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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五、分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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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才是《凌云》真正的投资人吧?”
徐尧惊讶,“你都知道?”
赵若风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前几天。”
“欧阳腾告诉你的吧?”
赵若风沉默,算是默认。
徐尧趴在栏杆上,看江水悠悠,她想起那天她从夏戛回来,在周华的催促下,和欧阳腾见面的情景。
徐尧和欧阳腾边吃饭边说话。
徐尧扒拉着牛排,“将上档期想办法后调吧。”
“没有办法了。”欧阳腾摇头,“约都签好了。十月是国庆大典,上映的片子是定好的,十一月十二月那更没有档期了。”
徐尧看着欧阳腾,“你算计的真好。只给了《凌云》两天时间。”
“以原计划,是一天都没有的。”欧阳腾看徐尧,“以我的性子,拿到手往箱子里一放就完了。还不是因为是你的东西,想着怎么也要让它昙花一现下,也算对得起你。”
“你对我倒真好。”
“是我了解你,所以替你先做了。你看,要不你今天坐在这里肯定说的是,‘阳仔,你怎么可以把《凌云》买了就往箱子里一塞了事?你赶紧卖出去,起码让世人看看吧。’”
徐尧哑然,欧阳腾说的不错,他们的原计划,就是拿钱自己拍个东西,然后留在家里自己看看,然后看看拍的人脸色是不是很难看,如此而已。但事实上,片子出来,欧阳腾还是花了力气做了营销,徐尧也早知道偏离了原计划,但也未阻止。安排了两天档期总比没有好。
“他那边催得厉害,那怎么办?”
“徐尧,你害怕了?”欧阳腾看徐尧的眼睛,“夏戛的时候还嘴硬说头破了也不喊疼的。”
“本是不怕的,不过是玩玩,日子太无聊。”徐尧想抽烟,餐厅禁烟,只拿了手上把玩,“在国外那么多年,跟着你也赚了不少钱,我这个人你最知道,对钱没什么概念。听说他在拍电影,脑子便管不住身子,就回来了,不过是想站近好好看他怎么玩这一把。游戏到了这里,却突然觉得无聊了。”
“是发现自己还爱他吧?”
“阳仔,不要那样说话。”徐尧苦笑,“我和他的故事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破镜难圆啊。”
“你就骗自己玩吧,我无所谓,反正陪你玩了这么多年。”欧阳腾优雅地切面前的牛排,“说不定连两天的档期都没有。”
“因为审查吗?”
“九月接近国庆档,审查难免严一些,你写的那些我又不是没看过,绕一圈的话勉强算有点擦边球,违禁这个东西实在不好说。”
“行了,做了坏人就不要往人家身上推。《凌云》从来就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只是我是吧?”欧阳腾叹气,“怎么说了半天,倒是我是坏人了?”
“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徐尧笑,小虎牙翘翘的,“我最多是个知情不报的隐匿罪,你可十足是个刽子手。”
“《凌云》的投资可不是我的。”
“正是因为如此,没有人会相信我自己会拿钱毁了自己的心血,对吧?”徐尧笑得更狡诈,“欧阳腾,你的罪名已定了,著名导演赵若风处女电影作《凌云》腰折,得奖不成,上映不了,血本无归,全因投资人兼发行人XX公司消极怠工,未做好营销公关工作。”
欧阳腾做无辜状,“最毒妇人心,我总算懂了。我真为赵若风默哀,会惹上你这样的女人。”
“是他逼我的。”徐尧冷笑,“跟我结婚,不过是合作,既然是合作,我就有违约的权利。”
“我看他对你不错,百依百顺的样子。你那只耳朵听他说跟你结婚是合作了?”
“若不真的亲耳听见过看见过,我还真狠不下心。”徐尧感慨,“我曾经那么爱他。”
“徐尧,不要反了良心,当初是你非要跟人结婚的。”欧阳腾提醒徐尧,“他不过是出了点绯闻,那个圈子谁没有绯闻?就个那什么雅的,你以为就能将他整死?我知道他是聪明人,应该一开始就知道你居心不良的,但是他还是接纳了你。”
徐尧有点气愤,“阳仔,你到底向着谁呢?他要能接纳我当年就不会那么狠心。孙小雅怎么了?他当初若不跟我结婚,那件事绝对没完!”
“没完也是你要没完的。”
“欧阳腾!”徐尧生气,脸憋红。
“行行,你没错。”欧阳腾投降,“怕了你。你说我到底哪辈子做了孽,居然认识了你这么个女魔头哦?还给你吃得死死的?”
“你不是被我吃得死死的,而是巴着我给你赚钱。”徐尧抓着发丝在手指上圈,“可惜啊,我真的江郎才尽了,脑子里一点概念都没有,你的投资公司交给别人操作吧,我真的无法再帮你了。”
“徐尧,你不会说真的吧?”
徐尧点头,“我很认真。这一次就算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
欧阳腾的脸色真的变了,惊恐、害怕,“徐尧,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搭档!”
“你应该加上‘曾经’。”
“徐尧,你这样绝情,不怕我会把你供出去?让赵若风吃了你?”
“你要替我说了,我会谢谢你。省得我看见他那张脸就忍不住花痴心软。”
“那徐尧你别后悔!”
于是欧阳腾还真的说了。徐尧想起那些话,扭头看赵若风笑,“欧阳腾那人,爱钱如命,从不肯做亏本生意。我真辞了他的投资公司,他便真敢将我卖了,这倒符合他的脾性。”
“恐怕不止那些吧?”赵若风摇头,“徐尧,你太自以为是了,忽略身边的人以为是自我保护,其实谁又是糊涂的谁又是傻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早知道我居心不良,却像上帝一样在一片看着我发笑?”徐尧笑,很干净很天真的模样。
“我没那么伟大。”赵若风看着徐尧纯净的笑,“……我们离婚吧。欧阳腾是个很适合你的人,起码他比我爱你。”
徐尧哈哈地笑,“欧阳腾爱我,你也知道?赵若风你还真是上帝啊!”
“我不是上帝,所以我决定不容忍你了。你已经成功地在我的伤口上撒了盐,徐尧,你该高高兴兴地走你下半个人生了。不是吗?”
“赵若风,我还以为你恨我。”
“我不想恨。你说过我还可以活四十年。”
“我明白了,你还是恨我的。只是你已不是当年那个坦诚的少年,会说‘我无法原谅’,这是你的悲哀还是我的幸运?”
“或许都有吧。”赵若风仰望星空,望着无尽的黑洞,那里有世界上最黑暗最强大的力量,比人心更暗更可怕。
那天欧阳腾找到赵若风,他不是个藏掖的人,直截了当,“徐尧是我的女人,我爱她。我伴了她人生最重要的十年,我懂得她所有的一切,她任性、固执,装大尾巴狼,整日看似高兴得跟一朵花,实则敏感、忧伤、孤独。她装我就陪她装,她玩什么我就陪她玩,她玩投资我就给她钱玩,她写小说我便帮她运作,她要做什么我就由着她做什么。她放不下曾经和你的过去,我便给她出注意,让她回到你身边,我要让她放手去做,随便怎么折腾都行,甚至跟你结婚。我以为,她不过在玩,玩过之后,累了,便会回到我身边。”
“赵若风,你不同,你不会陪她走遍天涯海角,也不会放弃自我陪她玩游戏,一辈子玩下去。你有野心,而徐尧没有。她只是个受伤的孩子,自以为是地以为忽略别人就是爱惜自己。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爱不爱你。”
“她现在依旧在玩,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玩什么,所以我已经决定不陪她玩了,我替她结束这场游戏。我不想她像个傻瓜似的,越来越不像自己。”
“你们离婚吧。你的失败我不会说抱歉,也不会弥补,因为那是你和徐尧过去的终结。赵若风,你有才华有野心,还能活四十年,属于你的路很长。你和徐尧就这样结束吧,这一次彼此都不欠了,不是吗?”
一直都是欧阳腾在说话,赵若风除了抽烟几乎没说任何的话,只最后一句,“彼此都不欠了”,让赵若风稍稍动容。他的确欠过她的,所以他接纳了她,虽然一眼就看出她的别有用心。
也许这一次之后,真的互不相欠。
赵若风想着欧阳腾的话,转头缓缓说:“徐尧,这一次之后我们互不相欠。”他对徐尧微笑,“我把的事业,名声,心血,公司全部赔给了你,够了吗?”
徐尧偏头很认真地看赵若风的脸,伸手,冰凉的手指落在他完美的脸上,“你看,你的确是个一流的演员,到现在还能笑得这么迷人。”
“你难道想看我哭?”
徐尧摇头,“你若哭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我相信。”
“你真的相信我?”徐尧眼睛有些亮,但很快黯然,“如果当年你肯相信我,一切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我的信任晚了十几年,所以我受到了惩罚。”赵若风握住徐尧的指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以前你热血沸腾,浑身都冒着火,像一只随时可燃烧世界的火鸟。可现在的你浑身冰凉,成了一具冬日的冰雕,栩栩如生,却冷寒彻骨。如果,你可以从冬天重新走回春天,我很高兴。”
“我明白了,你只是在为过去赎罪,其实你不欠我什么。你真的不恨我吗?”
赵若风摇头。
“那你爱我吗?”
赵若风沉默,良久,摇头。“徐尧,我们错过了生命中最珍贵的十几年。我们的过去,不过是场少年梦幻幻影,我们的生命中早就有了更重要的人。我们结婚这一年,你也清楚,我们太多不同,也不合适。我和你,不如你和夏天兴趣相投,不如你和欧阳腾相知甚深。我们的朋友、爱好、生活习惯、对生活的态度,都如此不同,甚至不能融洽。我们的过去太过沉重,我唯一的亲人并不能接纳你,我们自己在一起时也甚觉尴尬。徐尧,我们努力过,好好相处、好好过日子不是吗?可我们,都做不到。”
徐尧点头,“你说的很对,我们即使没有那些过去,就拿现在的脾性来说,根本就没有相处愉快的机会。我任性、随意,你冷静、严谨,我对所有不合我心意的人都不宽容,你却对所有不在乎的人宽容。你爱你的事业胜过一切。”
“所以,我希望有一天,你玩累了,能停下来想一想,你的身后还有一部片子叫《凌云》。”
徐尧点头,“如果有机会,我会让《凌云》重见天日的,只是我现在累了,想休息一下。”
“那我们回去吧。”
“不,我约了阳腾去玩,你要去吗?”
“我不去了。”赵若风指了指旁边,“我走那边。”
徐尧用下巴指另一边,“我走那边。”
“那再见。”赵若风浅笑,“这次,我不先转身。”
“好。”徐尧转身,向前走去,刚开始脚步很慢,随之加快,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夜幕中。
赵若风站了良久,也缓缓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他们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