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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Eight——mov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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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就在一周之后,迹部大宅的人们又一次惊慌失措起来。火警、警察和急救队伍火速赶来。迹部伯母吓得够呛,拼命说过后一定要扒了那倒霉阳台,刚摔死一个就又要砸死一个了。(默)
搜救工作已经进行了几个小时,浅川野却依旧被埋在废墟中。原因似乎是由于房屋过于老旧,如果使用铲机进行搜救,那么浅川野所在的阳台区域很容易出现坍塌造成二次伤害。因此尽管大家都围在废墟周围,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藤原暖赶到的时候,迹部景吾正在阳台外踱步,一见到藤原暖就马上迎上来:“你来了?唉,你总算来了。”
“嗯——事情进展怎么样了?”藤原暖焦急地问道。
迹部景吾摇摇头,“不行……墙外面有声音,听上去浅川野好像醒了。警察们都不敢乱动,只能扔水过去,好像还砸到她伤口了——呶,看那里,那个石头上。沾有她的血。”
藤原暖紧皱眉头,顿了一顿,觉得这样不行,马上不顾所有人阻止地上前,用手一颗一颗的搬运着巨大的石块。迹部景吾惊讶,继而又觉得有些自卑。发生了这种事,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而他,除了着急,他什么都不会。倒是藤原暖,第一个采取措施——虽然有这么多的石块,不知道要搬到什么时候。听到一声闷哼,有血从她手中滴落,溅到了已经沾有她好友凝固的血液的石块上。
天空开始变得灰白,废墟后的浅川野渐渐体力不支。所有人都开始搬动石块,可是由于中途造成过几次坍塌,所以石块好像越来越多了。
迹部景吾拿毛巾抹了抹沾满灰的手,想着自己从来没如此拼命地干过这么不华丽的事情。他突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马上拉着埋头苦干的藤原暖到别处,不顾她不满的声音说,“喂藤原。”
“嗯?”藤原暖看着他。
“还记得……九十九死的时候对浅川说了什么吧。”迹部景吾背靠在阳台上。
“嗯记得——杀了……我母亲。”藤原暖咬咬嘴唇,“不过事情不是都结束了么。”
“嗯……”迹部景吾自顾自说道,和她双眼没有聚焦,“你知道……九十九姨母身体一直很好……”
“……”藤原暖惊讶的抬头,“那……那她……她是谁杀的?”
“是我,是我杀的……”迹部景吾淡淡地说道,却字字敲击着藤原暖的心。
讶然得抬头看向窗边的迹部景吾,他的头斜斜得靠着窗玻璃,窗外冷清的月光照射在他脸上,打下层层阴影,暖看不清迹部此时的表情,只觉得背后一阵冰凉。
“什么?”藤原暖睁大了眼睛,女儿要杀母亲,母亲先杀了女儿,侄子又杀死了姨母?!这个世界疯掉了么?
“你一定觉得我狠残忍吧,暖,”迹部景吾转过头看着藤原暖,笑得很无奈。然而他没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昵称,“你一定会说,对一个视如己出的姨母我怎么下得去手?”
怔怔地看着迹部景吾若有若无的浅笑,她还记得舞会当天他眯着眼睛泛着亲情的笑意拉着九十九夫人的手翩翩起舞。一切恍如隔世……
“暖,你知道么?你没见过她发病的情形,你永远不知道她背后藏着什么,可能是绳子,可能是刀,也可能只是一支钢笔,但不管是什么都能成为她手中的凶器。她暴躁,狂吼,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嘶声力竭得哭泣,攻击她最疼爱的女儿……”迹部景吾咬着嘴唇,双眼看着地面,接着有些忧郁的阳光依旧看不出他的表情,“更何况,她在发病的时候亲手将自己的孩子置于死地。你不知道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我明白。”藤原暖可以想像得到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母亲蒙受了多大的灾难。
“暖,你要知道,活着总比死去痛苦。我拔下氧气罩的那一刻,她对我说,谢谢。”
藤原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她知道,当被痛苦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暖,我来和你说这个是有另外的事情要告诉你,”迹部景吾率先打破凝重的气氛,正色地对她说,“暖,那天晚上,九十九姨母鬼使神差地出现在顶楼的阳台,张望,打斗,然后哭泣,消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什么?”藤原暖疑问,又马上会意,“她没有走楼梯。”
“对,”迹部景吾点点头,“只要找到那个通道,就能救出浅川野了。”
浅川野被人抬出来的时候迹部景吾都不敢睁开眼睛看她,朦胧间只觉得血淋淋的一片。阳台在救护工作完成之后就开始清理现场了。所有墙面全部砸光一点不留,看起来迹部伯母好像恨透了这个倒霉的地方。浅川野的神智一直是清醒的,检查结果是全身没有骨折,只有一处地方有严重的外伤,身上有大量的瘀伤和擦伤,但只是一些皮外小伤,多多补充一些血液就够了。
于是事情发生的第三天,我们的浅川野小朋友就安然无恙地躺在病床上了。
早上睡到自然醒,浅川野无聊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缠了厚厚一层纱布,她就不能滚来滚去了。出急诊室的时候迹部景吾和藤原暖当时脸上那惊慌和担心的表情当场就把浅川野逗笑,于是迹部景吾的脸一阵红一阵绿,而藤原暖到是笑着松了一口气。还能乐,看样子没事。
这天隔壁一直空着的病床上来了一位女青年。没有外伤,只是很无奈地躺着,一边愤怒地盯着手上的针眼和挂着的吊瓶。
浅川野笑笑,并没有在意。那女人却一直奇怪地瞅瞅她,再瞅瞅她,小脸上充满了疑惑。浅川野被盯得发毛,只能问:“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嗯……”女人看着她身上的纱布,皱皱眉头,“你是……浅川野?”
“啊?嗯。”浅川野更奇怪了。她认识自己?
“嗯你好,”女人立刻笑开,“我就是前田流。”
“前田——馆长?”浅川野最后很无奈地加上了一个称呼。却又觉得很多余。“你怎么在这里?”
“食物中毒……唉。”前田流一下子泄气,原本精神的栗色短发也无辜地贴在了削瘦的脸颊上。“诶诶?可是你……?你怎么了?在哪里受的伤?”
浅川野被面前性格十分起伏的前田流吓得够呛,眨巴着眼睛答道:“嗯?迹部家……”
只见前田流马上拔起电话一通拨了过去,大声嘟哝着。浅川野只听见第一句话是“迹部景吾你怎么能虐待儿童?”然后是“满身缠着纱布的木乃伊也太不符合我的美学了!”
浅川野眼巴巴地看着对面前田流和迹部景吾越掐越来劲,只能够小声说一句证明自己是客观存在的,被前田流一个眼神瞪回去之后只能低下头等待着前田流和电话交流完毕。
浅川野本身是个很爽快的人,但是她现在马上被女强人般的前田流的豪迈的语言震惊了。- =|||
等待前田流气愤地挂下电话,转过身来对着浅川野说:“怎么样?想好没?和我签。”
“啊?我想再考虑一下……毕竟签约是个挺麻烦的事情。”浅川野笑着说。
“唉……好吧。”前田流耸耸肩,打开笔记本。哪有什么麻烦,前田流在心里面嘟哝着,不过是签个字而已嘛。
一晃,一上午就过去了。
中午,浅川野蜷缩着身体正爬在病床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就进来了。
“来了?今天晚了啊,吃什么?”前田流一下子坐起来。等待着男人放下白板子。
“给你炖的冰糖梨汤,”迎面的男人笑着说,浅川野当然知道,他是东京最有名的胸外科医生白石藏之介,医术是一等一的高超,不过听说待人和善,却从不轻易与人接近,“补补你的嗓子……是甜汤。”
“甜汤?”前田流一下子乐了,“太好了。这几天吃药吃的我嘴巴好苦。” 话间脸已经皱成了一团,好像嘴里正含着苦药一般。
浅川野抿抿嘴唇,至少她并没有见过干练的前田流对谁这样过,对于迹部景吾?完全可以看出来,他们是每逢见面必吵架,那又是谁?至少对于白石藏之介透露出的依恋和淡淡的撒娇是浅川野没见过的柔软。
于是浅川野就看着白石藏之介慢悠悠地取出包裹里的东西。三个餐盒一罐汤,是一大碗米饭,两盒菜肴,另有一个两小只空碗和两双筷子、两只勺子。- =要侍候前田流还真不容易啊。
前田流看着转过身的浅川野,问道:“你不吃饭么?”
“不饿。”浅川野摸摸肚子。医院的东西她实在吃不下。
前田流皱着眉头。病人不吃东西怎么行?前田流看着面前香喷喷的菜肴,却没有了往日的欢心,转而瞅着白石藏之介:“白石?我们两个吃一碗好不好?”
眼睛里透露出的请求,白石藏之介看的很明显,可前田流自己却不曾觉得。仿佛她已经很习惯做这些。
得到白石笑着的允许之后,前田流拨了一碗米饭和一点菜,推到浅川野面前,“给你。吃吧。”
浅川野惊讶的看着脸上写着“不吃看我怎么收拾你”几个大字的前田流,惊慌地捧过饭菜,机械地开始进餐。
午饭时间顿时可爱了很多。前田流从白石藏之介口中得知那些菜的名称,然后现学现卖给黑线的浅川野。什么驰骋画界的女超人,实际上就是个需要宠着的小孩子而已。
那边前田流唧唧歪歪地说着什么,白石藏之介也就是一旁笑着。浅川野闷着头吃完,跳下床,正想走步就一下子痛的龇牙咧嘴,白石忙上去搀扶。待坐稳之后,浅川野把碗筷递给白石:“我吃饱了。谢谢医生。”
白石笑笑,“叫我白石就可以。”说完继续回去伺候他的小祖宗。
前田流见浅川野出去之后变得很无聊,低头把玩着自己的勺子。
……
……
……
勺子?
前田流惊醒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是被喂着的喂着的喂着的………………
OMG,一个身价千万的风云画师竟然被人一口一口地喂着。前田流心里一阵挫败。然而白石藏之介却很自然,把勺子递到嘴边,“来,张嘴,最后一口了。”
待前田流机械地吃完最后一口之后白石满意地点点头,递过餐巾纸,收拾好碗筷出了门,留下一个人发呆的前田流。
下午。浅川野望见那头批改着什么的前田流。疑惑地问她:“前田——馆长你干什么呢?”虽然知道前田流的画馆除了举办画展之外还经营很多业务——比如和多家出版社有合作包揽很多杂志的插画,不过她一个老板应该不用自己排版吧。
“我?修改签你的条约。”说完嘴角单面勾起一个弧度。浅川野身体则是冷得一颤。- =她都自己来么。“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和你签?”
“当然。”毫不犹豫地接过。前田流势在必得。浅川野微微不爽。然而事后她不得不承认前田流的预感很准。虽然有不快也不能不佩服。
气氛其实很冷。两个人都找不出什么话茬。浅川野撇撇嘴,开始沉迷于电动。
就当浅川野打打杀杀地来劲的时候,一位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走进了病房。浅川野最后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显示屏。多好的升级机会啊。然而前田流只轻轻撇了一眼就继续埋头,反正也不关她的事。
一见到走进屋的女人,浅川野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一瞬间她有些不知所措,只等着来人开口。
“小野啊,”迹部伯母尽量平静地开口,“你的身体没关系吧。”
“……嗯。”可以察觉到迹部伯母的僵硬,浅川野轻轻答复。等待着她进入正题。
“……那么,”迹部伯母话锋一转,“那天的事情……我想要一个答案。”
浅川野咬着嘴唇,回答道:“不是我杀的。也不是自杀。”
那边打着字的前田流飞舞的手突然间顿住了。竖起耳朵听着。
迹部伯母把昨天想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我也想了一晚上T0T)“小野,你要知道,在你埋在废墟里的时候,小暖用手把一个一个石块搬走。她现在手上都是茧子和伤。最后出口也是她找到的。唉,果然是贵族的孩子。流落在外面更多了一份坚强……”
浅川野拳头握地发白,她强抑制着眼泪不掉出来。她当然明白迹部伯母的弦外之音——藤原暖才是天之娇女,只有她才配得上迹部景吾。而自己呢?一个仆人的女儿,命也是她给的。她没有资格去抢。微微镇定了一下,不卑不亢地说:“伯母,我不明白您的话是什么意思。茗的去世我也非常悲痛。然而那不是我做的,就是不是我做的。我无法承担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罪行。另外,您可以看见,并不是血统的问题。我会和暖做的一样好。我会一样坚强。”
迹部伯母叹了口气,摆摆手,出了病房。已经从迹部景吾那里知晓事情经过的前田流对于迹部绫子十分不屑。她完全可以看出她一览无余的偏袒和封建的思想。她没见过藤原暖,但她相信她所看重的人不会错。她一定会有大发展。没有为什么,这是她的直觉。
前田流倒是无心思管迹部绫子家的事情,她倒是很担心地看着浅川野。她会不会有什么自信心受挫的事情。然而事情的结果比她想像的要好。甚至让她很惊喜。
浅川野的双肩颤抖着,她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了因为血液而被人侮辱的感受。她马上抄起电话拨过去,通了。藤原暖温暖地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小野?”
“暖,”浅川野尽量平复自己的愤怒。和暖没有关系,况且是她救了自己。“我要搬出去。”
藤原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浅川野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要搬出去。请你祝福我。”
“我要搬出去,请你祝福我。我会比你做的更好。”
藤原暖未免觉得有些突然,然而她一下子明白了浅川野的意思。她笑笑,她从来都不否定老友的能力,她会比她更强,“好。我祝福你。”
“谢谢。”简单的两个字,浅川野心中平静了不少,她轻轻地松口气,转身对前田流说:“前田——馆长。我和你签。”
“好。”前田流回答。偷着自信和胜利感。她要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