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沉沦》小黎

8、爱，是无言的静默

　　我手里捏着电话，试了好几次，很想给他打过去。但是，我忍住了。现在谁劝他都没有用。有些事情，还是自己想通才行。
　　想到这点，我也静下心来。
　　傍晚，定的外卖也送了过来。公公也醒了过来。
　　我刚刚打开了香菇鸡肉粥的盖子。那股特殊的味道，让我胃里好一阵翻腾。我捂着嘴跑到了卫生间的洗手台前。
　　胃里就像火烧一般灼热，翻腾。好难受，就像是要把胃一并吐出来才好受的感觉。每呕吐一次，我的眼睛都会不由自主的伴着落泪。很委屈！
　　这让我想起了我堂姐樊超。十月怀胎，分娩在即。堂姐早早的就让堂姐夫休假在家陪她。堂姐夫差点就把她当成家里活着的牌位供着。纵使这样她还是不满意。真替那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悲哀。依旧记得堂姐，起初体会到阵痛的时刻。她拉着堂姐夫的手，很紧，很紧！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两人牵着手进去了。
　　事后，堂姐抱着小侄子满脸幸福的说，“知道他跟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可女人在那个时候，只是知道他在就好！”
　　他在就好！
　　可我的他，此刻在何处？
　　抬起头，镜子里的女人形同枯蒿。没有一点生机。
　　稍稍修饰了下妆容，我离开了洗手间。或是刚刚呕吐到虚脱的缘故。刚走开没有几步。我的意识逐渐流失。意识流失之前，我看到了一个人在我眼前不停的呼喊。他的口型张张合合而我听不到半点声音。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周围笼着着一片雪白，这是一间病房。我不喜欢这。撩开被子就想离开，无奈手上打着点滴。我猛的用力拔了下来。这时，一个只露着眼睛的医生走了过来。全身穿着淡蓝色的消毒衣。显然是刚刚在无菌手术室走来。我只能在他的外表体型看出来他是个男士。
　　“你先别动。你现在的体质很虚弱。”
　　我没有理他。抬着脚刚要下床。他走向前把我按在床上。
　　见我执意离开，他说了句冷笑话，“自从全中国提倡人人过上小康生活以来，现在，竟还有你这种需要救助的长期营养不良的人？”
　　我还是没有理他。
　　公公需要我，我必须回去。北北也还没回来，他要是回来找不到我肯定会很着急！
　　“黎小姐。就算你不顾自己的身体，也应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我推门的手垂了下来。转身，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男人轻轻拍掉我的手，我自觉失态，忙说了句，“对不起！”
　　他低着头，拿着手上的那份化验资料。
　　“我是说，黎小姐，你怀孕了。妊娠七周左右。现在你有些营养不良，身体需要调养。否则孩子也会保不住！”
　　男人还没说完，我一把抢了过来。看到化验单赫然写着经诊断为早孕！我欣喜万分。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大夫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那男人长叹了声，“嗨。你现在需要好好调养身体。自己的情绪也要控制。要不然，大人的情绪也会感染肚子里的小生命。尽量不要做些难度系数大的动作。起初的三个月孩子比较脆弱，是流产的高发时间。还有好多……这样吧。我办公室有一部分资料，你来拿一下。”
　　我颠颠地跟着他，来到了办公室。
　　“谢……谢！”他摘下了口罩。我看着他，有种想逃的欲望。为什么刚才交谈这么久？都没有发现是他？刚刚想扭头走掉。衣服就被他紧紧拽住了！
　　“黎……小姐！资料！”
　　我抓着资料，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门口险些撞上巡房回来的大夫！我顾不了这么多，就好像身后有人架着挺机枪在背后瞄准我。我仓皇地逃走了……一如那年我没有出现在跟他的订婚现场般无地自容！
　　王尚，长我几岁。自小就跟我一起长大。我们两家人世代交好。
　　王尚倾心与我。我老早便知。而我一直都把他当成哥哥。
　　十八岁那年，父亲当众宣布我与王尚订婚的消息。我彻底懵了。王尚，那个温润如水的男人。永远都用一种无波无澜，无欲无求的眼神注视着你。那眼神平静的让人心疼。王尚。那个无数次我闯了祸为我背黑锅的人。忍着王伯伯的板子挨到身上的痛苦，倔强地一滴泪都不流。痛过之后，还要对着我扯开一抹淡淡的笑容。年少的我，总是吐吐舌头，心虚的逃离。
　　数不清多少次，父亲旁敲侧听地给我说，“王尚那小子跟你还真是投缘，我就喜欢这样的孩子当女婿！”
　　数不清多少次，王伯伯喝到醉醉熏熏，还不忘拉着我，“黎。我家混小子。以后就交给你了！这死小子，他谁也看不上。”
　　依稀还王伯母拉着我的手，“小黎。我就缺个女儿，你做我干女儿吧！”站在一旁的王尚，咧嘴反驳，“妈。你有我就够了。要什么女儿？大不了我给你弄个儿媳妇！”
　　王伯母只是淡淡一笑。我心说，又被人算计了！
　　只是大家都心知！
　　订婚那天。天很蓝，云很白。可心情却是出奇的阴霾，矛盾。想想自己的后半生就要跟他在一起。有些不甘心。或许就如当初顾北所说，“我们两个人都太熟悉了，熟悉到彼此没有一点神秘感！也就产生不了感情！”
　　整整一天我没有出现。一个人藏在二楼的一间房内。整整一天我都是在焦躁不安中度过。我想到王尚昔日林林总总。有哀伤，有快乐，有惆怅，有等待……
　　订婚现场很高调，符合了王伯伯与我父亲的身份需求。到场的贵客都是达官显贵，政界名流。
　　没有新娘出现的订婚现场绝对是一场讽刺。我能体会王尚哀伤到绝望的心境。那是血腥的滋味，都无法填补的哀怨。
　　我没能准时的出现。我们两家都遭受了众人鄙视。就在王尚的身边。王伯伯气哼哼地揪着我父亲的衣领把我父亲按倒在地。王尚毫不动容。伫立在六月的太阳下，宛如一座雕像。王尚手中蓝色的玫瑰，也彷佛滴血般难受，纷纷耷拉着脑袋。我父亲受伤离开，拿着手机一遍遍拨打电话。我知道，他肯定听到那声声机械式的回复音。
　　王伯伯，低声下去的跟王尚探讨着什么？我听不到。我在王尚倔强的表情中看出他不服输的执拗。最后，王伯伯一拳砸在了王尚脸上。
　　王尚趔趄着倒下。没有还手，挣扎着站起来，依旧站在原地。王伯伯气不过，又是一拳！
　　“爸。你打我可以。拜托你打我身上。这里，是脸。你不能打我脸，黎她一会来了，你让我怎么见她！”这么远，隔着百米的距离，王尚怒吼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王尚，我对得起你吗？
　　傍晚，天下起了雨。六月的暴雨，倾盆般洒了下来。我躲在礼堂二楼。透过豆大密集的雨幕跟朦胧薄雾，看站在草地上那个浑身湿透的男人。雨很大，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我依稀记得我曾试探性问他。“我若是不嫁给你，你会伤心吗？”那时的他，只是淡淡一笑。眼里反射着淡淡光晕。
　　我的脸紧紧贴着玻璃。眼睛不觉中也湿透了。王伯伯家的家佣拿着雨伞来了。王尚把她推开，骂走……看到这，我有些不忍。好几次都想，这样的男人一辈子也难以遇到。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赶快答应吧！可另一个声音告诉我，我不爱他，即使是在一起，我也不会幸福。即使在一起，也不敢保证我不会有别的想法。就算是勉强自己接受他，对他也不公平。与其如此，不如在开始就做了抉择。
　　手心捏着订婚钻戒。我咬了咬牙，推开门走进了雨中。
　　雨一直下。
　　我走到他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目光触及他受伤的双眸。我心虚的低下了头。
　　王尚，我对不起你！我在心里默默道歉。
　　王尚走到我面前。一把抱紧了我。就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了一根枯木。
　　我绝情地推开了他。
　　当着他的面，我把手上的钻戒扔地好远……王尚哭了，真的是泪水。因为我能品尝到他绝望涩楚的味道。
　　没有一句对白。简单的就像一场幻灯片。
　　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停息的意思。淡淡的雾气下，王尚的身影渐渐模糊……
　　他执意要找到那枚钻戒。
　　傻瓜，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
　　我除了心痛，没有任何言语来描述我当初的心情。
　　心里除了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根本就没有任何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