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宵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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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杨芷安又被恶梦惊醒。
她坐起来，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抱着被子，怔怔呆坐。
不知坐了多久，她听到有人走到门外，停下，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她转过头去，看到杨振站在门外。
“安安，怎么还没睡？”杨振打开了灯，走了进来。
“安安，怎么了？怎么又哭了？”他很担忧的看着她，轻轻走到床边。
“我没哭……”杨芷安茫然的看他。
杨振蹲下身，爱怜的用手指在她眼下抹过。“怎么没哭了，脸上都湿了。”
杨芷安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是湿的。
她怔忡，自己刚刚明明刻意什么都没去想，大脑里一片空白。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居然也会流泪。
“安安，要是睡不着，就别睡了。我带你去吃宵夜。”杨振没有多问什么，站起来，从床头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放到她的手里。“你去洗个脸，换件衣服，我去外面等你。”
杨振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很体贴的为她带上了门。
杨芷安用纸巾胡乱在脸上擦了擦，走进房间附带的浴室，走到洗脸台前，打开水笼头，用冷水冲了冲脸。
她抬起头来，看到镜子里出现一个苍白憔悴的人影。
她不想再看下去，垂下眼，胡乱的梳了几下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等她换好衣服走出去，杨振已经拿好车钥匙在等她了。
她走到杨振身边的时候，从杨振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哥，你喝酒了？”杨芷安看着他。
“我只喝了一点点。”杨振把拇指和食指并拢，表示自己真的只是喝了一点点。
“不管是多是少，既然你喝了酒，就不应该再开车了。”
“那好，我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杨振无奈的摆出个投降的架式。
“算了，都已经快一点了，别人早该睡了。”杨芷安阻止他，“我们就别出门了，你要是想吃宵夜，我给你做好了。”
“你做给我吃？”杨振有点惊奇了，印像中的安安，好像从来都没有进过厨房的。
“我做给你吃。”杨芷安推推他，“你先去洗个澡，等洗完了，到厨房来吃。”
“我要等吃完了再洗。”杨振脱下西装，率先往厨房走去。“我跟你一起去厨房，也好给你帮点忙。”
杨芷安也不再说什么，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走进了厨房。
杨芷安打开冰箱门看了看，转头问杨振：“吃面条好不好？”
杨振点点头：“你也知道，我一向不挑食的，你做什么我都吃。”
他开始去挽自己的袖子：“安安，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不用了。”杨芷安看看他，不大信任的样子，“我猜你平时根本就不进厨房的，根本什么都不会。你就坐着等吃好了。”
发现自己被杨芷安鄙视了的杨振，无奈的苦笑：“安安，你不用说得我好像除了吃以外什么都不会好不好。”
杨芷安略带歉意的笑笑：“哥，你不用不好意思的，其实我以前还不是一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炉子放了一锅水上去煮，一边从冰箱里拿出蔬菜和肉，开始利落的洗洗切切。
看着杨芷安忙碌的身影，杨振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酸。“安安，这几年真的是委屈你了。”
“不。”杨芷安停下手里的刀，平静的转过头。“如果你所谓委屈指的是我在这十年里不再是一个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那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她脸上露出怀念而又伤痛的表情：“事实上，那十年我过得很幸福……”她急急的转回头去，不让杨振看到她脸上抑制不住，不断滑落的泪。
杨振默默看着她，一时间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说不清是苦涩还是酸楚的滋味。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一时间，厨房里除了菜刀切菜的声音之外，只是一片静默。
水开了，锅盖扑腾着发出声响，一缕缕的水汽慢慢在厨房里袅袅散开。
杨振隔着水雾，看着杨芷安，眼里慢慢露出了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痛苦之色。
“好了。”杨芷安把两碗面条端到了厨房里的小餐桌上。
厨房里令人压抑的沉默气氛终于被打破。
杨振接过碗，慢慢的尝了一口。
“很好吃，安安。”他向杨芷安竖起了大拇指。
杨芷安微笑着接受了，自己也开始吃起来。
“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你居然能这么轻松的做出这样好吃的东西来。”杨振拿着筷子感叹了，“说得夸张一点，以前的你几乎连开水都不会烧。”
“不，你说的不算夸张，我以前真的是几乎连开水都不会烧呢。”杨芷安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凄楚，“让我这样的厨房白痴学会做菜，真的是很辛苦很不容易呢。”
当初，谭笑真的是手把手一点一点从烧开水教起，很耐心很耐心的一直教了整整一个月才让以前从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自己能完全独立的做出一碗味道还能入口的面条。
想起以前和谭笑在一起时甜蜜的情景，杨芷安低下了头，默默的夹起面条送进自己嘴里。
杨振看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了，低下头安静的吃面条。
一时间，厨房里又静默下来。
两人都有些食不知味的沉默着吃完了面条。
杨芷安把碗收到水槽里，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安安……”杨振走到她身边，把碗从她的手里拿走。“我来洗。”
杨振一副不容杨芷安拒绝的口气。
杨芷安无奈，让到一边，看杨振动作不太熟练的开始洗碗。
“哥，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洗碗。”杨芷安看着杨振皱着眉，一脸严肃的用水冲洗着手里的碗，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
“太久没洗，水平退步了。”看到杨芷安的笑容，杨振忍不住也笑了笑，“我小时候，可是经常帮我妈洗碗的，她还老夸我洗的又快又干净。”
杨芷安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下。
“安安？”杨振停下手，转头看着她。
“哥，对不起。”杨芷安诚心诚意的说。
“又怎么了？”杨振关掉了水，开始拿干布来擦洗好的碗。
“如果不是妈妈，你和林阿姨也不会被迫离开，过了那样一段苦日子。”杨芷安看看他，“我代我妈妈向你们道歉。”
“傻瓜。”杨振揉揉她的头，“这又关你什么事，那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再怎么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去的。”
“可那是我妈妈，我应该代她向你和林阿姨道歉的。”
“不，也许你妈妈有错，但错的最厉害的是爸爸。”杨振叹息：“如果他一心一意，坚定的要和我妈在一起，不管你妈妈做什么，都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可他为了得到资金，为了挽救自己的事业，和我妈提出了离婚。所以从根本上来说，真正伤害了我妈的人不是你妈妈，是爸爸。”
杨振看了看杨芷安，又叹了口气：“其实，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妈在和爸爸离婚之后悄悄离开了这个城市，断了和爸爸的联系。本来，她这一生都不准备再见爸爸的，可是偏偏我顽皮得要命，学人爬树偷枣子，从树上摔下来，还脑袋先着地，受了重伤，昏迷不醒，需要大笔的医药费。妈妈实在是没办法，这才联系了爸爸。不然的话，可能爸爸这一辈子都别想找到我妈和我，他永远都会是你妈妈的丈夫，你一个人的爸爸了。那你也就会少了很多不开心，你会在你妈妈和爸爸的身边开开心心的长大，嫁一个你喜欢的人，幸福的生活。”不会遇到韩子期，不会遇到现在这个伤得你连笑容都哀伤的混帐男人。你应该一生都幸福快乐，像一个公主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杨振看着杨芷安，眼中无限的怜惜。
“不，就算你和林阿姨不主动出现，爸爸也一定会找到你们的。爸爸迟早都会离开我和妈妈的。” 杨芷安尽量平静的说着，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妈妈不平了：“我小时候，曾经看到过爸爸在书房里看着林阿姨的相片发呆，妈妈偷偷躲在书房外流泪。妈妈她真的是很傻，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把自己弄得那么痛苦。”
“那么你呢？你也要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让自己痛苦吗？”杨振突然开口。
杨芷安怔了怔，伸手捂住心口，摇了摇头：“不一样的，我相信，谭笑他是爱我的。”为什么光是想到他，自己的心就会痛得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哥，我不想提起他，一点都不想……”止不住的泪又顺着杨芷安的脸颊滑了下来。
“好，好，不提，不提。”杨振慌张的试图用手指擦去杨芷安脸上的泪。
杨芷安躲开他的手，拿袖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又把脸埋进袖子里，深吸了几口气，把已经聚到眼眶里的泪硬逼回去。
“安安……”杨振担忧而又自责。
杨芷安抬起头，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哥，说起你受伤的事，我还记得你被剃光了头发，脑袋上包着纱布，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的凄惨样子。”
“那个时候我昏迷不醒，医生说要是一个星期内再不醒过来，恐怕要变成植物人。”说起以前的事，杨振不由的唏嘘了，就是因为贪玩了一点，就差点变成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爸爸也很担心，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整天呆在医院里陪你。”杨芷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那个时候不懂事，见爸爸整天呆在医院里不陪我玩，还以为爸爸不喜欢我了，哭了好几次。后来爸爸没办法，只好带着我一起到医院去看你。”
“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对我可好了，爸爸让你喊我哥哥，你就亲亲热热的喊我哥哥。连幼儿园也不肯去了，天天到医院来看我，爬在床头讲故事给我听。”杨振也笑起来：“可是你知道的故事太少，讲来讲去就是那几个，又口齿不清，讲得结结巴巴，听得我烦死了，终于被你烦得醒过来了。”
杨芷安羞愧地低下头。那个时候她，真的是口齿不清又有点小结巴。
杨振含笑注视着杨芷安，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黑暗中昏睡的自己听到一个软软甜甜的童音，‘哥哥’‘哥哥’的叫他，又用软糯的声音颠三倒四的讲三只小猪的故事给他听。
“安安……”杨振低声唤道。
杨芷安抬头看他。
“安安，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公主。”杨振将她拥进怀里，抱得紧紧，“安安，我这一生，最大的期望就是看着你快乐幸福。”
当我从病床上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你扑在床头，两眼睁得大大的看着我，对着我笑，用你胖胖的小手摸我的头，装成一副大人样的安慰我，跟我说：“哥哥醒了，痛不痛？不怕，不怕，安安陪你。”
从那一刻开始，安安，你在我心里有就了永远没有人可以替代的位置。
你是我的小公主，我只想你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宵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