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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先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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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非常安静,几乎空无一人。
一身华贵官服的青年站在那,瞥低着眼时显得异常阴冷。
……
下了朝没多久后,薛淮锦脚还没迈过台阶,就被一名匆匆而来的内监拦下了。
并不是张瑞福,而是个面生的小太监。
想起先前纪甚平神神秘秘在耳边说过的话,薛淮锦停缓缓停住。
来人果然是向他传达新帝口信的,没有具体说什么内容,只说要见他。
而对于这位新帝,薛将军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看一眼面前强自镇定的人,他皱了眉,神情冰冷地随着他的身后走去。
越走越觉熟悉。
回廊换景,每一步都显恍惚。周遭映入的景色让薛淮锦不由地在脑子里想起点什么,又因为此刻格格不入的种种异样而心烦意乱。
腰间的剑柄逐渐被他握在手心。薛淮锦不言不语,低眸地看了一眼。
……
“……薛将军今日是难得的好性子。”
在这殿中等了近一刻钟后,薛淮锦的耳朵里才听见一句刻意放低了的声音。
其中还跟着轻微的脚步声。
待这句话说完后,就是一声清润的笑。
新帝回道:“今日我强召他进宫,估计是好不到哪去的。”
说话间,周容身后跟着一队侍卫,正跨过门槛走进来。
护卫守在门外,跟他进来的,仅余下寥寥几名近侍。
与朝上不同的是,此时周容身上换了身相对轻便的衣装,整个人并无高堂之上的沉重端庄,反而显出几分少年气。
偏头看见冷淡侯着的薛淮锦,他明显怔了一怔,又很快反应过来。
“薛卿久等。”
这四字他说的柔和顺滑,又非常自然而然。
薛淮锦听着人进来,本没有半点应付的意思。听见这话才忽然神色不明地转头看过来。
周容将身旁的人抬手打发了,抬眼见了他这副模样,也不生气,走到正前方的案几后坐下。
笑了一笑,语气悠然道:“薛卿见了朕,不行礼吗?”
“宫内人多耳杂,若不想落人口实,在朕面前还是得装一装的。”
他面上那种温和清润的笑在说话间也并未下去,拿了茶盏在手上摩挲,确实好脾气的模样。
薛将军摸着剑柄,好半晌,在静默中涌出一声冷冷的笑。
阴沉凌厉的眼风丝毫没有礼数的扫一眼,仿佛多看半点都欠奉。
薛淮锦慢慢开口:“我没空和你在这浪费口舌。”
“也不想看见你装腔作势的模样。”
薛淮锦不耐,且毫不避讳地冷声叫出面前新帝的名字,看着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不带半点感情。
自然也无半分的尊敬。
“周容。”薛淮锦话音凉如剑锋,他平淡道,“我没兴致动你,更不想到现在还节外生枝。”
“遗旨既已过三月余,我自不会说什么。”
新朝将立,正是人心尤其不稳的时候。薛淮锦手握兵权又极受先帝偏信倚重。最重要的是,他是个朝野内外都清楚的狠角。
先帝在时,政见决策与人相悖,旁人说以死明鉴,众臣大多连忙拉着。而撞上薛淮锦,他二话不说就一剑送你进阎王殿。
末了还勾起唇角轻飘飘评价道:不见血光,岂不辜负他一番为君之志。
此间事多了之后,薛将军在朝堂上积攒的赫赫威名完全不能小觑。哪怕他不上朝堂整整三月,许多人还是怕他的。
于是当他说:“我不会动你。”
这句话的分量连新帝也不会忽视。
周容看着他,那一时的眼神令薛淮锦不明,然而从其中辨别出的某种相似,却不影响他露出极为反感厌恶的表情。
“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副姿态。”
薛淮锦拧眉,同时眼底浮现极为反感的情绪。
神色里忍不住地冷讽。
他道:“画虎不成。
不觉得恶心吗?”
周容闻言,眉眼间顿时皱了皱。手里青瓷的杯子被轻轻一放,磕出清脆的一声。
周容看着这样的薛淮锦,总算想起来件事。
薛将军在他登位后两年,总是极为不待见他的。
他们二人初时关系并不融洽,周容经常话都不能和他说一句,君臣见了面,也总是不欢而散。
眼睫低垂,周容思忖片刻,还是不准备花上那么长的时间在薛淮锦身上。重来一世,他想要做的事情有许多,留给他的时间不少,却也无法挥霍。
他知道薛淮锦的心结全在先帝身上,想要软化他在自己面前的这性子,还是得从先帝身上入手。
眼下正好有个能让他们关系近些的法子。
周容细细想完,稍扬起唇角,索性没有去对薛淮锦先前的话作出任何反应,直言道:“昨夜子时,先帝皇陵异动。”
“据说是陵墓内有声响传出。”
哪怕被纪甚平那个老不死的事先提示过,这时听了这话,薛淮锦还是不由地一下抬起眼看过去。
“有人盗墓?”
薛淮锦嗓音阴冷,心里一股戾气油然而生,头也隐隐发疼。先帝下葬时,他并未到场,于是也不清楚其中种种细节,只觉得:真是一群该杀的废物。
而案几后的周容显然对他这反应较为满意。于是不卖什么关子,开口说:“此事算不上小,朕已经派人过去查看了。”
“然而总是还差管这事的人。”
“薛卿既不愿上朝,那么就替朕去那瞧瞧吧。”
薛淮锦看他一眼,面上虽冷淡,却也没说什么,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周容看着他离开,轻笑。
忍不住低喃:“皇叔啊皇叔。”
“你这驯人的法子,倒也真叫人眼馋。”
想起除了眼前的薛淮锦外,朝堂文官中,还有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纪甚平,周容又是一阵头疼。
……
百里外,枯木冷风之中。
周陛并不知道京中他的薛将军就要过来开他的墓了。他此刻刚被系统逼出黑沉沉不见光的地下,正在荒郊野外寻了一处潺潺溪流,低头照了照自己的脸。
冬日寒溪刺骨,水却并不浑浊,看得也清楚。
周陛仔细打量的那张脸,半晌后慢慢吐出一句:“墨山白雪,分外寡淡。”
饶有兴致点评一句,唇角微弯,看样子还算满意。
周陛在墓里听见系统说的易容,以为就是在脸上披层以假乱真的面具,谁知道真的往身上一用,倒非常神奇。
骨相皮肉全然不同,衣着装束也完全改变,仿佛就变了一个人。
简而言之,非常好用,估计就算他要去夜探皇宫,都没有一个人能认出来。
系统自豪地扇小翅膀。
“那当然!这是我特意为了这次任务去找主系统升级装上的!”
周陛拍拍它的头。
起身顺着一个方向走了几步。
想到什么,忽然停步,想了想问:
“这个易容,能用在死物身上吗?”
系统没反应过来,如实回答:“可以的。”
“但您问这个干嘛?”
周陛笑眼弯弯:“此番出土匆忙,身上并没有带银钱。”
“或许能靠着阁下一番变化,在大街上摆个摊,变个戏法什么的,也算能糊口。”
系统:“……”
不知为何,它有些内疚。
而望着周围这人迹罕至,茫茫荒凉之景,更加有点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