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厮守》笙笙离欢

3、伶仃2

　　大抵快中午了罢，空气都带着太阳暖暖的气息，一点不似昨夜刺骨的寒冷。

　　薛洋目瞪口呆地看着余笙欢一顿操作:脱下外衣，就地滚几圈，起来时还顺手往脸上抹了几把灰，一下子从一个落魄的富家小姐变成了脏兮兮的街边乞儿，亏他还一直以为余笙欢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落差和不适应。

　　两人现在住的地方是夔州城外的一所破庙，年岁悠久，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走，别说长期居住，就连遮风挡雨都是问题，这让余笙欢不禁想到，原著里薛洋就在这所破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冬季冰天雪地的时候，狂风暴雨的时候，他是怎么扛过来的呢？

　　等进了夔州城，余笙欢和薛洋便寻了一个在街边的位置，那里有许多跟他们一样的乞儿，他们有的结伴，有的单行，大多目光呆滞，一脸怯懦。余笙欢觉得，当乞儿首先就得不要脸，于是她蹲在路边就开始哭，泪水冲刷掉脸上的灰尘，又凝固在脸上，显得可怜兮兮的。

　　路边的行人很容易就注意到她，看她脸生又哭的稀里哗啦，便不禁感叹又有一个可怜的孩子被抛弃了，自然而然地就起了怜惜，走到余笙欢面前，有钱点的放两枚铜钱，家境普通一点的就放半块馒头，无论是什么，也算是给她一点帮助。一上午下来，余笙欢这边收获颇丰，获得了周围乞儿艳羡的目光。

　　她拿起半块馒头，递给了薛洋，看着薛洋狼吞虎咽地吃完那半块馒头，余笙欢露出了一个慈母(划去)般的眼神。

　　余笙欢在这里交到一个好朋友——青绾，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孩子，今年大概满十二了，一双清澈又灵动的眼睛在那一堆乞丐中特殊的很。青绾不管是为人还是说话总是很温柔，笑的时候眼睛会弯成一对月牙，会包容余笙欢所有的任性和小脾气，这给了她久违的安全感。

　　青绾最喜穿青衣，尽管那一件青色布衣已经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破破烂烂的。在青绾身边，似乎所有事情都不用担心。

　　太阳快落山了，落日的余晖洒在三人身上，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三个人并肩走着，青绾轻声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她本就无归无往，在哪里都一样，照顾这两个孩子也能让自己的怅惘的心安宁一会，让前方雾茫茫的未来有些期待。

　　可惜，这样的日子过没多久，大概是离余笙欢来这已经有两三月了，青绾死了，死在了街边，众目睽睽之下被毒死了。下雪了，是夔州冬天的第一场雪，青绾的尸体被大雪掩埋，连同着那残忍的罪行。余笙欢跌坐在青绾身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脸颊上滚落下来,除了哭，她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余笙欢在大雪中坐了好久，薛洋就站在她旁边陪她好久。突然，她转头泪眼婆娑地向一旁面无表情的薛洋哽咽道:“薛洋...你要好好活着啊，一定要... 呜..”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薛洋漠然地看了她眼，转身离去。好好活着吗?当然，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

　　余笙欢发烧了，很重，两个孤儿没钱买药，只能看着余笙欢的的病一天天比一天严重，气若游丝地蜷缩在破庙的一隅。余笙欢的脑子里很混乱，各种记忆在脑子里混杂在一起，前世的，今世的，薛洋的，青绾的。

　　其实她看见薛洋杀人了。

　　余笙欢还记得，那时候青绾还没死，那天天气很晴朗，风和日丽，余笙欢心情不错，走路都哼着小曲儿。可谁能想到，平日里在她身边看起来很乖巧的薛洋杀人了，面无表情的脸上溅了几滴血滴，把手里沾满血的石块一扔，转头就撞见了目睹这一切的余笙欢。在看到余笙欢惊恐的表情时，他微微怔住，随即又露出一个乖张的笑容:“姐姐..你害怕了?’

　　薛洋笃定，无论他做出什么事，余笙欢都不会抛弃他。是的，薛洋太聪明了，又善于伪装和忍耐，其实早就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也曾发誓要颠覆这虚伪的人间，为乱作祸。而余笙欢不仅全然不知，甚至还以为自己拯救了薛洋，保住了他的善念，太可笑了。

　　余笙欢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阖上了眼，心里无比清楚:她应该走，也必须走。或许是因为从小流浪街头的原因，薛洋比一般孩子更成熟更明白这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他若想活着，就必须学会凶残和冷漠。

　　余笙欢一直以为是因为断指才导致薛洋长大以后作恶多端，其实不止这一个原因，余笙欢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做坏事不阻止，也没办法让他平安无虞地长大，离开他一段时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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