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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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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单不是花自己的钱,食堂和人类都护住了。
好在跟了一趟,吴轲和自己说这女生是政法大学学生的时候差点没反应过来。
黑市整条街,就是黑在这家美美毛血旺。那些零碎小买卖,都没什么特别的。之前倒是有人开了个小黑店卖尸体,没几天就被毛血旺给黑吃黑地拆了家。
吸血鬼的地盘卖死人,这些人类可也真想的出来。
要说关系,姜伦不是吴轲的妹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顾客,唯一的特殊只处就是年龄比较小。比起叫姐,姜伦更愿意尊称吴轲一声妈。进店的是来检查的体制内的,就好好地送出门。要是普通人,就留着吃饭,好好地宰一顿。
吸血鬼虽然不受人类管辖,但给人类留名单信息,涉及犯罪和冲突的事件,都是协商处理的。那人类给吸血鬼留个底,也没什么奇怪的。
要说吴轲和交流处没什么关系,姜伦是不信的。毕竟今天这事说明,吴轲连林政政法系的学生名单都有。这玩意儿怎么会在一个毛血旺老板手里?不上升到种族问题都不科学。
认识吴轲四五年了,这点关系能感觉出来。吴轲应该是吸血鬼和人类的联络大使吧。吸血鬼法庭没准也有她的名字,毕竟吸血鬼都独来独往的,就算是混在人堆里一直念书念到大学的姜伦,在很多人眼里也是冷漠酷girl。找到一个喜欢社交的吸血鬼,确实能在联谊里当个宝。
姜伦不喜欢和吴轲那个人类与吸血鬼纠缠不清的圈子打交道,她只是一个星期来买一次血,其他问也不问,能避则避。但是前几天这里收容了一个新吸血鬼Jone。
这附近根本也没什么东西可买,水果贵得要死,没必要在这里买,许契言下之意就只能是黑市。根据墨菲定律,既然有找到美美毛血旺的可能性,就可能碰上这个新吸血鬼。
新吸血鬼一般都是比较危险的。姜伦想。
给电瓶车开锁的时候,微信突然响了起来。姜伦看一眼手表,已经快七点半了。
没准是院长催自己快点。
然而界面是刚刚添加的好友“许”。姜伦点开通话,就听见那头急促的呼吸声。姜伦问:“你好……怎么了?哮喘?”
那边的痛苦不是假的:“你好,我在,老孙磨剪子开锁补胎这里……你知道在哪里吗?”
姜伦赶紧把电瓶车发动:“知道,我来了。这是怎么了?”
许契含糊不清地说了几个字,姜伦根本听不清楚。再追问,就没有人说话了,只有忍痛的呼吸声,带着点哭腔,听起来非常惨。
下一个拐角就是老孙磨剪子了,姜伦风驰电掣骑过去,鼻子突然一动。
这个味道……这……
新鲜的血液!大量的、持续滴落的新鲜血液。甜丝丝的、略苦的香气,是少女恐惧时特有的味道。
姜伦真心实意地骂了一句日了。
要不是因为许契那个天真的样子让她突然想起给自己塞钱的吴妈妈,保护人类这种事,她是敬而远之的。现在倒好,吃的送上门了。
她在拐角犹豫着。
理智告诉她,许契遭遇了危险,现在正在大出血。自己再怎么独善其身,也不能见死不救。
理智还告诉她,如果选择报警,拨打120,就算自己不是凶手,吸血鬼法庭也必须走一遭了。更何况,姜伦看看四周,这里没有摄像头。
理智接着告诉她,再等一小会儿,许契就失血过多,如果昏迷了,死掉了,自己还能去喝口热乎的。要是这会儿就走上去帮忙,说不定自己这层马甲就掉了。毕竟她现在已经开始浑身发痒,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视野迅速变得亮堂起来,身边的景象越来越清晰。她知道这是因为严重分神,虹膜维持不了深色的伪装,正在变成鲜红色。
不能再犹豫了,许契的命等不得。
“算逑。”她怒。拨打了清河私立医院的电话。电话接通的正是院长庞清河。姜伦简单描述了地点还有失血状况,确认救护车正在赶过来,才屏着呼吸、鼓起勇气朝许契走过去。
在小小的私立医院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是先喝一小瓶便携分装的人血预防分心,再带着鼻夹,才敢站在手术台边当护士。
然而此刻,自己失去理智的话,许契会死,自己不去做止血,许契一样会死。赌一把。
刀插在许契的大腿上。虽是把很小的小刀,却非常凶残地没到刀柄。许契没有把它拔/出来,但拉开的口子也不小。血正顺着刀柄滴下来。
姜伦把自己的加长加大的防晒衣撕成布条,绕着刀口上方用力扎紧。用力过猛卸了劲,她下意识地吸了一大口气,意识到不妙,顿时被口水呛得差点把肺咳出来。
做完包扎,姜伦飞速地靠回电线杆。许契已经失去意识了,耳边也隐隐有救护车的声音传来。自己没有别的可以做的了。
姜伦悬着自己的手,那上面是陌生朋友还未干涸的动脉血。她看了眼因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的许契,呼吸微弱,但还活着。
就舔一下。
不舔也浪费了。
舌尖碰触到指腹时,只看猪跑、没吃过猪肉的姜伦,立刻遭遇了巨大冲击:黑市买来的冰镇血液、普通受伤滴落的鲜血、惊恐状态下的血液,对吸血鬼的效果居然是不一样的。
闻起来不一样,这是常识。但是包含着恐惧的血液,似乎有着上瘾的魔力,姜伦感觉到口腔痒得钻心,獠牙正顶出来。还没等她被食欲操控着踉踉跄跄跪回许契身前,明亮的灯光就照进了小巷。
来人是医院唯一的司机兼麻醉师,王容。车还没停稳,就看见自己的同事摇摇晃晃,左脚绊右脚,平地跌趴。
王容自来卷的头发乱得反人类,一看就是来的路上被手欠的主人揉来揉去,揉得一点造型都没了。他冲刺一般跑下车,嘴里大喊着:“搞什么搞什么,这怎么了!你杀人了?”
姜伦虚弱地撑起身子:“……担架,搞快点。人已经失血休克了。”
王容赶紧折回去拿担架。两人把许契弄上车,姜伦问:“庞清河呢?他晚上手术能不能改做这个?”
王容的震惊还没有恢复,说:“那肯定啊。不救这人,你就死罪啊!你是不是把她送到医院就去自首啊?我可不包庇杀人犯!”
姜伦随着老城区的破路一上一下超速颠簸:“我没杀人!我杀人干什么!我是去救人的!那一片治安那么乱……对了,她醒了你可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这是个政法系的学生。”
王容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后视镜:“是因为这个你才没把她弄死吗?”
姜伦为了远离食欲而远离人类,却在同事那里得到了“无情杀手”的误解。她百口莫辩:“我……这……她醒了我才不冤啊!你怎么才80码,120的车不开120码你怎么好意思?”
王容比姜伦还着急:“我他妈知道!我他妈在加速呢!你看看这个路况,你看不出我有多努力吗!”
姜伦冷面的人设摇摇欲坠:“我他妈看见了!你不要再说话了!她死了我可能真的活不了!他妈的红灯你还停,你知不知道你在开救护车啊!”
王容:“我忘了啊!我忘了啊!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同事杀人这种事啊!我很守法的!”
姜伦闭了闭眼:“你闭嘴快点吧……”
救护车风一般地开到清河私立医院门口。独栋的小楼,小院子充当停车场。两人用抢命的速度把许契从车里薅出来,抬着担架冲去急诊。
庞清河已经站在手术室门口了。
这个手下只有三个医生一个护士的院长看着突然带着活儿来的姜伦,说:“你去跟钱易解释今晚为什么不给他做手术。”
姜伦把头一低:“这会儿吗?”
庞清河嗯了一声:“好点说话,解释清楚了。等会儿再谈这个女生的事。”
那边,王容已经悉悉索索飞快脱了衣服,门开了一半,喊:“他娘的别聊了,快点来换衣服行不行,人要死了。”
姜伦的状态当个护士是没问题的,但是她暂时也不想闻到同样的血味了——刚刚作死尝了一口,到现在都若有若无能闻到勾人的香味。如果在手术台上拼命咽口水,就算不是杀人凶手也要被打成变态了。
庞清河指指自己,示意她立刻行动起来。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姜伦呆呆地看牌子翻成了“手术中”。
身后传来一声“喂”。姜伦转身,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帅哥站在自己身后。
帅哥站着把病号服穿出了西装衬衫的感觉,走路姿势缺肉眼可见地很不自在。显然他是换完衣服坐在这里等手术的。
“钱易,怎么样,紧张吗?”姜伦很沉着地问。
钱易看着她的白T恤上的血迹:“……本来还好,看你这样子,我是真的有点紧张。”
姜伦拍了拍钱易的胳膊:“不要紧张,今晚你的手术做不成了。”
钱易幅度很大地后仰了一下:“姐啊,你说什么!你把我扔这儿就不管就算了,怎么一来就给个坏消息?你知道我想休个一晚有多难吗?那个破律所,我个实习生还天天加班,委屈哭了啊,我跪求老板,他才给了我一晚假啊。”
姜伦扶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知道知道,你半月板受伤嘛,是不是就是这么跪坏的?”
钱易挥挥手:“不是。我上次没说吗?是为了把主管打服,投篮跳得太用力了。”
姜伦说:“……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打工?”
钱易回答:“为了……我是为了实习证明。”
姜伦严肃道:“我是为了钱。这两个星期,金融学院在搞炒股大赛,第一名奖金5万元。这事你知道吗?……所以我在这里调休,是因为学校给的钱更多。真不是毫无理由地调休。”
钱易张了张嘴:“这个作为抛弃生病校友的理由,很有说服力吗?”
姜伦把手机翻出来,给他看公众号的推文。目前的第一名正是是金融学院A班姜伦。短短两周,她就甩开第二名十五个百分点。
钱易阿巴阿巴两下:“比较有说服力了。特级奖学金就是牛逼哈。”
姜伦问:“你去律所实习,我一个人养活我们建模社真的很难的,到处都要花钱,学校拨款年底统一报销,我垫钱垫得都要卖肾了……赢了之后就给你买猪蹄补补吧……你看见刚刚那个人没?”
钱易茫然地摇头。刚刚本来他想去问庞院长什么时候开始手术来着,结果急救推车像火箭似的从他身边擦过去,冲进了手术室。他还没来得及发表任何疑问。
“刚刚那个人,快死在路边了。要是不赶紧给她手术,她就没了。你嘛,你再活一个星期不成问题。”
钱易怒道:“我就是半月板的微创,这种手术再等一百个星期也不会死!”吼完,他也没有再唠叨,而是瘫在了椅子上,“那人为什么会躺路上,加班太晚自杀的吗……你给我打个证明,我尽快找个时间再来一趟。现在下楼梯都不能下,赶紧弄完一了百了。”
姜伦安抚道:“你的耐心是值得的。庞院长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全科大夫。他的能力是经过学历、资格考、工作三重考验的,你的腿一定会好。”
钱易有气无力地看她一眼:“你不是为了介绍费才这么说的吧?”
姜伦思考了一秒:“我的介绍费跟你的腿相比不值一提。”
钱易给了她一拳:“我妈给我问过了,他以前在附院当主任医师是吧?你这业余护士,说起话来一点医德都没有,听着让病人好害怕。”
他说着还不解气,硬要姜伦把自己的朋友圈打开。“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什么玩意儿,'清河医院,耳鸣、眼涩、腰疼都可以治,您健康的不二之选' ,不是,这都什么?”
姜伦看着自己的朋友圈签名,沉默片刻,说:“帮我改一下。”
“这个嘛……哦,我比较爱吃凤爪。学校附近那家,好久没去吃了,火锅味的针不戳。还有,社团的钱你不要着急,我已经跟方舒灿说了,她正在物色外联部的成员,我们为爱发电也不能这么发。”钱易站了起来,“去睡觉了。私立医院的床,很私立,我喜欢。”
坐了半天,依然没有适应不穿内裤的手术服。钱易怪模怪样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