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首恶》搞笑艺人

88、风暴将至（下）

　　长生殿深入云霄，地势高于永安宫中所有殿堂楼宇，是大唐王朝历代皇帝的寝宫。从高空往下看，这座恢弘大气的宫殿恰好处在龙首眼睛的位置，可谓集山川之灵气，汇天下之风水。

　　宁大人进入长生殿半小时了，这原本是皇上对臣子的看重，可今天不同于往日，皇上向来圣明，这次竟因钟统领之死砸伤了狮王府世子，足可见火气之盛，守在外面的宫人不由得为年轻俊美的状元郎捏了把冷汗。

　　武德皇帝作息极为自律，除了午歇和夜晚睡眠时段，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即便称病不朝，他也没有躺到龙床上休息，而是坐在金丝楠木书案后面召见臣子。

　　汇报完太平城中发生的一切，宁采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静静等待皇上的问话。

　　假如刚刚离开的狮王府众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皇上是何等威仪，连官居二品的世子都只能站着回话，这位钦差不过是上书院一个小小的御史，品级低微不说，在朝中连名号都不曾流传，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坐在会客椅上，一边喝茶一边同皇上说话？

　　武德皇帝正当天命之年，容貌清癯，高鼻深目，岁月在眼角鬓边刻下了风霜痕迹，却丝毫不能湮灭他想要掌控天下的勃勃雄心。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宁采风一眼，然后问：“西门泠手里的那个东西，你怎么看？”

　　宁采风放下茶盏，给出早就准备好的答案：“据古书记载，圣师莫尹君有一个随身携带的正方体挂件，大约为正常女子拳头大小，材质是一种不知名的金属。下官认为，西门泠手里的便是此物，至于天平碑碎片为什么会被吸纳，下官一时还没有想通。”

　　“哦？连这么偏门的东西都知道，宁采风，你懂的可真不少啊。”

　　宁采风连忙起身行礼：“皇上谬赞，下官只是记忆力好，将从小看过的书一字不差地印进了脑海，里面凑巧有皇上用得着的东西罢了。”

　　“你不必担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气度朕还是有的。”武德皇帝挥手示意他坐下，“钟恒持有的天龙令毁于火海，此事是否会对传国玉玺造成损害？”

　　宁采风垂眸回答：“传国玉玺是至高神器，一场大火而已，伤不到玉玺本体。天龙令被毁后，里面残余的力量会自动回归神器。”

　　至于回归到哪个神器里，就不是皇帝能够决定的了。

　　武德皇帝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样就好。传国玉玺关系国之根本，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觑见他明显轻松下来的神色，宁采风微微一笑，心知真正让皇上寝食难安的，恐怕并非钟恒之死，而是他刚才问的两个问题。

　　皇帝似乎也觉得有些失态，话锋一转说起了下个任务：“天龙暗卫会继续追查西门泠下落。禁卫统领李云泽办事不利，已经领罚，太平城一事到此为止。接下来，朕命你亲自率领天龙禁卫前往夜郎城，不计一切代价把《踏雪寻梅》拍下来！”

　　“臣，遵旨。”

　　宁采风领了密旨告退离开，他的身影刚消失在殿门外，雕花屏风后就走出一个峨冠博带、鹤发童颜的白衣男子。

　　“国师，此人所说的话是否可信？”身为一国帝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自然是有大前提的。武德皇帝所倚仗的，便是大唐国师与天地通灵的能力。

　　听了皇帝的问话，国师微微颌首，回答说：“宁大人身周气息告诉我，他没有说谎。如果皇上想知道，西门泠手中的东西是不是圣师遗物，只要集齐岁寒四友，找到圣师墓，答案便会水落石出。”

　　“比起此事，皇上为何不问问宁大人，他与慕容血雨究竟是什么关系。如今状元郎与妖女慕容雨、剑神西门泠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怕宁大人与慕容雨勾勾缠缠，坏了陛下的大计。”

　　“哈哈，江湖传闻不可尽信。朕派暗卫查证过了，宁采风在赶考途中把慕容雨误当成狐仙，因此念念不忘，此事还成了上书院的趣闻。如今慕容雨的身份已经曝光，以他中正迂腐的性格，绝不会和妖女再有纠缠。”

　　宁采风出身寒门，幼年拜隐士为师，读尽天下藏书，第一次进殿面圣便语出惊人，问：“陛下可想以神器为助力，成就万世之功业？”

　　武德皇帝密谋此事多年，突然被一个新出炉的状元郎当面说破，顿时觉得惊疑不已，当即将人扣下盘问。

　　没过多久，宁采风便成了他的心腹密臣，后续一系列大动作，包括用万灵谷失传已久的法阵制作天龙令，借助九龙玄火炮粉碎太平碑，都是出自宁采风的计策。

　　武德皇帝慧眼识珠，他能看出宁采风是一个至纯至善之人，心怀家国天下，绝不可能因为一己之私，做出伤害苍生黎庶的事情来。

　　这也是武德皇帝大胆用他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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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宫外，皇帝和国师议论的对象走出宫门，在一旁等候的诸多马车中间找到自家灰扑扑的那辆，踩着脚凳上车。

　　坐进车厢，宁采风将一只锦盒递给墨五，吩咐他收起来。

　　“公子，这是狗……那皇上给你的新解药？莫非你又要出远门替他办事？”

　　“嗯，先收着，等下次毒发再用。”

　　墨五一下子没控制好手上力道，在锦盒表面留下了深刻的五指印痕。

　　这狗皇帝！嘴里假惺惺说着用人不疑，实际上却给公子下了奇毒“红颜改”，用一个月一粒的解药控制公子替他办事。偏偏公子为表忠心，欣然喝光了毒药，否则狗皇帝也不会放心重用他。

　　不过，就算狗皇帝机关算尽，恐怕也想不到“红颜改”的药方本就出自墨谷，公子不过是将计就计，耍着他们玩呢！

　　想到这里，墨五心里的火气总算消退一些。

　　他拉开座位底下的暗格，将锦盒里的药丸取出，放进一只细口瓷瓶，然后轻轻摇了摇瓶子，听着里面十几颗药丸的碰撞声音，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公子，接下来我们去哪……”话还没问完，抬头看清公子模样的墨五瞬间消声。

　　用黑色面具遮住上半张脸，露出优美下颌的贵公子倚靠在软枕上，嘴角勾成一个邪肆角度，懒洋洋地说：“夜郎盛会即将开幕，我们自然是去那里挣银子了。”

　　天下鲜少有人知晓，大名鼎鼎的第一机关师“鬼斧神工”君无命，也是墨谷少主的隐藏身份之一。

　　墨五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他在想，呵呵，公子又开始了，不知道这位爷发现辛辛苦苦赚取的银两，全被“自己”捐给了太平城百姓，会有什么神奇的反应？

　　想到这里，墨五竟然还有些小期待。他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这个消息，然后坐在一边，默默等待石化状态下的君无命消化噩耗。

　　来吧，公子，请开始你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