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嬴/非cp向）你的名字》待月草

2、第 2 章

　　奕江湖道场为了响应环境绿化的号召，在教室外的空地上栽了好几棵桃花树，春天一到，花瓣纷飞。
　　洪河自认为作为一个恋爱多年的成熟男性，对这种烂俗的浪漫场景早就免疫，但当他推开教室大门，找到时光的时候，还是不由地愣住了。
　　午后道场的学生都回宿舍休息了，兼职老师时光五段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风把一两片花瓣吹落在棋盘上，被时光轻轻拾起，凑在鼻尖闻了闻……
　　“好家伙，这是学的哪门子神仙在拈花一笑呢？”
　　联想起今天时光上课的模样，负手而立，之乎者也的，一身休闲衫牛仔裤穿出了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洪河直呼不对劲。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作为朝夕相伴六七年的室友，他知道时光这小子绝对不是这种路数。
　　“难道是最近比赛压力太大魔怔了？不应该呀，前几天的棋嬴的那叫一个精彩……”
　　注意到了来人，时光微微侧头，似笑非笑地道：
　　“为何看我？”
　　不得不承认，时光的模样是很好看的，圆脸，皮肤白，黑白分明的眼睛。可这么一副天真无邪的气质，却在刚刚笑起来的一瞬间带上了几分勾魂摄魄的风流味道。
　　洪河不由老脸一红。
　　“时长老，你这欧巴的演技不错呀，喏，瞧瞧，桃花儿来了。”
　　洪河把一个粉红的饭盒推到时光面前，时光奇怪道：
　　“这是何物？”
　　“得，时长老你这不是在演欧巴，是在演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儿呀。”洪河道：“你今天上课被一女同学看上了啊，人家不好意思来找你，托我转交这爱心便当，你接受呢，就吃了，不接受呢，就倒了，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时光疏离淡漠的神情忽然融化了一般，眉梢眼角都透着喜悦，他身体里藏着褚嬴的灵魂，这灵魂开心地想：
　　“我们小光真是长大了，都这么招人喜欢了，接受，当然要接受！”
　　于是，洪河就这么看着时光毫不犹豫地吃起了便当，喃喃道：
　　“怎么也不问问这女生长啥样就吃，真是魔怔了……”
　　正吃着，一阵眩晕感袭来，褚嬴明白，这是他又要回到南梁了，果然一睁眼，就是自己熟悉的卧室，褚嬴的目光落在身旁的铜镜上，忽然发现自己的脸上被写上了字。
　　“啊啊啊小光，你又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呀？！！”
　　一遇上时光的事情，褚嬴贵公子的形象就荡然无存了，他冲到铜镜前面，发现脸上写上了一个“光”字，写的人一看就是不熟练用毛笔，字体歪歪扭扭的，难怪褚嬴一下子没有认出来。
　　这时候，兢兢业业做饭的管家端着午饭进来了，看到褚嬴起来，说道：
　　“大人你这闹也闹完了，对局也约上了，还是把饭先吃了吧。”
　　褚嬴疑惑道：
　　“你说时光，哦不，说我闹了什么？”
　　管家对间歇性癔症发作和失忆发作的褚嬴已经无可奈何了，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说自从那天他拦杨玄保的路之后，又不死心，满大街的贴战书，还在杨玄保的宅邸前面站了一天一夜，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杨玄保不想被说成胆小鬼才答应了下来。答应了之后他还接着闹，连夜从兰因寺搬回来一大堆棋谱，关在卧室里嘟嘟囔囔忙活了大半天才收手睡了会儿。
　　“他，哦不我都说了些什么？”褚嬴问道。
　　“说什么要把历史欠你的都还回来，还有什么不要忘了我的名字……哎，乱七八糟的，记不清了。”管家道。
　　褚嬴抚摸着脸上的“光”字，记忆清晰地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少年用玩笑般的口吻说着感人至深的承诺：
　　“我一定要把历史欠你的都还回来，我要让褚嬴的名字传遍大江南北！”
　　褚嬴低头，看见书桌上摊开的几本棋谱，上面记录着无名氏与梁武帝的对局。
　　那是褚嬴刻意写好放在兰因寺中，本想着留给千年后的时光一个念想，没想到，时光把它们全部拿了回来，重新临摹了一遍，只是将无名氏换成了褚嬴。
　　临摹的字迹比写在脸上的那个“光”字还要难看，褚嬴摸摸纸上的字，又摸摸脸上的字，心中说不上是感动还是苦涩：
　　“小光，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呢。电视上说，格泽曜日要来了，我们的灵魂都在去往想去的地方呢……”
　　“我和杨玄保约好的对局是在多久？”褚嬴问道。
　　“就在明天早上。”管家道。
　　“嗯。”褚嬴抬手拿起笔，随着格泽曜日的临近，他和时光互换灵魂越发频繁了，大概到了明天，时光又会回来。褚嬴觉得有无数的话想给时光留下，比如不准行为疯疯癫癫，不准向人透露未来的事，不准擅自改变他的过去……可最终落在纸上的，只有他们在一起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小光你是最棒的！”

　　果然，褚嬴一觉醒来，眼前就是时光熟悉的小卧室。
　　床前还是那张旧棋盘，只是上面摆着的不是棋子，而是一页撕下来的稿纸，上面是时光熟悉的字，圆圆的，就像他自己那张包子脸。
　　“不准帮我去比赛，不准替我接受女孩子的告白，不准到处对人笑。”
　　褚嬴一字一句地读着，读到最后有点不明白：
　　“不准对人笑，这是为什么？”
　　他回头就是穿衣镜，一看到镜子里时光的面容，褚嬴忍不住嘴角上扬——小光这最后一个要求，实在有点困难呀。
　　褚嬴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拿起压在纸上的中性笔，仔仔细细地在时光的脸上写上一个了“嬴”字，然后安静地坐在棋盘边，落下一子。
　　客厅里，隐隐约约传来电视的声音：
　　“今日中午12:00，将迎来一次超新星的爆发……”

　　在南梁，时光也迎来了他期待已久的对局。
　　古代的服饰穿起来依旧有些别扭，才下了几手，时光的膝盖就有些跪麻了。他轻轻甩开拂到了脸旁的穗子，尽量保持着印象中，褚嬴端方优雅的姿态。
　　杨玄保虽然心术不正，但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除了谄媚奉承，也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时光不敢轻敌。
　　其实褚嬴离开之后，他悟到了将自己与褚嬴的围棋融会贯通的道理，加上五年的实践与进步，要赢下杨玄保几乎不成问题。
　　但今天，时光却想做一回褚嬴，只用褚嬴的方式来与杨玄保对弈。
　　褚嬴的棋风稳健优雅，见血封喉，与时光诱敌深入局部绞杀的风格其实是有很大区别的，时光这只小狼狗要学老狐狸，实在还是有些许捉襟见肘。
　　有几步，按照他熟悉的思路本来可以轻车熟路地设置陷阱，时光却为了模仿褚嬴的下法，反而落进了杨玄保的陷阱中。
　　精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时光还得紧盯着杨玄保，防止他作弊，不知不觉，额头上渗出了一丝丝汗水。
　　“褚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盯我盯得这么紧”，又吃掉时光一子的杨玄保嗤笑道：“我这有过前车之鉴的人都没这么紧张。”
　　时光咬紧牙关，表面上不动声色，棋盘上却是攻势更猛，棋子敲落铮铮然有金石之音。
　　“小光，不要模仿我。”
　　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在焦急地说道。
　　自从褚嬴离开之后，时光就常常出现幻听，一开始他总是信以为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明白了那不过是自己思念太浓导致的妄想，于是全当自欺欺人，不再苦苦寻觅。
　　“褚嬴，我不是在模仿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时光在心中喃喃，不似回答，更似是在重申自己的某个执念。
　　杨玄保得意忘形，棋盘上又是一出破绽，时光大喜，正想落子，忽然想起褚嬴下棋一向注重棋形的完美，落在这里，实在不符合他的风格。
　　于是莹白纤细的指尖悬在半空，生生换了个方向。
　　就在棋子落定的刹那，忽然，一双虚影的手覆了上来，看似虚无缥缈的幻影，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带着时光的手，朝着他第一次想下的方向移动，同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再一次清晰地响起：
　　“小光，我的棋，你的棋，本来就是一样的。我们一起下出的，就是最好的围棋。”
　　这声音不在脑海里，也并不虚无，它真真切切就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时光猛然回头，天际一道炫目的白光乍现，他的棋子落在南梁的棋盘上，也落在了一千五百年后，那间小小的卧室里，那张跟随自己从初学到当上职业棋手的旧棋盘上。

　　轻轻的风吹起窗帘，棋盘上只落在一黑一白两颗棋子，好像时光倒回，一切又回到了刚开始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坐在少年对面的男子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影，他白衣如雪，眉目如画，脸上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光”字。
　　褚嬴朝着时光微笑：
　　“小光，我想跟你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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