哈利……
　　她感到一阵剧烈的战栗传遍了他的全身，他愤怒地沉下了脸。“会轮到他的。你觉得我会放任不管吗？命运已经给他做了记号，会把他带给我的。等那个时刻到来，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我已经等得太久了。哈利会来的，因为他无法逃避，等他来了，我会毁了他。而你，亲爱的吉妮维娅，会在场观看。”
　　金妮移开了目光，她在水中的倒影使她睁不开眼睛。她突然觉得非常寒冷和孤独。
　　汤姆对她笑了笑，温柔地说：“亲爱的，你真的以为我会在没有你的情况下结束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