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掌门，读作团欺》西墙上的少爷

49、049

　　看着众人警惕的表情，郁帘青本人表示自己十分无辜。

　　这不能怪他吧？
　　谁让钟离砚先把氛围搞得那么奇怪啊？

　　郁帘青在各种诡异的目光注视中从轮椅上站起来，他施施然走到钟离砚身边，轻飘飘瞥他一眼。
　　“那走呗。”

　　钟离砚率先回过神来，沉默地迈步向外走去。
　　两人前后行出，只留下身后干瞪眼的食堂群众。

　　地卡饭桌上，牛大力迷茫地把头扭回来，刚要伸筷子夹菜，冷不丁被身边的张莾吓了一跳。
　　“嚯！老张这是咋了！”他端详片刻，惊道，“咋吃着吃着还掉泪了？”

　　只见这边的张莾猛汉红眼，两行宽泪从眼眶里淌了下来。

　　“没事，我、我高兴！”
　　他拿胡乱袖子一抹，糙红的脸上露出一种形似老父嫁女的复杂表情。
　　大抵就是欣慰、茫然，和小小的忧愁。

　　“呜呜！”

　　-

　　食堂外，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一轮圆月挂在毫无云翳的天幕上，使得今日的夜晚还比较亮堂。
　　房檐下的灯笼笼罩出一圈圈相接的昏黄亮光，为归寝的人照亮行路。

　　视野毕竟不好，郁帘青自从进了这游戏，就再没有在晚上正经出过门。
　　他正踌躇着要不要拎盏灯笼一起，主要是他也不知道钟离砚演得是不是另一首歌，比如要带他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之类的。

　　思考间，却忽听身旁“嚓”地一声轻响。

　　宿雪剑铮然出鞘，剑身挽起一段莹润的月光，还未落地便放大至两丈多长，悬浮在地面上。

　　钟离砚踏上长剑，转身看着旁边的人：“上来。”

　　哦哦哦！御剑！
　　郁帘青双眼“刷”地亮了。

　　他之前就只蹭过一次班辙的锤，还没好好体验过正经的御剑呢。
　　钟离砚名义上是他的师尊，但除了最开始的生灭刀以外，也没教过郁帘青其他任何东西。

　　当然，其实是因为郁帘青自己现在搞钱太忙，只要钟离砚白天不主动来找他，他就完全想不起山庄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在。
　　——毕竟剑尊的实际用处就只是陪睡嘛。

　　不过此时长剑一出，倒是真的挑起了郁帘青的兴趣。

　　载人的宿雪剑身足有半米宽，站人不成问题，不过两人就不能并排了。
　　郁帘青跳到钟离砚身后，脑袋探到人肩头有些兴奋地问：“哦，今晚是要教——”

　　他话刚说一半，脚下宿雪就跟行过顶点的过山车一样，猛地加速向前冲去！
　　郁帘青上身依着惯性狠狠往后一倒，双手下意识在前面人身上一通乱抓，还在喉咙里的后半句话直接演变成一串尖叫。

　　“啊啊啊啊啊——！！！”

　　什么御剑揽月、并肩赏景，那些都是没有没有的。
　　宿雪飞得嗖嗖快，郁帘青只觉得自己脑瓜仁都被甩了出去。

　　可能只是三四秒，或者稍微长一些的时间——毕竟谁都不可能在没有脑袋的情况下思考东西，脚下的剑一个急刹，他猝不及防猛地前倒，脑门“咚”地撞在面前人的肩胛骨上。

　　石头精的肩胛骨，就真的跟石头一样硬。

　　郁帘青揉着脑门直起腰，面前的剑尊终于纡尊降贵地转过身，皱着眉头看向他。
　　“叫什么？”语气俨然万分嫌弃。

　　郁帘青被这人理直气壮的态度惊呆了。
　　一时之间，他竟然也没来得及开口说出反驳的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钟离砚率先撇开了视线。
　　他似乎也没一定要让郁帘青说个所以然出来，只是微抬下颚示意两人下剑，将宿雪收了起来。
　　又问：“你之前说什么？”

　　郁帘青：“……我说，你今晚是不是要教我御剑。”

　　周围树林围合并不严密，头顶月光顷洒下来，映出钟离砚脸上微有些诧异的神色。

　　郁帘青：“……？”
　　“难道不是？”他狐疑道，“你——师尊不是因为不想让我跟他们睡但又苦于没有银钱进项所以编了个彻夜授课的理由以此霸占我的一整个晚上？”
　　钟离砚：“……”
　　郁帘青：“……”
　　钟离砚艰涩道：“……没有。”

　　“好吧，”郁帘青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恶狠狠地问，“那要让我看什么？”
　　钟离砚并不答话，只是向面前示意了一下。

　　此时郁帘青才注意到，草木掩映间，不远处的山体上露出一道一人多宽的裂缝。
　　月光探不进去，这裂缝便宛若一只欲想吞人的巨兽，张开大口露出黑黢黢的喉咙。

　　郁帘青的思绪又漂移了。
　　“咦惹，大晚上的，孤男寡男共处一洞——”他斜眼看向钟离砚，语调微微扬高了一些，“师尊不会是要关我小黑屋吧？”

　　这词虽然也不在剑尊的词库里，但字面意思他还是能听懂的。
　　大晚上的，也看不清钟离砚的脸颊红没红，只见这人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压制不住的庚金剑气将四周植被刷得簌簌作响。
　　他捏了捏宿雪剑柄，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郁帘青拽住了袖子。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让关。”郁帘青打了个呵欠，略有些兴奋地说，“快走快走，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钟离砚猝不及防被他拉着走了两步，还欲再说：“我——”
　　“师尊开个灯呗。”郁帘青打断他

　　钟离砚下意识抽出宿雪，灵力一激，剑身便发出一片莹莹光辉来。
　　三尺青锋被他举在手中照明，像只大号的荧光棒，将本来昏暗的缝洞映得蓦然大亮！
　　这过盛的光亮令郁帘青猝不及防眯了下眼睛，待适应了一两秒后才看清洞内的景象。

　　“啊！”
　　郁帘青忍不住轻呼一声。

　　只见不宽的洞壁上镶嵌着数不清的半透明晶石，一直向山缝深处蔓延而去。
　　钟离砚手中的剑光照在晶石之上，在内里复杂的结构面上胡乱反射一通，这才使洞内亮如白昼。

　　“这……这是水晶矿脉？”
　　郁帘青一下就不困了，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这些半露不露的晶石上面。

　　只见这些晶石一簇一簇地聚集在一起，当中每块晶石呈楞状，手指粗到碗口粗都有，大小不一。
　　无论是表面还是半透明的内里，都有数不清的切割面，将本来只是莹白色的剑光反射出异色的华彩。

　　郁帘青虽然不是专业人士，认不出这些是什么石矿，但他也知道无论是何种宝石，开采后都需要经过一定的打磨和切割，才能最终呈现出这种人们常见的样貌。
　　否则就算是将一块翡翠原石扔在大街上，大部分人也看不出它和普通石头的差别。

　　可面前的这些宝石，却仿佛是洞房花烛夜的榻上人，竟自己褪去了石皮衣，以最好的姿态从洞壁上析出，发散起自己摄人心魄的美来。

　　钟离砚举着剑，带着郁帘青缓慢向山缝的更深处行去。

　　愈往里走，石壁上析出的晶石便愈密集，几十步路的功夫，一簇簇晶石便密密麻麻镶满了山壁。
　　除了两人脚底下的窄路，再没有普通岩石能露出来。
　　而随着宿雪剑光的移动，那些晶石上的耀眼反光便也徐徐闪烁起来，在晶石丛中经过千次万次的反射折射，将山洞笼在一片五光十色的迷幻辉光里，看起来异常地璀璨华贵。

　　山缝中静得只剩下鞋底踏在地面的轻响。
　　郁帘青看着满洞的晶石，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美得令人窒息是什么意思，在这样的美景中，似乎连分神呼吸都是错误的。

　　复行数十步，前方豁然开朗，似乎由山缝延伸为了一个山体内的空腔。
　　空腔似有一个小电影放映厅那么大，晶石镶嵌比之山缝中更加密集，几乎是从晶石上再析出晶石的程度。

　　与外面干净的地面不同，腔室中央竟析出一座一丈多高的晶石山。
　　能看出这晶石山本身应该是个圆锥型，可也不知是不是被人开采过，山体周围一圈的晶石都不翼而飞，形态近似于柱状，只能从地上新析出一两尺高的晶体中窥得这晶石山以前的形貌。

　　钟离砚引着身旁人来到晶石山边，冷不丁开口说道：“此乃我化形之处。”

　　郁帘青下意识“啊”了一声，仰头看向晶石山顶，果然发现最顶端有个脸盆大的缺口凹陷，似乎以前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有点像个襁褓。

　　郁帘青很快接受了石头精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设定。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这儿岂不就是你的产房啊？”
　　钟离砚：“……”
　　郁帘青一本正经：“我的意思是就算是产房也很漂亮。”

　　钟离砚意外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显出气恼的神色，只是轻声问他：“你……真的觉得漂亮？”
　　“啊。”郁帘青仰着头，晶石山上璀璨的宝光落在他的瞳仁里，“没有人会觉得不漂亮吧？”

　　钟离砚没有看山，只是微微侧首注视着身旁的人，本来冷淡的金眸中似乎也染上些微乱的华光。

　　“那这些……”
　　他像是怕打破什么般低低开口，语气略有迟疑：“这些能不能算是我……”

　　“天生石！”

　　洞里冷不丁响起一声破音的嚎叫，如一击猛锤，将一洞耐人寻味的氛围砸了个稀碎。

　　郁帘青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
　　他扭头一看，却是祝掌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更远些的地方还吊着几个熟悉的甲乙丙丁。
　　那些人上下左右撇着脑袋，眼睛乱瞟，装作正认真打量洞中奇景，就是不愿意与郁帘青对视。

　　人乌央乌央地站着，把本来安静的矿石洞衬得跟动物园一样，郁帘青显然已经没法像刚刚那样沉溺地赏景了。

　　他此时也懒得跟这群犊子计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钟离砚，又转眼看向俨然已经激动到疯魔的祝掌门。
　　“你刚刚说的……什么石？”他问。

　　“天生石！”祝掌门掰下一小块晶石，双眼放光地捧到郁帘青面前，“掌门看，竟真的是天生石！”
　　郁帘青礼貌地向后躲了躲：“嗯……”

　　祝掌门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给郁帘青解释道：“此物虽名为‘石’，却并不是一种石头，只是稳定时呈现出‘石’的状态，这才因此得名。”
　　郁帘青很上道：“那不稳定的时候是什么？”

　　“这就是天生石的奇妙之处了。”祝掌门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它可以是任何东西！”
　　郁帘青：“哈？”

　　祝掌门徐徐道：“相传，古时有一位落魄农户偶然捡到一块石头，晚上睡觉时，他便将石头放在枕头底下，第二日早晨起来，竟发现石头变成了一块黄金！这石头便是天生石，它能根据人的需要变成任何样子！”
　　“不是，这故事有bug吧，哪有人没事枕石头睡啊……”郁帘青吐槽。

　　“传说多有些夸大的成分嘛，都很正常。”祝掌门浑不在意道，“这传说还说，天生石不仅能变成金银一类的矿石、变为草木，甚至能……能变成活物……变成人！”
　　郁帘青一脸镇定：“哦，我知道啊。”
　　祝掌门一愣：“你知道？”
　　郁帘青：“对啊，我不仅知道，我还认识呢。”
　　祝掌门：“！！！”

　　郁帘青看了看身旁大惊失色的祝掌门，奇道：“你那么惊讶干什么，不就你们剑尊师兄？”
　　祝掌门：“……啊，对对，剑尊就是。”

　　大抵是这人松气的动作实在太明显了，看起来颇为心虚，郁帘青狐疑地盯着他：“怎么？还有其他人吗？”
　　“掌门也知，只是故事罢了。”祝掌门露出一个和稀泥的笑容，“便是有，我又哪里知道呢？”

　　“只是这天生石乃是我筑宗物材谱上排名第一的材料，理论上说，它可以变幻成其他任何难寻的材料，哪有筑宗弟子见之不心动的？”
　　祝掌门双手捧着之前那块手指粗细的晶石，突然惊呼道：“掌门且看！”

　　只见之前还是无色的半透明结晶体，再次递到郁帘青眼前时，上面竟析出了星星点点的鸦青色石粒！

　　祝掌门轻轻剥下几块石粒，压抑着激动说：“这是青焚砂，特性奇异，十分难寻，我有一件半成品已搁置了三个月有余，便是因为寻不到它。”

　　“郁掌门！”这人紧紧握住郁帘青的双手，目光炯炯，“若郁掌门能让我宗开采天生石，筑宗阖宗上下两千余名弟子听凭郁掌门差遣！”
　　郁帘青：“呃……我倒也……”

　　话说一半，只听脑海中许久不见动静的系统冷不丁一响。

　　【不仅是筑宗弟子的毕生理想，是每个人枕头下的美梦。】
　　【任务要求：开采天生石矿脉。任务奖励：获得阵宗大师兄 x 1。】

　　郁帘青果断改口：“可以再来二百个，最多二百五。不能再多了我山头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