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惊鸿》鹤翎散

17、五味杂陈

　　湘城于他们而言，有多重要，这不必多说，大家都明白。
　　战事的残酷，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后方稳定，前方才能没有顾虑，全力以赴。

　　“你放心，丢不了，我前段时间已经巩固了城防，由你叔父留守湘城。”叶修示意褚茗生坐下，莫要急。
　　褚茗生听完叶修的话，也不再有疑虑。

　　“嗯，都听你的。”这些事他不太懂，不过也在多看多思，叶修也会指点他。
　　虽说每天都会有进步，但褚茗生偶尔也会感叹个中不易之处，然后怀念穿越前舒坦的生活。

　　这一夜，注定让有些人失眠了，对于他们来说，白天的决策，看似水到渠成，实则是步步盘算之后的放手一搏，关乎他们今后的人生走向。

　　第二日，晨光熹微之时，湘城城门缓缓打开，褚□□将军与莫、蒋两位将军站在城楼之上，目送车队远去。

　　即将看不清时，褚茗生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抬起手臂，向着湘城方向挥了挥。
　　这一瞬间动作，让城楼之上的褚□□将军热泪盈眶。

　　“唉！茗生这孩子终于长大了，像个真正男子汉，能担起咱们湘城重担了。”
　　“大哥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他抬眸望向天空，“希望孩子们此行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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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茗生一行，车队、马屁、兵士，浩浩汤汤，阵仗可不小，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哎哟，还有几天才到啊？”褚茗生斜靠在马车内，毫无仪态可言，“这一路颠簸，老子都快被颠散架了。”

　　“这交通着实不便利，要是在我们那……那……唉！”话到嘴边，褚茗生愣是没继续说下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说了叶修他们也不信，还觉得他想法天真，所言皆是天方夜谭。

　　说不通，干脆就不说了，也就是这苦闷的一路，让褚茗生有了知己难寻的感慨。
　　他们越往北走，路上的景致越荒凉，光秃秃的树枝，偶尔刮起一阵秋风，黄沙飞舞，这体验感着实不太好。

　　“啊呸！”吐出一口黄沙，褚茗生忍不住挖了挖鼻孔，“还是咱们湘城好啊！好山好水好风景，一年四季都生机勃勃。”

　　“呸，不像这北边，刮点风还吃满口沙，呸！本城主这皮肤都变粗糙了。”

　　“哎，阿修，你怎么不说话？”褚茗生一个人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之前还能有些回应，到了后面，叶修越发沉默。
　　有时候褚茗生实在无聊得很，便去烦孙副将。

　　叶修看了褚茗生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快又将目光转移到不远处的巍巍皇城之上。

　　两年了，他叶修终于回来了。
　　它好似没有变化，一样巍峨，一样庄严;又好似完全变了，没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年少时的远大抱负，他温馨美好的家，那些一起爬树读书的好友……
　　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这时，叶修肩膀一沉，让他不由回头看，正对上褚茗生坚定地眼神。
　　“没事，你还有我，我们永远是兄弟，永远是！”

　　褚茗生眉眼含笑，如此真诚，那笑容是未曾沾染权势阴私竞争的，是纯真的。
　　叶修有那么一瞬间动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刻，他犹豫了，他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褚茗生带进这漩涡之中？
　　可很快，他便抛开这种荒唐的念头，“嗯，永远的兄弟。”

　　叶修是经历过背叛的，也曾遇到全心相护的友谊，他不知道褚茗生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们是否能成为一辈子的好兄弟？

　　但是叶修明白，珍惜当下，才有展望未来的可能。所以，又何须过于担忧？

　　京城重地，是不允许外城军队入城的。
　　叶修二人只带来了五千人马，并不算多，正常来说，是能带上百号人入城的。

　　可因为庆哀帝连日被梦魇纠缠，疑心越发重了，最后只有孙副将和叶七能随二人入城，其余人皆被留在城外。

　　叶七松了一口气，原先人家不给他跟进去，他还担心好一阵。
　　自己武艺虽然不如孙副将，但多一个人进去，好歹也能多一份照应。

　　他听闻褚茗生褚大人原先武艺不错，可大病一场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虽然每日都练习，可这武艺也是时好时坏。

　　要是起冲突，孙副将定然护着褚大人，那自家主子就会落单，多危险啊！

　　四人跟在引路人后面，与王公公一同进宫面圣，一路上，王公公不停地交代这，交代那的，生怕自己刚回来，就被拖累。

　　“得了得了，入京这一路，已经听得够多了，再说就割你舌头！”褚茗生心烦气躁，凑到王公公身边，低声威胁。

　　皇宫宏伟，拐来拐去的，他记路线已经记得很辛苦了，还要听老太监啰嗦一堆，实在无语得很。

　　回到了京城，王公公就如同回到自己家，整个人气质都不同了。
　　可是在面对褚茗生时，他依旧心有余悸。

　　圣意不明，褚茗生又是那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性子，比较随性，他还是不要触这眉头了。

　　他们几人被带到皇帝寝殿，还未进门，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嘈杂声，各种乐器，还有女子的调笑声。

　　叶修与褚茗生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四目相对，又分开，低下头。

　　带路人先进去通传，好一会儿才出来，尖着嗓子，道：“二位大人稍后，随奴才进去吧！”

　　安抚了叶修二人，他又小声对王公公道：“王总管一路辛苦，先回去歇着吧，明日圣上再传您见驾。”

　　卧龙殿中，五颜六色的纱布在半空中飞舞，烛火通明，若隐若现。
　　“二位大人这边请！”
　　“啊嚏！”各种脂粉味萦绕在鼻腔，让褚茗生忍不住打起喷嚏。

　　“他也不怕累死自己！”褚茗生突然嘀咕一句，倒把引路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赶紧做个噤声的动作。

　　经过一片纱布区，入目也是烟熏雾缭的温泉池，里面花花绿绿一群女子，还有一个光着膀子的皇帝。

　　在池水中吃力得追着一群美人，身上的肥肉随着动作不停抖动，分外油腻。
　　叶修与褚茗生冷眼看着这一幕，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褚茗生自认为是见过世面的人，上辈子也没少看史书、看影视剧，各种昏君做派他都见过。

　　可真的见到这一幕，他才真正理解史书上所说的“荒唐”是何种层面的评价，奢靡凌乱到让人觉得恶心。

　　“圣上，圣上，”小太监接连回禀好几遍，庆哀帝都没有注意到他。
　　最后还是怀中的美人提醒了他，这让庆哀帝感觉扫兴。
　　“何事？”

　　“回……回禀圣上，两位大人到了。”小太监战战兢兢，说话都结巴了。
　　伺候庆哀帝多年，他最明白庆哀帝生气有多可怕，特别是在“做事”被人中途打扰。

　　故而庆哀帝一问，他便立马答复，将褚茗生二人引到面前，分担自己的压力。
　　庆哀帝半抬着眼眸，“哟，两位爱卿来了，果真是一表人才。”

　　要知道，庆哀帝可没有底线，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推开身边的美人，走向褚茗生二人。
　　小太监机灵，不用吩咐便主动端了酒杯跟过去。

　　“来，陪朕喝一杯，算是给两位爱卿接风洗尘了。”
　　“美人们，还不过来？”庆哀帝一脸□□，双眼迷离，“别客气，就当是朕给你们的赏赐啊，哈哈哈……”

　　这一下，叶修二人同时变了脸色，别看褚茗生贱兮兮的，还爱开玩笑，可也就只是嘴贱。

　　他一向洁身自好，从不乱来，这一回，看着一群女的，兴奋地向他们冲过来，那场面，着实吓人。

　　他们两人不停闪躲，避开想要贴上来的女子，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躲避不及，直接被推倒，这让二人慌乱不已。

　　“滚开，离老子远点！”褚茗生一声怒吼，也顾及不上这是皇宫，一把推开那群女的，揪着叶修就往外跑。

　　他们满脸通红，从卧龙殿慌乱地冲出来，一头扎进不远处的鱼塘之中。
　　深秋的水，冰冷刺骨，让满身燥热的褚茗生打了一个冷颤，脑子也跟着清醒。

　　“他娘的，老子的清白，险些被狗皇帝毁了。”
　　二人在水中泡了一会儿，让体内的燥热降低，这才慢慢爬上岸，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

　　“咳咳……”叶修忍不住咳起来，四下张望，发现并无人追过来。
　　“别看了，狗皇帝估计舍不得他的美人，此刻正在尽兴呢！”

　　褚茗生看着四周，就连一个守卫都没有看到，“真是心大，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也不怕被人弄死在温泉池里。”

　　“真是晦气！”这么一遭，褚茗生整个人都不好了，自爬上岸，就骂个不停。

　　“好了好了，出宫再说。”叶修在京城长大的，没少听说庆哀帝的荒唐事迹，此刻要比褚茗生冷静许多。
　　他拧干衣摆上的水，四下张望，领着褚茗生往另一条路走。

　　“阿修，你走错了，应该走那边！”褚茗生连忙拉住他。
　　叶修只看了褚茗生所指方向一眼，“不想死，就跟着我走。”

　　他们来时走大道，若是此刻原路返回，指不定有什么事等着他们，能不能走出去还不好说。

　　褚茗生不再说话，他对京城不熟，但是绝对的相信叶修。
　　既然叶修都这么说了，他便没有道理再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