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日[电竞]》拥我七冬

30、落幕

　　夺冠采访没能如往年一般顺利，颁奖进程像开了四倍速，台上几个人奖杯都没顾上，径直拨开人群送沈涣离开。

　　闪着灯的救护车停在场馆后门，SE其他人留下接受采访，罗时器和何擎迎了上来。

　　“我还想问秦厦怎么每天那么焦虑，小嘴淬了毒似的，你这一手的绷带，真是不要命了。”

　　罗时器在台下憋了两局，到身边才稍微放下心来，一路念叨。

　　“救护车给你叫外面了，真坑呐，来回几公里路，收我两百多欧，谁知道哥们这么顶，打完还能自己走下来，救护车钱算给你当夺冠礼金了，赶紧去医院看看。”

　　“他是手伤了，不是脚瘸了，让你别叫救护车，你非要叫，还在这扣扣搜搜唠个不停。”

　　何擎好不容易等沈涣下来，罗时器还拉着他一直讲废话，急得跳脚。

　　冷冽的□□照在沈涣侧脸，纪阳远远地看着他被簇拥着上了救护车，身后跟着追来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警戒线外，是围得水泄不通的粉丝。

　　隔着人群，救护车在视野里缩成一个光点，纪阳转身回后台，兜里手机嗡嗡嗡震动。

　　是杨苓。

　　国内正是半夜，纪阳接起电话，听她轻快地问：“赢了？”

　　“你在看吗？又熬夜了杨老师。”

　　耳畔隐隐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杨苓夹着手机嘟哝道：“那倒没有，我对LOL过敏，期中完在学校赶教案呢，抄得手都要断了，住教师公寓没回去，突然听见对面有人喊SE牛逼，就猜到了。”

　　杨苓有个LOL主播前男友，在国外读研的时候谈的，回国之后就断了联系，纪阳没见过，但看她这隔三差五就要忍不住隐晦提起，不像是忘干净了。

　　“小杨老师这么辛苦，回来犒劳你？”

　　“得了，再过几周就要送这群小兔崽子去集训队了，元旦放假来找你玩。”

　　听到她那头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中英文对话交杂着，知道她忙，杨苓说：“搬砖去吧纪阳阳，我还有四份教案没补，今夜与你同在。”

　　采访席上少年热泪盈眶，队服衣角轻扬，全球总决赛，至此落幕。

　　李傲被催的不行，只得当晚招呼上U1和一众国内解说，连带着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一共六七十个人，弄了场简易的庆功宴。

　　刘汉东在手机上查了好久，愣是没找着家合适的餐厅，最后找了家双层酒馆过去包了场。

　　何擎陪沈涣从医院回来，听说有酒喝，赶忙又赶了过来。

　　何擎带回消息，沈涣近期不再有赛程安排就问题不大，大剂量封闭带来的麻涨感会持续一段时间，当地医生和孙主任持一致意见，建议回国尽快手术。

　　李傲知道后，在来往恭贺间不忘腾出手订明天回国的机票。

　　酒馆桌子不大，SE那桌周围人满为患，纪阳看顾满在，便和她一起坐在了解说这边。桌上几个都是老牌的解说主持，纪阳跟他们不熟悉，除了和顾满说话，就是埋头吃东西。

　　手机屏幕上是微信聊天框，被她按熄，放回桌上。

　　顾满起身应酬，纪阳扎起披散的长发，挽了个小巧的丸子，露出纤细嫩白的脖颈，低头安静地叉着盘子里的通心粉。

　　一个面熟的男解说从SE那边回来，倒了满满一杯红酒，推到顾满面前，煞有介事地说：“听说小满拿下年底颁奖典礼主持人，跟我一起登台，不得趁这个机会祝贺祝贺？”

　　他咬字落重音的地方很奇怪，纪阳觉得这人说话阴阳怪气的，皱着眉，抬起了头。

　　周围几人纷纷应和着给顾满敬酒，顾满皮笑肉不笑地接过高脚杯，一饮而尽。

　　须臾间，纪阳把这几个人的面孔和名字对上了号。

　　为首敬酒的是成刚，解说五六年了，为人极其高调。

　　高调到什么程度？不止是纪阳这种互相之间不熟悉的圈内人，连不少观众都知道他有后台。

　　成刚不依不饶，身边人应和着，又满上几杯，放在桌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和顾满对视一眼，纪阳抬眼注视成刚，微微抬手把左手边的高脚杯全推回远处。

　　她表情很平淡，看不出什么敌意：“杯子太多，有点碍事。”

　　低下头继续叉着盘子里的滑得像条鱼的通心粉。

　　成刚本来没太注意坐在顾满身边低头吃东西的女人，此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SE的……纪队？不好意思，没什么印象呢。”

　　纪阳没理他，借着打岔的机会，顾满手机闹钟一响，便假装接起电话走远了。

　　很快，顾满给她发来微信。

　　【尿遁了姐们，看见这张脸就晦气，估计是下午颁奖典礼主持众选结果出来第一不是他，在这脑残发了找不痛快，你先吃着，他不敢砸你们俱乐部的场子，等会回酒店找你。】

　　成刚一拳打在棉花上，回到对面桌，盯着纪阳姣好的侧脸，越想越觉得憋屈。

　　他向来不愿意触SE的霉头，跟联盟工作没什么关系，主要不想招惹沈涣，安药子公司跟家里生意相关紧密，沈涣和沈尉关系不好尚且是表面，真实情况外人不得而知，秦家人却是不可能不管沈涣。

　　跟旁边人稍稍打听一句，一小领队，连主桌都坐不上，还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

　　成刚笑容轻蔑，站起身，走到纪阳身旁，拿了个小杯子，满上一杯，不由分说塞到纪阳手里。

　　“今天是SE的好日子，这倒是提醒我了，自家俱乐部，还没请纪队喝一杯。”

　　纪阳抬头，即使有些厌恶此人，但看他那杯子不大，话里话外都是好意思，想了想接下了。

　　淡柠檬色的液体，似乎是葡萄酒，俱乐部的人都在这，她在心中默默估算酒精含量之后，捏着杯子咕噜咕噜灌下去。

　　苦苦的，辣嗓子眼。

　　对于她的表现，成刚不明白她在进行合理估算，反而认定她不是什么硬骨头。

　　旁边人递上一瓶新开的伏特加，拿起两个空杯子，倒进去整整一瓶，笑着说：“SE三冠，再敬纪队两杯。”

　　酒液撞击玻璃杯的声音不绝于耳，纪阳抬眼看他，忽然笑了，没有一点要接的意思，和他僵持在那里。

　　成刚得意而玩味地看着她，这种程度的为难，传出去，别人抓不到他什么错处。

　　而这个场子里，只要不弄得太难看，SE的人未必会说什么，毕竟只是个刚来不久的小领队。

　　“纪队这是不给面子？”他举起高脚杯，语气中带着威胁意味，有些轻佻。

　　纪阳眼睫微动，含笑看着他，眼底毫无笑意，不接酒，也不接话。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李傲皱着眉站起来，不知道成刚是吃错了什么药，思量上去打个圆场，望到推门而入的身影，收回了步子。

　　成刚脸色有些挂不住，说：“纪队这样，实在是扫兴，一点俱乐部的喜气都不沾呀……”话音未落，接下来的为难硬生生憋了回去。

　　由远及近的脚步停驻在纪阳身后，他手中的高脚杯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了过去，杯中液体晃荡，溅出几滴在地毯上。

　　成刚愣了愣：“Stern怎么过来了？”

　　沈涣换了件衣服，沾着室外寒潮，眼里似乎还含着浅淡笑意，把那杯伏特加稳稳当当放在成刚面前。

　　“敬纪队，不敬我？”

　　沈涣一句纪队，成刚表情凝结，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浮起笑容，端起自己的酒杯满上半杯，又找了个新杯子给沈涣倒了浅浅半杯，一饮而下，笑道：“应该的。”

　　沈涣配合地笑笑，慢条斯理地把他端来的一小杯酒倒在成刚先前给纪阳倒的两大杯酒里。

　　两个原本已经九分满的杯子边缘逸出圆润的液体弧度，成刚变了脸色。

　　沈涣话音一转，眉目间冰冷威压浮现。

　　“我手上有伤，你替我喝，不过分吧？”

　　全场寂静，岳沛和何擎都停了杯，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何擎早就喝高了，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陶醉地搂着岳沛感叹：“诶呦我眼睛是看花了吗，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系列，居然还能出第三部？”

　　岳沛：……

　　成刚在解说圈风生水起，越是倚仗家里，越是对某些规则奉为圭臬。

　　SE豪门战队不假，更重要的是秦家的态度，众人注目下，成刚面色变幻得十分精彩，几秒之后，他陪笑着端起高脚杯，递到嘴边。

　　没有勾兑的高浓度伏特加，入胃烧得慌，成刚脸色不太好看，没表现出丝毫怨言。

　　没有任何难度的，沈涣把纪阳连人带包拎下了楼。

　　“你不是不来吗？”纪阳回头问他。

　　“送罗时器回国，回来的时候在酒店门口看见顾满上楼。这种局，她不在，你玩得应该不会太开心。”沈涣语气缓和，给她解释。

　　虽然不知道罗时器为什么急着回国，纪阳任由他拉着，默了默：“我们现在是去哪？”

　　“吃点好的。”沈涣慢下步子：“我看桌上那些东西你也不爱吃。”

　　这个确实，李傲也是被催烦了，这次人又多，人生地不熟的，随便定的地方，除了U1的队员，没几个人是真来吃饭的，推杯交盏之间全是人情世故。

　　“那走吧，奖金过几天就要到手了，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