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小草本心

31、第 31 章

　　皇上沉吟未开口，余光瞥向林修远方向。然后颇为谨慎地问：
　　“以林将军之见呢？”
　　林修远出列恭敬答：
　　“一切全凭圣上安排。”

　　皇上听了也甚是欣慰，于是命右相黄辰霄为督军，林修远任主帅，整装完毕后，便帅军南下攻打弘安。
　　一应将帅纷纷领命，誓言，一定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朝会后，黄辰霄接了三皇子的口信，立刻与柳川随他回了三皇子府。
　　三人进了书房，黄辰霄立刻请示三皇子的意思，问：
　　“此番随军出征？三皇子可有吩咐？”
　　三皇子面露喜色，道：
　　“自然！还是之前与弘安太子的约定，只要我们不动乔州，他便遵守契约，他日我与五皇子相争时助我一臂之力。”
　　仿佛凳上皇位的景象，已然近在眼前了。

　　黄辰霄倒吸一口气，又问：
　　“只是那林将军，他毕竟未向您陈明心意。到时候在前线，万一他不听令于我，一意孤行，这可该如何处置？”

　　柳川亦是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以他多年来对林修远的了解，要他做出这样的事来，怕是难。
　　三皇子将手中的毛笔应声折断，说：
　　“我们与弘安的交易，不必告诉他。你只管安排，不必明说。以他的聪明，应当能猜出来。如果他同意你的安排，那就留着他。倘若他执意反对，直接灭口便是。”
　　说完，又拿下自己的贴身腰牌，扔给黄辰霄，说：
　　“府里的影卫都扮作侍卫，冯贺带队随你同去。林修远若有异议，直接灭口便是。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后柳川又向黄云霄教授了战时事项，如何与弘安里应外合，又保证不被旌胜师看出破绽。
　　二人出门后，柳川还是不放心地提醒黄云霄，道：
　　“林修远的脾气我知道，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猜他八成是不会同意的。而他的实力，非几个影卫的武力所能及。你有个心理准备。”
　　黄云霄也是叹气，这担子他也不想担，但是没有办法。
　　二人分开后，柳川思虑再三，还是叫住了黄云霄，说：
　　“要攻其不备。”
　　黄云霄点头，保全致谢。

　　按照三皇子与柳川的建议，黄云霄出征前备下酒席，邀同僚聚一聚，也是为即将远征的将士践行。
　　因此，邀请了林修远同去。

　　楚楚又一次受邀在列，也是奇怪了，不知是黄云霄重视还是怎得，自己一个妾氏能频频等宴席之列，也是奇怪。
　　不过，这样的宴席对她而言有一个好处，就是试菜。各类时兴的菜肴，楚楚都细细品尝，有时还偷拿些点心。回去一一分享给郑皓，也好请师傅仿效创新。

　　盛装打扮一番，楚楚一个人随孙楷坐车前往黄府。
　　还是在黄府大门外，等了一会，才见林修远与林斌骑马赶来。
　　楚楚眯着眼睛看了林斌好一会，才想起来。就是那个昔日自己向人家诉说冤屈的督军。

　　林修远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林府了，楚楚落水之后在房内静养，这还是那以后后他第一次见楚楚。
　　这丫头，怎么感觉更瘦了。脸色也不似从前那般红润，衣裳宽宽大大，整个人似是都撑不起来。
　　林修远不禁皱眉。

　　楚楚见二人来，屈膝见礼，尤其是那位还是林修远的舅舅，只得恭敬问安。
　　林斌满脸笑意，打量着楚楚，逗她说：
　　“挺好，挺好，我看你俩是越来越登对啊。我可是月老啊，以后可不能忘记我这做舅舅的恩情啊。”

　　林斌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修远拽走了。
　　大厅中，宾客尚未到齐。林修远与林斌与黄右相寒暄后，便入座。
　　楚楚忙着将带来的礼品赠予黄夫人，亦是与其他几位女眷一一问候。这些人多是卖林修远面子，待楚楚都十分客气。反正还没有开席，几人便在外面花园中闲聊。
　　氛围比起上次在柳府被柳碧莹等人羞辱，简直是好太多了。

　　过了不多时，宾客悉数入席后，楚楚等人也连忙回席入座。
　　她从花园一路朝林修远的位子走去，远远就见到他正与旁边坐着的公子寒暄，一旁还有人引荐，二人似是初识。
　　异常熟悉的身影，正是齐怀瑾。
　　楚楚一时呆住，齐公子也受邀来了？

　　这时，齐怀瑾身边一个妇人，起身拿了酒盅，为在座诸位斟酒。
　　那妇人打扮素雅，身材娇小纤细，面带微笑。
　　她举手投足淡定从容，颇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出现在七公子身边的女眷，替其他宾客斟酒，除了齐夫人，还有谁。

　　想必就是她就是颜家贵女，救齐家于危难的颜家。也正是因为她，自己才离开了齐家。
　　楚楚看着她小鸟依人般站在齐怀瑾身旁，只觉得他二人郎才女貌。看起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知不觉，楚楚的视线里，只有他们夫妇二人的身影。
　　周围一片模糊。
　　渐渐地，连他们二人的身影也开始模糊。
　　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待楚楚回过神来，连忙擦干眼泪，可眼泪却越擦越多。

　　楚楚以为自己放下了，或者说，对齐公子不曾有感情。
　　但她的心骗不了自己。
　　当她看到齐公子与夫人出双入对的时候，那种痛彻心扉的窒息感，席卷而来。

　　这时，林斌看到楚楚来，便站起来朝他招手。
　　林修远也顺着方向看到楚楚，只见她正傻愣愣地原地站着，泪流满面。
　　林修远有点错愕，以为自己看错了。待他要定睛细看的时候，就发现楚楚突然蹲了下去。看不到人了。

　　楚楚也是意识到有人看到自己，怕自己失态的样子被他们发现。
　　便假意蹲下来捡手帕，实则用力掐了一下自己，逼自己止住眼泪。
　　她稍微收整后，才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平缓情绪。

　　她果然是齐公子的夫人，颜家嫡女颜蕙心。
　　林斌张罗着介绍道：“齐公子乃是新进状元，黄右相的下属，实在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楚楚恭敬向诸位见礼后，便默默站在了林修远的侧后方，不敢上座。
　　林修远不动声色，任她站着。在座的其他人心知她是妾氏，见林修远不动，他们也不敢劝。

　　席间，楚楚一直低着头，她不敢与齐公子有任何眼神交流。
　　甚至连他落座的方向，也不敢看。
　　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又落泪。

　　楚楚的异常举动，林修远看在眼里。
　　他听得出楚楚浓重的鼻音，刚刚想必是哭过的。
　　她再不喜交际，却全程低头，对那齐公子的方向连看都不敢看。
　　对，那齐公子似是南方的。林修远想了半天，想起来：
　　他也是升州的。

　　那晚，林修远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酒宴结束，便带着楚楚匆匆回府，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他翻出来齐怀瑾的履历，果然，升州人。年岁，比楚楚大不了几岁。林修远定睛在齐盛酒楼几个字上，突然想起楚楚当日在乔州做得一手好菜，那些菜，怕是在齐家的时候学的吧。
　　楚楚刚刚泪流满面的样子，和她整场酒宴的默默隐忍，一幕幕又浮现在了林修远眼前。
　　他不知道哪里冒出一股无名怒火，伸手就将齐怀瑾的履历揉成了纸团，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林修远跑去净室，将一桶桶冷水从头浇下，都压不住心中的火气。
　　后又在院子里一阵舞枪弄棒，浑身大汗后，再冲了一次冷水澡。
　　这才略微平静下来，回卧房倒头就睡。

　　楚楚自回到林府后，便缩在偏房内，双臂抱膝，木愣愣地发呆。
　　直到深夜，她才慢慢缓过来。
　　这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现在再愁又有什么用。
　　她起身，将换洗衣物装进盆里，到了院中井水旁搓洗。

　　楚楚思绪又糊涂了，手中的衣物，似是变成了齐怀瑾温暖有力的双手。
　　曾经，自己的双手，被他小心地捧在手心，细细擦洗。
　　那温热的触感，仿佛就在昨日一样，从未淡去。
　　再一次，楚楚视线模糊了。
　　眼泪吧嗒吧嗒敲打着盆里的水，慢慢变成啜泣，全身微微颤抖。哭泣不止。

　　她哭得伤心，声音越哭越大，却不自知。
　　连林修远什么时候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看自己，她也不知道。

　　映入林修远眼帘的，就是楚楚蹲在院子的角落里，背朝自己清洗衣物。
　　她抽泣，浑身微微颤抖，月光洒在她身上更显得她单薄消瘦。
　　哭得伤心，哭得委屈。

　　但林修远除了愤怒，感受不到任何怜惜或同情。
　　自己的妾氏，为了别的男人，哭得伤心欲绝。
　　林修远攥紧了拳头，只觉得浑身僵硬，微微颤抖。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此时在内心翻汤倒海。
　　林修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是我的妾氏！是我的！

　　林修远大步走向楚楚，打横将她抱起来。
　　待楚楚反应过来，已经躺在了他怀里。
　　楚楚惊慌失措，失声喊道：
　　“将军，将军放我下来！”

　　林修远充耳不闻，抱着她直接进了卧房，一脚踢得关上了房门。
　　然后不管楚楚的挣扎，直接将她扔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