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掘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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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的夜里，适合杀人，也适合掘坟。
覃国京城外的乱葬岗，此刻正有三个鬼祟的人影蹿动。
这三人皆是一身黑衣蒙面，这会儿领头的那个转身，压低了声音问身后跟着的另外两个人：“是这里？”
跟在他背后的人举起手里的牛皮纸，那在最后的第三人立刻将手里的火折子点燃凑近了一些。
三人头顶着头看了一会儿，那举着火折子的人指着身旁那座荒坟，压低了声音说：“这卷宗里写的就是这片地方，应该就是这连着的十座坟。”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隐在黑色面罩后的眼里都透露着兴奋，一点头，各自拿起随身带来的铁铲就地挖了起来。
一直挖到天边泛白，三人才将手里的铁铲随地一扔，看着面前排列着的十具森森白骨，互相对视了一会儿，最后却是笑出了声。
覃国弘熙十六年，艮中帝覃仁智在位的第十六个年头，正逢太后六十大寿，下旨封赏皇贵妃叶岚青的次子——七皇子覃义威为安王，赐府邸并黄金万两，同时大赦天下，与民同庆。
当日午膳后，艮中帝显得有些慵懒得斜倚在龙椅之上，一目十行的翻看着刑部早上呈上来的卷宗。
看到末了，一张微微泛黄的白纸由那卷宗之中飘落，悠然得落在他的脚边。
一旁伺候的德公公一愣，弯腰拾起那张纸递到艮中帝的面前。
待艮中帝看清那纸上所写的字后，顿时坐直了身体，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额角隐隐作痛似是头风症发作，却仍是一字一句得将那白纸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到第五遍时，艮中帝终是没忍住，怒而将御书房里的一应文房四宝都给砸了。
白纸上说的是一桩三年前的旧案。
三年前京中一户人家在挖地准备开垦时，在自家地里发现了十具无头女尸，轰动了整个京城。
当时刑部连同顺天府与提督巡捕衙门在京城里大张旗鼓、挨家挨户的搜索了半个月，竟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些女尸的头颅。
而更奇怪的是，案发后竟没有一名苦主上衙门报案或是认领尸体。
最后就是大理寺都派了人过来协查，一群人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能查出什么结果，这案子便成了悬案。
三年后的今日，刑部上呈的卷宗里夹了一张纸，那纸上竟写着：大学士张太行之子张铎是杀害了十具无头女尸的凶手。
艮中帝急召刑部尚书余远威进宫面圣的时候，余远威正与自家女儿在府里下棋。
他今日正巧休沐在家，闲来无事，便拉着刚从女学回来的女儿下棋。
“婧儿，”余远威一边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女儿，一边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问道：“近日在女学可好？”
余凝婧年芳十六，今年刚过笄年，已是长得婷婷玉立，在京城贵女之间也是小有才女名声，让余远威甚是欣慰。
此刻的余凝婧一双墨黑的眼中似乎只有那棋盘，纤长的手指间翻转着那白子，思索片刻后将那白子落下，这才抬头看向她对面的余远威，嘴角微微勾动，不答反问：“爹，刑部可好啊？”
她语调轻快，尾音微微挑高，是少女特有的俏皮。
余远威对这女儿那是捧在手心里疼的，看她这可爱娇俏的模样，只觉得心头一软，脸上顿时带上满满的笑意，朗声道：“好好好，自然都是好的。”
言毕，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将手里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对面的余凝婧又笑了笑，只那双黑眸里藏着一丝狡黠，仿佛是早就料到了余远威落子的位置，紧接着她父亲的动作便在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子。
少女微微舒展了一下，看自家爹还笑得欢喜，便指着棋盘提醒道：“爹，您输了。”
余远威闻言，脸上的笑意果然一僵，正皱眉看向棋盘时，余光瞥见管家王琦匆匆忙忙得跑了进来。
这王琦人微胖，到了跟前对着余远威略一弯腰，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着急地说：“老爷，宫里急召您进宫呢！”
“急召？”余远威立刻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问：“可有说是何事？”
王琦摇摇头，“没有，只说皇上大怒，让老爷您赶紧进宫去。”
余远威的背后顿时起了一层冷汗，顾不上一旁的女儿，赶忙起身准备入宫。
艮中帝近些年头风之症严重，时不时的就会犯病，性子也变得越发阴桀难测。
余远威虽是自艮中帝太子时期便一路辅佐着他到现在的，深得皇帝信任，可到底拿捏不准皇帝如今的脾性，宫里的人说皇帝大怒，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心下顿时有些忐忑。
可近日朝中太平，京中也许久未有什么案子，能出什么事呢？
就在他一脚刚踏出府门的时候，身后有人喊住了他：“爹！”
余凝婧小跑几步追上余远威，将手里的披风覆在她爹的背上，再绕到他面前替他系好，微微笑着说：“爹爹慢走，路上小心。”
余远威原本有些焦急的情绪便瞬间被她轻柔的话语抚平，他看着已经几乎与自己一般高的女儿，心里满满的自豪感。
女儿大了，还懂得体贴人了！
余远威轻轻拍了拍余凝婧的手，翻身骑上了门房备好的马，朝着宫里疾驰而去。
余凝婧望着余远威远去的背影，转头对着王琦笑道：“王叔，等娘回来告诉娘，我去梁文家玩，今儿个晚饭就不回家吃了。”
这梁文便是京城有名的梁家镖局的少主，他父亲梁善良白手起家开了这间镖局，他却去顺天府做了一名小捕快。
这梁家与余家也算是世交，梁文与余家兄妹更是自幼就玩在一起，彼此间就如亲兄妹一般。
不等他点头说好，余凝婧自顾自的又说道：“对了，晚饭也不用等爹爹，估计今晚上都回不来了。”
王琦一愣，一时间没明白余凝婧话里的意思，便抬头去看余凝婧，却只看到她嘴角挂着笑，似乎心情格外的好。
余凝婧却并未理会王琦，只招手让候在一旁的伺候丫鬟甘菊跟上，主仆二人向着进宫的反方向走开了去。
王琦在余府也有十几年了，做这余府管家到今年刚好也是第十个年头，算是看着余家两兄妹长大，如今却是觉得这二小姐说话总是神神叨叨的，越发看不明白了。
他甩甩头，想着还是去厨房吩咐了给老爷单独备了一份晚饭，却没想到真的让二小姐一语中的，余远威当晚真的未从宫中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掘坟（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