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的日常》江上吟风

17、真相

　　连日来，吕承泽各种事忙得焦头烂额，都没有时间好好放松。这次大事商议已毕，接下来看许文和的就行了。

　　于是吕承泽安静在三衙署批折子，到了下午，逐渐批得头疼不已，丢下折子出去活动筋骨。

　　吕承泽到了演武场，不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沈奕穿着贴身的常服，手持弓箭对准靶心，胳膊却有些不稳，看样子是在练箭。

　　吕承泽看着这个少年，将他与后来那个冷峻的帝王重合到一起，积攒了些怒气值，随即大步上前。

　　“吕少保。”沈奕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是吕承泽，扬起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虚伪。吕承泽腹诽，之前还总是每日阴沉着脸，与他针锋相对，现在立刻就切换成另一种状态了。

　　“老实说，还真有点不习惯陛下如此，还是之前陛下的状态更亲切些。”吕承泽说道。

　　“少保哪儿的话，之前雍贼在时，朕那几日正好在作势发泄，也就只好对吕少保也这般，顺便麻痹雍贼了。现在爱卿已救朕于水火中，朕怎么还会有不豫之色。”

　　“是么，但愿陛下能保持。”吕承泽知道沈奕心里是很扭曲的，不对他抱过多的希望。

　　沈奕笑笑，吕承泽又问道：“陛下在练射箭？”

　　“是。”

　　“姿势不对，发力方式不对，简直练得一塌糊涂。怎的没人教？”吕承泽点评完毕，忽而意识到此前陈雍把持朝政时，根本不会允许沈奕有习武的机会。

　　现在换了他当朝，众将官不了解他，但没有他的吩咐依然不会教沈奕武艺。

　　这样的话，沈奕今天演武场练箭，是想试探他么。这就如此迫不及待了，真不知该说沈奕是信任他，还是沉不住气，亦或假装沉不住气。

　　不过说起来，习武这种事没必要拘着沈奕，就算沈奕能如吕承泽一般武勇，也没什么用。他不能仅凭武勇就逃脱桎梏，为帝王者重要的是手中的权力。

　　“只是随便练习一下。”沈奕不以为意的笑笑。

　　吕承泽手指捏着下巴思索，忽然笑了，既然你想学，就让你尽情的学。

　　“射箭要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微向前倾。开弓要借助持弓手臂的伸展，持弓臂对准靶心直推，拉弓臂沿着与地面平行的方位向后拉。别一味以手臂发力，注意利用两肩的力量。”

　　吕承泽好整以暇的在一边言语指导，也不上手。沈奕调整了姿势后试着拨了拨弓弦，很快明白了发力方式。

　　“瞄准的时候，眼睛与准星和靶子上的瞄点连成一条线。箭射出去后会下落，所以你瞄准时偏上一点，具体偏多少，需要你在千百次的练习中积累经验。”

　　“是，听少保一番话，朕如拨云见雾，茅塞顿开！”沈奕欣喜道。

　　“嗯，以后好好练，每天射五百箭。”

　　“五百……是否多了些？”沈奕看看吕承泽，虚弱道。

　　“怎的这般弱。”吕承泽故作嫌弃。

　　不过，他以前没怎么习过武，如果让他乍然一天射五百箭，的确可能胳膊就废了。

　　“那三百箭，用轻弓短箭，每日三百差不多了。现在已是下午，今天就射一百五十箭，你们——监督陛下完成，多练才能精进箭术。”

　　“是。”旁边的侍卫应下。

　　“还有，陛下体质太弱，多教他几套强身健体的身法，过几天我要看看。”

　　“是。”

　　吕承泽吩咐完毕，就跑到演武场的另一边拿了铁枪去耍。沈奕远远的看看枪法耍得行云流水的吕承泽，便又在侍卫的目光下张弓搭箭，对准靶心射去。

　　吕承泽耍了一会儿枪，觉得酣畅淋漓，不再浑身难受后，就回到了沈奕旁边，看沈奕一遍又一遍的射箭。

　　沈奕非常淡定，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看起来射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准头提升得很快。

　　怀恩在一旁揣着许多东西，眼巴巴的看着沈奕。吕承泽看了一会儿沈奕练箭后，怀恩狗腿的笑道：“要不要臣去搬把椅子来，少保好坐着看？”

　　“不用，我一会儿就走了。”吕承泽看看怀恩，这个小太监从小服侍沈奕，与沈奕一同长大，是对沈奕很忠心的。

　　吕承泽目光下移，审视怀恩，忽而注意到了怀恩怀里揣着的东西。本来他未曾在意，却忽然觉得一件玉佩有些眼熟。

　　“这是陛下的？”吕承泽问道。

　　“是，陛下在练箭，就暂时摘了这些配饰。”

　　吕承泽拿起那块玉佩，这是悬在腰间的配饰，白玉质地，触手温润。

　　这种玉佩本来再普通不过，但是吕承泽立刻想起这是当日盛塘阁的一件拍卖品。

　　这件拍卖品似乎就是被拍印时与他叫价的房间主人买下的，他当时特意关注那个房间，其后那人拍的物件他也记住了。

　　难怪李明晖会突然和他叫价，原来他是护卫沈奕出宫。吕承泽点头，面上露出危险的神色。

　　怀恩小心道：“少保，怎么了？可是这件玉佩哪里不好。”

　　“不，很好。”吕承泽漫不经心，随即朝沈奕喊道：“陛下射了这么久，可疲累否，要不要歇一下。”

　　“好。”沈奕回头应声，把弓箭递给旁边的侍卫，就朝吕承泽走了过去。

　　吕承泽待沈奕走近后，直接问道：“陛下十日那天去了盛塘阁？”

　　“是啊，那几日想出宫看看，正好盛塘阁有拍卖会，就去那儿参加了。对了，还和吕少保竞了几回价。”

　　沈奕若有所思，似乎在回想那天的情景，随即笑了：“对不住，孤不知道那是你，后来你都亲自喊价了。”

　　“无妨。陛下也想要那印？”

　　“只是那时想看看，并不执着于拍下。”

　　“哦，如此。”看来沈奕就是今世心情好了，所以出宫去凑热闹，正好和自己遇上。多损失的三百两，沈奕的各种赏赐早就抵回来了，还绰绰有余。

　　吕承泽把手上的白玉腰坠交给怀恩，沈奕看着吕承泽，明白他虽然知道自己在一些事情上的变化，但依然没有怀疑什么。

　　自己知道他也是重生而来，吕承泽却并不知道自己与他有一样的境遇。这样很好，以年少沈奕的面貌与吕承泽相处，可比做经历过一切的人好多了。

　　“对了，朕前几日还新得了一张鸟笼，正好可以赐给吕卿。”沈奕说道。

　　鸟笼？沈奕又要送他东西了，不过沈奕送的的确都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那臣就谢过陛下了。”

　　“好，不如朕这就带吕卿去看？”

　　“不用了，陛下好好练箭，怀恩带臣去就行了。”吕承泽笑笑，拽着讪笑的怀恩扬长而去。

　　沈奕揉揉发酸的胳膊，看着吕承泽的背影，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想折腾自己。不过这个折腾办法……没什么大不了，如果这样能出气的话，也好。

　　沈奕便又上场练箭，虽然他的箭术已经十分精进，但还是假装从零开始练习。

　　这具十七岁的身体终究不如后来，沈奕的胳膊逐渐越来越沉重。射了四十箭的时候，他不由得又放下弓箭，去一旁休息。

　　旁边的侍卫连忙上前，躬身笑道：“陛下受累了，不过吕少保也是为了陛下好。”

　　“嗯，朕知道。”沈奕微微气喘，半石弓不算重但也不轻，拉几十次是很耗体力的。

　　“臣就知道吕少保是忠君体国的人，上次陛下落水，吕少保急得让臣立刻赶到凝和殿边，又直接抢了一位大人的马飞奔去救陛下。”年轻的侍卫感叹道。

　　沈奕愣了愣，转头看着这侍卫，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就是陛下在延福宫禁苑落水那天，吕少保应是收到了陛下的求救消息，飞奔去救陛下。”小侍卫觉得吕少保能知道陛下出事，一定是和皇帝约定过什么暗号，这样一有危险才能迅速赶到。

　　不过皇帝似乎有些吃惊，看来吕少保因为陛下无事，没有用他去救就不以此邀功。

　　“你和朕好好说一下当日的情形。”沈奕眸色深深的说道。

　　侍卫不敢再多想，一五一十的把那天吕承泽如何揪住路过的他，并抢了一位进宫大人马匹的事说了。

　　“哦——”沈奕点点头，心里不知名的喜悦之情似乎如海洋一般无边际的蔓延过来。

　　他强自忍耐，以不至于太过反常，但身边的侍卫还是看得出皇帝对吕少保的做法十分满意。

　　“吕卿果然忠心。”沈奕微笑着说了一句，便又起身去射箭了。

　　不抱希望甚至彻底失望之后所发现的光亮往往更让人心神激荡，沈奕本以为吕承泽是希望自己死，并故意促成这种结果的。哪知原来，吕承泽愿意为了救他的性命而十万火急的赶到他身边。

　　原来当日吕承泽刚好找关诚有事，所以拦下了关诚。诛杀陈雍时，把守朱雀门的正是关诚所部，吕承泽那个时候应是在为之后的诛陈做打算。

　　沈奕想通了这件事后，心神巨震，手上一松，箭直直的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陛下威武！”演武场内的侍卫和小太监见到皇帝射中靶心，纷纷欢呼赞叹。

　　沈奕一身轻松的笑笑，抬起头，思绪似乎飞到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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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出神——箭射歪了。小沈出神——不小心射中靶心
从今天起隔日更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