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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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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氏看他两人跟说相声一般,说得天花乱坠跟真的似的。
她听了直摇头,说:
“不可能。修远一心军中战事我是知道的。他对柳家姑娘都不见多少真心,怎会对其他姑娘有情。不可能。”
林斌闷头暗笑,又想起楚楚对自己的哭诉。
有没有情你得问自己儿子干了什么好事啊,他难道还会跟你说这些不成。
林斌抬头时瞥见侯坚也是神色晦暗不明,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两人眼神交换,瞬间明白二人都想到一处去了。
侯坚出声说:
“我们都是外人,说不清楚。楚楚我知道就在林府帮工,不瞒夫人,正是修远当日托我将她安排来的。就是想假以时日,找合适的机会,他亲自与您说这事。”
侯坚也不傻,反正修远现在昏迷着,这锅就扔给他吧。若给夫人知道,楚楚是他安排进来的,怕夫人疑楚楚有心计。但这若是她自己儿子安排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俞氏听得脑壳疼,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眼皮底下还有这样的事。
她忍着气,让侯坚把楚楚找来。
她倒要看看,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猫腻。
楚楚丈二摸不着头脑,被小厮喊去了前厅。
她一进门,就见俞氏满面怒容正襟危坐。
林斌一改之前在军营中的威严肃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侯坚则是满面笑容,似是有大喜事一般。
楚楚这几日低头做事,一点都不知道冲喜一事。
她想着林修远昏迷不醒,俞氏心情一定不好,自己还是小心伺候为妙,省得引火上身。
楚楚向几位问安,然后低头恭敬站着。
俞氏问:
“你就是赵楚楚?你之前就认识修远?”
楚楚如实答:
“奴婢赵楚楚,如夫人所言,入府前确实见过二少爷。”
俞氏直接问:
“你与修远到底有什么交情?”
这话问得直白,楚楚直纳闷。
自己儿子眼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当妈的还有心思关心这些八卦。
楚楚知侯坚、林斌二人多少了解些情况,自己也不好乱说。于是小心答道:
“还请夫人以少爷的说法为准,少爷说的便是实情。奴婢都听少爷的。”
反正林修远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看俞氏正在气头上,谁知道哪句话说不好惹她生气,自己还是能躲一时算一时。
楚楚的答话在三人眼里看来,俨然一副小媳妇姿态,给足了林修远面子。倒也是个识大体的姑娘,不会乱造谣生事。
俞氏心想,侯坚与林斌二人所言不虚,这丫头与修远应当是有点什么。不过她口风这么紧,也没有上赶着要个身份之类的。俞氏对她这点很满意,还算比较本分。
她又向楚楚了解了些家人背景,就让她回去了。
林老将军回来后,俞氏细细与他说明了原委。
本就是冲喜,大婚也是冲,纳妾也是冲,意义是一样的。大不了就是家里多口人吃饭,便宜楚楚白捡了个身份,反正修远喜欢,纳了也就纳了。
林老将军脑子还算是清醒,说:
“就是纳妾也得经过修远同意,更何况,那柳家姑娘眼里不揉沙子,以后她若是过门,怕是容不得妾氏”。
他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看了一眼俞氏。还好,她没什么反应。
白天的闭门羹还在眼前,俞氏听罢气得说:
“柳碧莹吗?做梦吧她,以后休想进我林家的门!”
林老将军立刻改口,说:
“你定,你定,你看着好就成了。我没意见。”
于是,在两个主人公,一个昏睡着,一个还蒙在鼓里的时候,二人的婚事就被敲定了下来。
或者说不算是婚事,只是林修远纳妾,而且席面也不摆,一切从简。只有一点要求,第二日晌午就办婚仪,一定要赶在晚间大夫给林修远拔箭的之前。按神婆的说法,不然效果可就差远了。
当候坚欣喜地将这一喜讯告诉楚楚的时候,楚楚完全是懵的。
林府也是在晚间,已经开始准备楚楚的喜服,派人来量体裁衣,才算是正式告知楚楚明日的婚事。
楚楚心中有些悲凉。
这就是一个丫鬟的命运吗?
并不需要经得她本人的同意,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就这么被安排了。是啊,拒绝是那些富家小姐的权力,自己这样的身份,只配逆来顺受。
但这凄凉对比着候坚的喜笑颜开,着实有点滑稽。
也对,哭着喊着要追随林修远的不正是自己吗?诶,真是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看候坚真是如同嫁女儿一般,替自己高兴,楚楚不得不附和着连连向他道谢。
楚楚当晚被安排到林家别苑住。只待夜深,前来帮忙的仆役都走了,楚楚才冷静下来细思这一突发变故。
很快她就拿定了主意:嫁。
因为未来无外乎是两条路:
林修远不治身亡,守寡,复仇;
林修远康复,守活寡,复仇。
这两个都是包赚不赔的买卖,因此得出结论,可嫁。
第二日清晨,楚楚被一顶粉色小轿从偏门接进了林府。没有拜堂成亲,只是向俞氏敬茶听训后,就算是新妇了。
楚楚坐上小轿的一瞬间,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母亲。母亲的形象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倘若爹娘在,定是不会将自己如此草草嫁人,还是当人家的妾氏。
楚楚只是黯然神伤了一小会,转念自嘲,至亲都已离世,我活着唯一的目标只有复仇,其他都无关紧要。
所谓的冲喜,于楚楚而言,只是换了个身份干活,指挥她的人变成了俞氏罢了。
俞氏挑剔,把对儿子的担心和焦虑,全部变成对楚楚的严苛要求。
她命楚楚每时每刻都要守着林修远,直至他醒过来。
流水的大夫,丫鬟,和前来探望的人,铁打的楚楚。
幸而那京城名医当晚就赶来,他看了林修远的伤势,也不敢打包票,只能勉力一试。
楚楚印象中,林修远总是身形笔挺,讲话不怒自威,颇有少年将军的模样。
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蜡黄,毫无生气奄奄一息一般躺在床上的人,当真判若两人。
楚楚看着大夫摆放好各式刀具,顺着箭杆切开边缘的部分,一时间血肉模糊。
但即便这样,林修远还是毫无反应。
只是在取出箭头的那一瞬间,林修远闷哼了一声,然后再无反应。
俞氏在外已心急如焚,见大夫出来就忙上前询问。
大夫自己刚刚也是捏了把汗,此时微微松了口气,说:
“箭头已取出,还算顺利,但能否苏醒还得看这两日情况。我这就开药方,按时煎药,敷药。”
俞氏立刻命楚楚说:
“赶紧跟大夫把要求都记下!”
大夫摆摆手,说:
“她哪懂,我喊徒弟照料。这两日我也住下,随时盯着点情况。”
俞氏大喜,千恩万谢地引着大夫前去歇息。
楚楚看俞氏对大夫弓着身子,颇有点点头哈腰的味道。
她妆发虽尚显整齐,但从背影看,明显多了不少白发。
爱子心切,楚楚心头一热,有点感动。
但这感动也就是一瞬间。
俞氏临出门,还不忘回过头来,命令楚楚小心伺候,给大夫的徒弟打下手。
楚楚心里嘀咕,除了你儿子,估计没人爱见你。
楚楚不眠不休地守了林修远两天,彻夜未眠。
房间内充斥着浓郁的草药味道,盖过血腥气息。
又到深夜,仆役轮流伺候,此时都回去了。楚楚守在床边,意识混沌,点头如捣蒜。
万籁静寂,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昏昏沉沉间,她忽然觉得手掌心处动了一下。
楚楚像是触电似的,浑身一抖。
她瞬间惊醒,低头看,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覆在了林修远手上。
而刚刚,他手动了一下。
三日来的守候,只盼着病榻上的人能苏醒。而此时,他似乎是动了一下。
楚楚下意识双手紧紧抓住林修远的手,
一边摇晃他胳膊,
急急地问:
“你醒了?你醒了吗?林将军,你是不是醒了?”
如果说刚刚手动,是林修远的自主意识。
那慢慢苏醒,便是被楚楚晃得疼醒的。
胳膊晃动拉扯得他胸前的伤口撕裂剧痛,林修远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
“你轻点。”
楚楚愣愣地松开了手,突然之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爹娘,如果爹娘也能像林修远这般苏醒该多好,如果自己也能像俞氏那般不必经历丧亲之痛,该多好。
楚楚坐在一旁,暗自啜泣,加上连日来身心俱疲,情绪也到了崩溃的边缘,根本控制不住,泪流不止。
林修远毕竟刚刚醒过来,连呼吸都牵扯得伤口疼。
上一次看楚楚哭,还是在壁州军营,为了达成她自己的目的。但这一次,她哭得真切,似是真的为了自己。
林修远心底一阵感动,少不得又和她说了句话:
“别哭了。”
楚楚一直哭了好久,才平静下来,起身连忙出去喊人。
尽管是深夜,但所有人都披着衣服赶来。大夫查看情况后,才终于长舒一口气,说林修远算是渡过了危险期,之后只要静养即可。
但他喃喃自语道:
“怎么伤口又裂开了,前两日还好的啊。”
楚楚缩在后面不敢说话,可能是被自己晃的吧。
俞氏自一进门就开始抹眼泪,本要使唤楚楚干活,结果看这丫头两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虽然嘴上仍不饶人,但心里对楚楚多了一份认可,看来她对儿子的感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