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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浅色记忆 ...

  •     我觉得我忘了一些事,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我又好像一直没忘。
      我能很清楚的记得一些细节,它们零零散散,总也拼不出一件完整的事来,再加上又过了这么多年,那些为数不多零零散散的记忆又越发的模糊起来了。
      仅记得的离我最近的也是在二零一四年之后了,也只能是在二零一四年之后了。
      应该是变故后某一次回老家。
      忘了是什么季节,屋子里有些暗,阴凉里夹着点潮湿,但并不惹人讨厌,但北方这种用红砖垒成屋子好像就是这样这样,又或许是因为屋顶是那种木头搭起来的。
      这种屋子其实是很常见的,坐北朝南,一个主屋连着两个侧屋,简简单单。主屋门框的正中间往往会有一面镜子要么是一块玻璃或者其他能反光的东西,或是挂着,或者是嵌进去。
      老人们说这是用来辟邪的。
      我其实是不大相信的,爷爷是教师,不大可能会去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尽管那些玻璃已经在那里挂了好久好久了,自我有记忆起就嵌在那里了。
      自从有记起,老家里用的日历就是那种一页一页撕掉的,日历厚厚的一大本,挂在墙上,用一页撕一页,一厚本撕完,一年也就过到了头。
      那一本厚厚的撕页日历里,藏着春种秋收,一年四季,花落去,燕归来,而一天一天数着这样的日子过,是老人们的生活方式。
      不过很久以前的记忆里并不是只有这种撕页式的日历,还有那种那种买东西送的,很大的一张,偏下面的地方是三行四列的小格子,一共十二个,代表着十二个月,纸质也是那种比较厚实的,或者是塑料的,可以贴在墙上,或者挂在墙上,也只有老人会稀罕那种东西了。
      可离我最近,我记得也最清楚的就是一张样的日历。
      偏金黄的纸贴在主屋的西墙上,四个角被胶带在按在墙上,但中间又很不服气似的突出一块来,那是被卷起来过的痕迹,右下角偏上面一点点刚好被胶带压住的那个地方被撕开了一道,不长,但是那个地方往上卷着,像是有人在呲着牙笑。日历部分的右上角是年份,是那种很好看的艺术字写成的,金黄色,比纸的颜色要重一点。
      二零一四。
      猛然抬头看到它的时候,我才惊觉是二零一四。
      可我不记得我是在那一年看到的了,但是应该是距离二零一四年已经过了好几年了,不然我不会印象如此深刻,一直记到现在。
      二零一四年之后,老家的那个屋子已经没有人住了,所以日历也是停在了二零一四年,随之一直一起停下的,还有关于一位老人的记忆,而后来,他也只是在我的记忆中了。
      他永远活在了二零一四年。
      其实,二零一四年时候的我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对于生死,不过只是一个模糊的认识,而就算是等到真正经历了生离死别,也不过是意识到身边一个人不在了而已。
      我一向不否认我神经有点粗,对于那些比较敏感、比较感性的事,反应都是很迟钝的。
      或者说非常迟钝,一下子迟钝了好多年。
      在爷爷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一样,最多也只是少了个偶尔会来吃饭的人。
      我这么觉得也无可厚非,我六岁之前的大部分时间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住的,两个留守老人加上一个留守儿童,一起窝在那个老院子里,一切也都还过得去。
      不过虽然我们是三个人一起住,但我跟奶奶更亲,就每次送我上学的都是奶奶,接我放学的,才偶尔是爷爷,一个是脚蹬的老式三轮车,一个是老式的那种大自行车,高高的,轮子很大。
      我现在仅有的大部分记忆里都是跟奶奶一起的,而且大多都是明亮鲜活的。
      跟爷爷有关的事情,还能想起来的,不过寥寥几帧。
      不知道是几岁的时候了,那时候还是住在老家的,可以确定六岁之前,一个阳光很好的春天。
      田野里的麦子都绿油油的,一个个站得笔直,路边开满了野花,指甲盖大小的叶子,密匝匝的,就这样连成一大片,让人找不到根在哪里。这么一看,花倒像是点缀上去的了,花是那种蓝色的小花,就比米粒大一点,一碰就掉,跟放上去似的,就这样密密的缀了一大片,放眼望去,蓝色丝毫不逊于绿色。
      其实这样的生机勃勃的春天并不少见,是我很意外的记得这个春天。
      每当到了这样生气勃勃的春天,麦子就开始长个了,颜色也变得越发明亮,也随之一起的,还有令人讨厌的各种杂草,因为它们长的比麦子快,抢了麦子们的粮食,也就怪不得那么多农民讨厌了。
      奶奶在老家北面开了两块荒地,一块挨着地头,与一个旧窑厂遥遥相望,另一块是在两块地之间的大坑里,那儿的土说是之前被挖出来烧砖用了,记忆里坑里边的杂草能长到一人多高。
      自然是不能让它们长到一人高的,所以在它们长到一人多高以前把它们拔掉才是最好的,那么点大的一块地是用不到除草剂的,也只能拔掉了。
      我不记得那次是怎么样的了,我也不记得他们是怎么拔的,拔了多少,拔完了没有,我记得我坐在地与地之间的小路上揪了一上午的草叶子,草是他们拔的然后扔上来的,因为那时候的我觉得下面坑里的草和上面长路边的草是不一样的。
      我唯一记得且记得清楚的是我们回去的时候,在路上。
      回去的路没有很长,有一条路直接通到村子里,不是很直,弯弯曲曲的,是常年被人走出来的结果。路的两边,一边是田地,一边是一个很大的坟场,现在也是一样,原来不一样的,可能就是远处那没人住的灰砖搭成的屋子,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更破了点吧。
      我一向害怕坟这种东西,但也不至于很害怕它远远的看上一眼,在十米以内倒是没什么,只要不要离太近就好。
      从回去的路上到旁边的坟场的这一段距离还不在“太近”的范围内,因为中间还隔了条浅沟,沟里长着乱糟糟的杂草,有时候还会溢出来成团成团的堆在路边。
      我好像是坐这那种很老的板车,又好像是坐在奶奶那种老式的脚蹬的三轮车上。记不清了,但无非就是这两种情况,要是在板车上,在前面拉车的一定是爷爷,后面跟着的是奶奶,三轮车则反之。
      当我们走到那座坟场的尽头时,我在路边的草丛里看到了一个东西。
      圆圆的,白白的一团,上面还有红色的斑点,在一大片翠绿中很是显眼。
      “那是什么?”我问。
      “是蘑菇。”忘了是谁这么回答的,也可能两个人都是这么回答的。
      “我想把它摘回来。”我说。
      “是毒蘑菇。”有人这么回答我。
      “可我还是想把它摘回来。”我不依不饶。
      “不是毒蘑菇,是蛇蛋。”不知道是谁这么说的。
      我不再说话,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我其实不是很记得我们都说过什么的,或许很多,也或许也没有这么多。
      但我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的,也不记得是蛇蛋那那句到底谁说的。不过现在想来,最有可能是爷爷说的,因为当时他是我们家里学识最渊博的人,虽然我跟他关系不是很亲近,但他的话在我那里怎么说都是有一定的权威的,后来我没有再追问,也只可能是因为听了他的那一句是蛇蛋之后就不再追问什么了。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有些东西我以为是仅存的记忆了,可是现在我细想的时候,我却发现我连那些仅存的记忆我都已经记不清了,而且这些仅存的记忆又都没头没尾,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
      没头没尾,模糊而又清晰。

      我想怀念一些东西,可又不能理解我怀念的那些东西,就像现在这样,我不能理解的,也不止这一部分了,剩下的那些我也不是很能理解。

      还是在田里,还是那一条路,更加的没头没尾。
      是我们两个走着,是往那块荒地去,应该是去找奶奶的。
      记不清是什么季节了,应该是春天,因为路边的田里有人在打农药。天气很晴,有风,许是刚下过雨,路上的泥被车轮碾过,干了,有深深的痕迹,顺着路蜿蜿蜒蜒的往前去,看不到尽头,这对一个孩子来说走起来不是很舒服。
      我只记得是我们是这样走了一段距离,仅此而已,没有对话,也没发生什么事,这就是让我不理解的地方了。
      我其实还有一段记忆的,应该也是那一天的,倒也不能说是“记忆”。
      我记得我们在那一天来来回回把那段路走了好几遍。
      但我不知道这一段记忆应该是放在哪的了。
      我是记得那天的,而且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在我活到现在的十七年里都是挺深刻的。
      但是不是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另一个原因了。
      在那一天,我农药中毒了,是因为路边的人在打农药,而我抵抗力又一直不好。
      但与爷爷有关的记忆仅仅是他去借了个电话给爸爸打电话,而后的记忆就是去了医院,再后面的记忆里半点没有他的影子了。
      忽然觉得“半点没有”其实也不是很严谨,因为在我的印象里,那一段时间我是生了两次大病,住了两次院的,而现在关于那两段住院的记忆已经有些混淆了,谁去看过我,带了什么东西,我大都不记得了。
      本来那段时间的记忆应该全是关于住院的,最深刻的也应该是关于住院的,毕竟是有记忆来第一次住院,可是现在唯一记得清楚的却是没头没尾走过的那段路。
      我们在田里走着,有风,路不平,这是我至今仍记得的。
      清清楚楚。
      可这也是最后跟他有关的记忆了,剩下的全部来源于他人了。
      从一四年到现在的记忆里,是很少有人提起他的。
      仅有的提起他的是以前跟他一起下象棋的,有时候会听到他们感慨几句,他们都说太可惜了,才六十七岁。
      还有就是爷爷之前的一位同事,现在在医院里坐诊,我早些年容易生病,经常去医院看病的那几年里,他也是问过几句的。
      可是慢慢的,在我们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爷爷好像已经被所有人遗忘了,现在基本没有人再说起他了。
      而我与他仅有的记忆也都在这几年的光阴里被时间一帧一帧的差不多全部带走了。
      不过幸好,时间虽然带走了一些东西,还给我留了一点,以至于我在某天又良心发现了。

      我很久之前做过一个梦,良心便是从那里被唤醒的。
      是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的时候,我年纪大概也没多大,因为我只能看到大人的腰。
      这里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最粘人的,也最能折腾人,惹得人很烦。
      我那一段时间特别喜欢两头跑,白天的时候我在街上爸爸那里,晚上又依依不舍地回老家去,两边都留恋的那种,有时候也可能跑好几趟,那一段弯弯拐拐的路没有很长,小孩子总是精力充沛,多跑几次也没有觉得累。
      而每次回去接我的,都是爷爷,一般都是他在街西边下完棋要回家时候顺手把我接走的。
      他背着手在前面走,也不说话,就这样走着,走着,不慌不忙,到天边的云被晚霞染成绛紫色的时候,我们就到家了。
      梦里的天还不是绛紫色的,是金灿灿的红,大片大片的,可以看出来,是比我们一般到家的时间要早一点的。
      一般这个时间,候我们都是在路上走着,在那条通向很远的地方的唯一的一条公路上。
      那条公路是顺着一个十字路口延伸过来的,从南向北,村子里的人把路上的那条街称为“南边”,从我有印象起就是这样叫的,我也是这样跟着叫的,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了。
      公路的两边是沟,一边深一边浅,里面有这附近据木厂堆的木头,都是刚砍下来的,树皮都还没剥,我每次都喜欢踩在那上面走,等到到了那个拐弯的地方的时候再蹦上来。
      可是梦里的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那走,而是不急不缓的跟在了爷爷后面,落后他几步,这跟往常很不一样。
      我跟在后面看着前面背手而行的身影,忽而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劲,而就在我意识到不对劲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影忽然变远了,耳边隐隐响起唢呐锣鼓的声音,远处,渐渐浮现出上坟哭丧的人群,跟了一大堆人。
      我站在原地,猛地的意识到这都是假的,当我再抬头看时,爷爷正站在不远处拐弯的那个地方,挥着手对我笑着。
      他好像是没有看到远处哭丧上坟的人群。
      我跑过去,他却渐渐地消失了,再往前踏一步,便是直接跌出了梦境。
      这是第一次梦到爷爷,也是到现在来的唯一一次。
      我清楚的记得梦醒后我无措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就这样盯着看了好一会,缓了半天,才蒙蒙意识到刚才是做了一个梦。
      梦没头没尾,但是很真实。
      我忽而觉得难过起来了,或者说是后悔,我这才意识到,那个会背着手等、想给我讲题的老人已经不在了,不是出门远行,而是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彻彻底底的,已经成了我生命里的一位很重要的过客。
      我这时感觉到了,一颗叫做思念的种子在哪一瞬间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我记得那一天,我哭了好久。
      可是我也有一瞬间的不理解,我想我怎么会这么思念一个人?
      从来没有如此的思念过一个人。
      以前我从未想过记住一些什么东西,可是现在我却尽力想记起一些事了,幸好现在还是有机会再想起来一些东西的。
      大概一个月前上学的时候吧,那一次是顺道坐的别人的车,是对面邻居家的一个亲戚,我坐在后面百无聊赖听着两个大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听他们从以前的朋友聊到以前朋友的儿子再聊回到以前的朋友,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算闷。
      突然开车的那人蹦出来一句,你见过你爷爷没有?
      我有点疑惑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也有点好奇他竟然知道我爷爷。
      我说,见过的。
      旁边的邻居也说,怎么会没见过呢?她爷爷走的时候她都多大了,都三年级了吧?
      开车的那人嘿嘿笑了两声,说,那你不知道吧,我是你爷爷的学生,他教过我的。
      我说,不知道。
      这是真的不知道,就是在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也是很少听人说起过的。
      那人想了了两秒,说,以前你爷爷在学校的时候啊,那可是个风云人物。风云到那种程度呢?我们这些学生一直都是只听闻他的名声,没怎么见过人,知道他课讲的极好,其实当时我还有点不信……后来吧,被他教到了,这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反正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名不虚传了,那课是真的好,上课的时候把书往桌子上一撂,一节课从头到尾都不看一下课本,就那么厉害,当时本班的外班的都会去问他问题,可惜后来因为身体原因退休了。”
      邻居附和道:“早些年华(邻居家的大女儿)上高中的时候都去问你爷爷题,爷爷也真是倔,有些题当时写不出来,就拿回家写,明天早上再来讲。”
      开车的那人遗憾地摇摇头,又去讲他的学生时代如何如何了。
      我往后靠在椅背上,想,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啊,也从没听谁提起过,原来记忆那个老是背着手走路、喜欢下象棋的老人也曾这么意气风发过啊。
      我靠在那里尽力地寻找以前的记忆,试图找到点蛛丝马迹,我想起来刚刚那一句“一节课从头到尾都不看一下课本,就那么厉害,当时本班的外班的都会去问他问题。”
      我忽然觉得这句话在哪里听过的,那些久远的像是隔了层水的记忆,因为这几句话变得清晰明了起来了。
      是了,我想起来了。
      以前奶奶追忆爷爷时候也曾这样说过。
      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了,有一段时间奶奶特别爱追忆爷爷的往事。
      “以前你爷爷耳朵不太好使,但是书教的特别好,很多人都来问他问题啊。我到现在都记得,有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我们都睡了,大半夜的,听见有人在敲门,我去开了门,一看,他的学生拿着纸和笔来找他问问题来了,你爷爷半夜又穿上衣服,坐在床上,就这样给他讲完了。还有啊,就是上课的时候就,那么往讲台上一站,书一合,一节课下来停都不停一下,他画图也不用尺规,就徒手画。他也不写教案,当时全校老师都写,就他不写,还被校长点么批评了,你猜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奶奶这样问我。
      “他怎么说的?”我问
      奶奶说,他说他不写教案,也教得比那些写教案的好。
      我记得当时我抬头笑了一下。

      我盯着窗外跑过去的树和电线杆,想起来他好像也给我讲过题的。
      大概也是很久之前了,我大概也才小学三年级吧。
      我放学回家后写作业,有几道题不会写,刚好当时爷爷就在一旁看着,还没有回家。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不住在一块了,上了小学一年级以后,奶奶为了方便接送我上学,搬到了街上的爸爸家,爷爷自己在老家住,吃饭的时候过来,吃完饭就去西街找老人下棋。
      我不记得我当时是怎么问他的了。
      我记得他当时是这样问我的,他问:“方程学了没?”
      我说:“还没有学。”
      他说:“这个题用方程解比较简单,也容易理解,我给你写一下方程的解法。”
      我当时是有一种“老师没有讲的都是不对的”思想,我说:“我不会,我也不想听。”
      他当时还是把方程的解法给我写了一遍,我没看,他也没走,他只是静静看了我一会儿。
      我当时并不能理解那样的目光,现在想来,大概是期待和失望。

      现在距离二零一四年已经去了七年了,我至今仍剩下的记忆不过这么点了,但我努力还能记起来的还有一点的。
      我记得这个老年人喜欢抽烟,是那种很便宜的散花,只卖两块钱,现在已经没有买的了。
      我记得他喜欢喝酒,但是他不经常喝,只是有人送的时候才喝。
      我记得他常年吃药,家里总是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
      我记得他爱睡懒觉,每一次都要很大声才能把他叫醒。
      我记得他每次看到路边的塑料瓶都会捡回家卖钱。
      我记得他喜欢背着手走路,走得很快,有时候嘴里会有一根狗尾巴草。
      我记得他喜欢听戏,豫剧,他也因此会拉二胡。
      我记得他当过老师,他不写教案,但是他的课讲的很好很好。
      我还记得很重要的,他对我很好很好,他没有说,但他表达过。
      有人说,时间会带走一切,我想既然时间注定会把这些东西带走,那么遗忘不可避免,我现在只能尽力抓住这些逐渐褪色的记忆,让些东西慢一点被带走。
      我写下一些文字,我尽力想记住一个人。
      时间啊,对我温柔一点吧,让我慢一点忘记吧。

      ——2022.1.10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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