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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离开张府有前途 ...

  •   冷月高挂枝稍,冬夜的寒风呼啸而过,吹散了一地的银辉。

      黑暗中,金莲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怔怔地盯着窗户纸上晃动的树影。

      今天已经是张氏第二次叫她过去了。张氏要探出她的真实意思来,对她百般许诺千般话术,她也一如第一次一样,无论她说什么,她都坚决推拒。

      张氏似乎很满意,还借着由头赏了她一贯钱。

      可张氏满意了,金莲的心却沉了下去。

      接下来按照原著里的走向,张氏将她不愿的意思告诉张员外后,张员外就会恼羞成怒,把她嫁给武大郎了。

      武大郎……

      她想起白天和她一起擦桌子的姐妹的话,只觉脑中嗡嗡作响。

      “有啊,姐姐还与我们一同取笑过他呢,怎的忘了?”

      那个十八/九的丫鬟抬眼瞧了瞧四周,见无主人家在场后,才掩口笑道:“那武大郎身不满五尺,面目丑陋,头脑可笑,上身长下身短,不知谁给起了个诨名,叫三寸丁谷树皮呢!”

      金莲将头埋进了膝间。

      她原本还希冀着那武大郎并不像书中描写的那么不堪,谁知道竟与书中所写一字不差!

      难道这就是命?

      不,她从来不信命。

      金莲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一定还有。

      上天让她穿到这具身体里,或许就是为了破这个局。也就是说,她一定能做到原主做不到的一些事情,改变既定命运的。

      金莲闭了闭眼,深呼吸几口,冷静下来从头开始分析。这一切的根源都因张员外看上她的美色而起,现在她要么留下做妾,要么被迫嫁给武大郎,只要她还在这张府一天,命运就由不得她自己。

      所以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她看原主还有点积蓄,她可以出去后赁一间房子,给人家浆洗缝补过日,也好过在这被人拿捏强。

      可她是丫鬟,还是家生子,身契都在主家手里。她就算逃了,张员外也可以报告官府,当做逃奴追捕她,要是被抓住,可就不是一顿板子这么简单了。

      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破了这个绝境?

      金莲日也想夜也想,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瓷瓶。

      “可仔细着些,要是损了一丁半点,我扒了你们的皮!”

      掌管库房的许嬷嬷捏着针,舒适地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剔牙:“角落里都擦干净咯,叫我抹出一点灰来你们今日都别想吃饭!”

      “嬷嬷放心。”和她一同擦架子的丫鬟嘴十分利索,“奴婢小心着呢,再没有像上月碎了东西被赶出去的春儿那样毛手毛脚的。”

      被赶出去?

      金莲只觉得黑暗迷茫的内心被透进一缕亮光。

      对啊,只要被赶出去不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春儿这个名她有点印象。她被赶出去的时候她还没穿过来,只听同屋的丫鬟们闲话时提过,说什么被打得可惨了,听得丫鬟们连连抚住胸口。她那时只记挂着如何脱身,在耳旁过了过就算了。

      金莲的目光落到手里的瓷瓶上。

      虽然不知道春儿碎了什么被赶了出去,可她要是直接碎了眼前这瓶子,恐怕就真要被扒皮了。

      这库房中放着的净是平日张员外迎来送往的贺礼,有的是别家员外送的,有的上头有牵连的官员赐下来的,都十分贵重。不论打碎哪一个,都不是她这条小命赔得起的。

      可张员外后日就要回来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她评估打碎什么东西既能不被打死又足以重到被赶出去了。更何况她就算与春儿打碎的东西相同,张氏因着不想得罪老爷说不定也不会重罚,小大小闹揭过去,她还是逃离不了这地方。

      金莲咬住嘴唇,攥紧了手里的布子。

      这库房难得开一回,还是许嬷嬷今日说库房里的东西积了灰,才指了她俩来擦洗干净,错过今天就没机会再进来了。

      金莲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件宝物。

      这些东西的价值毫无疑问地足够高,只是她要想个办法减轻她打碎东西的罪过才能保住性命。

      金莲的目光略过正在仔细地拿着琉璃如意擦洗的丫鬟身上时,停驻了下来。

      金莲认得她。她叫小雅,也睡在她那间大通铺上,平日净爱涂脂抹粉,只是她无论怎么打扮,也不及金莲的十分之一。因为这个缘故,她一直和金莲不对付。

      尤其是丫鬟中传出她被老爷看上的消息后,小雅更是又羡又妒,每天里里外外地说酸话,一会儿说她狐媚一会儿说她勾引老爷下/贱,有的话实在不堪入耳,只不过金莲整天想办法破局,没功夫搭理她罢了。

      金莲的嘴角微翘。

      既如此,就怪不得她了。

      “许嬷嬷,外头有人找。”

      一道稍显稚嫩的女声在外头响起。许嬷嬷应了一声,起身拍了拍身上走了出去:“什么事……”

      好机会!

      金莲愉悦地擦着瓷瓶,忍不住放肆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小雅本就嫉妒得不行,听了她得意的笑声哪里忍得住:“你别以为被老爷看上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变不变凤凰我不知道。”金莲扭过身,得意地冲她挑挑眉,“我只知道以后我便能穿着绫罗绸缎,吃着水晶糕,看你在这干活了。”

      “你……”小雅气得涨红了脸,到底还记得这里是库房,只得愤愤地跺了跺脚,“等干完活我再与你分辨!”

      金莲嗤笑一声,抱着瓷瓶自言自语道:“哎呀,等我做了姨娘,我就把某人调到院子里使唤,天天给我洗脚,捧痰盂……哦对了,连起夜也叫她伺候哈哈哈哈!”

      小雅的拳头抖得厉害,指甲掐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

      金莲这话无异于戳了她的肺管子。她想凭着脸当上姨娘已不是一日两日了,却处处叫金莲压一头,又听见金莲猖狂地说要如何磋磨她,更是胸中梗了一口气,如何能忍得了金莲以后骑到她头上去作威作福?

      嫉妒的藤蔓在愤怒的浇灌下疯狂地生长,紧紧地摄住她的心,最终冲上了大脑。小雅仿佛听到了名为理智的弦绷断的声音,冲上去就和金莲厮打起来。

      金莲灵巧地一闪身躲过了小雅的疯扑,觑着那琉璃如意的方向,有意无意地朝那架子移去,还不忘再添一把火:“你以为你长得有多标致?我呸!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整天想着爬老爷的床,也不知道臊不臊!”

      小雅叫她说破了心事,更是恼羞成怒,哪里注意得到金莲的位置,拼尽全力打了过去:“潘金莲,我和你没完!”

      金莲眼珠在眼角一转,半侧着身子没避开。小雅只想撕烂她的嘴哪还控制得了力道,大力一推——

      金莲看准地方,“啊”地惊叫一声往后一倒,正好砸倒了放置琉璃如意的架子,只听“啪”的一声,流光溢彩的如意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库房内瞬间陷入死寂。

      “叫唤什么,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

      许嬷嬷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人出现在门口。

      她惊愕地看着倒了的架子与一地的琉璃碎片,再看看站在一旁还举着手呆住的小雅和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的金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疼,气急败坏地指着小雅:“你个小贱人,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小雅叫这么一吼如梦初醒。她惶然地看着仿佛要生吃了她的许嬷嬷,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若筛糠:“嬷嬷,我……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难不成是架子自己倒下去的?”许嬷嬷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小雅扑在地上,脸登时便肿了起来。

      她瞪了一眼刚爬起来的金莲,出去叫了人来。

      “把她们两个都带走!”

      ————————

      金莲又一次跪在了张氏面前。

      不同于上次,这次张氏穿着大衣裳,在正屋的木椅上正襟危坐。她的身旁侍候着李嬷嬷,两边立了一圈丫鬟,个个皆垂首敛眸,屏息凝神。

      “那琉璃如意是谁碎的?”

      原本伏在地上还抖着的小雅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来:“是金莲!是金莲推倒架子打碎琉璃如意的!”

      金莲对她怒目而视:“你胡说,分明就是你推了我,我才撞倒架子的!”

      “要不是你拿言语激我,说你当了姨娘要如何磋磨我,我怎会推你!”

      金莲抓住机会,大哭道:“冤枉啊夫人,奴婢只是好心和小雅商量以后把她调过去,便可日/日作伴,谁知小雅不愿意,还推搡我!”

      小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

      “够了!”

      一声怒喝止住了争吵不休的两人。

      张氏的额头突突直跳,声音冷了下来:“许嬷嬷,你说说当时的情形吧。”

      许嬷嬷垂首应是,如实地讲了进去之后看到的情景,末了说道:“老奴进库房之前确然听到一句‘潘金莲,我和你没完’,接着便是潘氏的惊叫了。”

      许嬷嬷不愧是府里的老人。这一锤子,算是把事情砸实了。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分辨的!”张氏冷哼一声,指着小雅道,“我听说你平日就爱涂脂抹粉,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给谁看!我看你竟不是来伺候人,是来当小姐了!”

      小雅的嘴唇失了血色,控制不住地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来人。”她只听见张氏冷漠的声音从上头传来,“拖下去,重责四十,发还给她娘老子,再找个人牙子来,把他们全家远远地发卖了。”

      小雅听了宣判,浑身脱了力,面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初不过是争风吃醋,如何能到了这般境地。到头来姨娘没当上,倒把命丢了。

      两个粗壮婆子上来把浑浑噩噩的小雅拖了下去,不多时外面便传来压抑的痛呼声。

      金莲听着外头那板子打在肉上的声响,咬紧了嘴唇,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她这厢不动,上头的张氏却在打量着她。

      惩处了小雅,那琉璃如意的事也算有个交代。只是这其中的缘由却让张氏心惊不已。

      她见了金莲两回,觉得她乖顺可人,是个老实的,孰知当着她的面服服帖帖,背后却盘算起当姨娘的事来。这样两面三刀心口不一的人,着实是个祸害,若是她以后表面恭敬,上了床在老爷那吹了什么枕头风,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来。

      张氏越想越觉着可怕。还没当上姨娘就如此张狂不知收敛,日后岂不是要踩到她头上来?若是她编排自己惹得老爷疏远了是小,要是她哄住了老爷生个儿子出来,那她的儿……

      张氏手里的帕子被攥成了一团。

      不行,她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她三十岁上才好容易得了个哥儿,宝贝似的疼着,指望着他将来继承张家的家业。倘若金莲有了儿子,凭着这张脸把老爷迷得团团转,哪还有他们母子的立锥之地!

      这狐媚子,绝不能留在府里!

      张氏心下暗恨,再看她那瘦削的双肩和不盈一握的小腰,只觉得分外刺眼。她本想直接将她赶出府去,又想起她在她面前装出那可怜楚楚的模样,只觉得一口气冲上来,声音仿佛冻了冰碴子:“金莲,你撞倒架子碎了琉璃如意,可还有什么话说?”

      金莲一听张氏这语气,知道她是真动了怒,心下踏实了几分,面上却硬挤出几滴眼泪来,抬起头来作出一副百口莫辩的委屈姿态看向上首:“夫人,我……”

      “来人。”张氏不再听金莲的话,肃然发落道,“潘氏金莲打碎琉璃如意,举止张狂,扰乱内宅,实属可恶!拉下去,重责三十,赶出府去!”

      “是!”李嬷嬷应了一声,自下去办了。

      三十板子,她这小身板挺得住吗?

      虽然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受皮肉之苦,但听到这处置时,金莲的心还是直抽抽。

      不过转念一想,挨了这三十板子,她脱离这虎狼窝了。

      金莲一咬牙。为了自由,拼了!

      本着做戏就要做全面,她最后酝酿了一下情绪,惊惶地向着张氏喊道:“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啊!”

      张氏不耐烦再看她,一挥手,自有婆子便上来堵了她的口,架着拖出去了。

      金莲被一路拖到庭院中。小雅刚刚行刑完毕,被从长凳上解下来。她的头耷拉着,早已昏迷不醒,眼看只剩出气。血染红了她的裤子,远远看去一片殷红。

      金莲这才知道这三十板子不是这么好挨的,腿肚子都软了。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才不管这个,把金莲按在另一条长凳上,拿绳子绑结实了,转头换上了副笑脸:“李嬷嬷,都预备好了。”

      “嗯。”李嬷嬷淡淡地看了趴在凳子上的金莲,“那就打吧。”

      一个婆子拿着三指宽的竹板走到她身后。眼尖的金莲甚至还看到了上头未擦净的血。

      那婆子抡圆了胳膊,高举竹板重重地打了下来。

      钻心的疼痛袭来。金莲死死地咬着布,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下来,身体不自觉地扭动起来躲避着板子,可被绳子绑成麻花的她如何动得了,只能眼睁睁地任由竹板夹着虎虎的风声重重地落在身上。

      她不住地发出呜咽之声,粗糙的绳子磨破了她细嫩的手腕,洇出了点点鲜血。竹板一次又一次地叠加在伤口上,她闷在喉咙里的叫声也一次比一次尖锐,而后渐渐小了下去。

      “把她扔出去吧。”

      金莲在昏死过去之前,只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愿称为最惨女主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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