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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一、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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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很冷,刚过完年,依旧冷得透骨,只是S市没有河,没有水面冷寂的寒星。时他还很年轻,是个冲动的热血青年,所以他跟杨默狠狠打了一架,徐瑶居然二话不说就踢了他一脚,跟他大吼,“杨默不过是我哥们,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干嘛将他头打破了?”他才是她男朋友,她似乎没看见自己嘴角的伤痕,却只顾着为她“哥们”辩护。他承认自己是嫉妒了,徐瑶,杨默,万万,父母都是朋友,青梅竹马就是他们那样的吧?
他们吵架了。从去年春天万万家认识她那天起,秋天徐瑶孩子气的表白,到去年冬天圣诞节他吻了她,相恋一年多了,可他们却越来越多为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小事闹别扭。赵若峰总尽量忍让,他一直劝自己说徐瑶还小,他应该等她长大,可少年冲动,难免有意气的时候。例如杨默,他就无法忍受,徐瑶再小,却已是他的女朋友,甚至女人——赵若峰想起刚过去不久的圣诞节,俊秀的脸上却出了一抹潮红。徐瑶真的是个任性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她要做的事,谁都没办法阻止。圣诞节,她带着他钻进郊区一套别墅,她窝在他的怀里不停地亲他,直到他无可忍受。
他说:“瑶瑶,我成年了。”
“我知道。”
“你身上很热。”赵若峰很无奈。
“那我把衣服脱了。”
“不要!”赵若峰很坚决。
“你头上在冒汗,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吧。”
“不要!”赵若峰很害怕。
“那我们继续玩亲亲吧!”
“不要!”赵若峰的声音更古怪的都带着哭腔了,“……徐瑶,我成年了。”
“我知道啊,你是男人。”
赵若峰的脸更苦,掰开胸前某只手,另只又钻进他后背,“你还没成年……”
“我身体已经完全发育了啊,不信,你摸下。”
“我不要!”很大声。
徐瑶咯咯地笑,花枝乱颤,两只魔爪都伸进赵若峰的衣服里,“……万万说,男人和女人真心相爱,就该把衣服都脱了在一个被窝睡觉,这样才是融合。”
“该死的万方!”赵若峰无力地骂,“她怎么可以教你这些?”
“不是她想的,她也是看小说看的,后来我也看了,觉得很对。所以我决定了,今晚要占有你,让你不能跟别的女人能跑了,你长得这么好看,是女人都想抢。”
“……”
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赵若峰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徐瑶是个胡搅蛮缠的小妖精。那年他刚满十八岁,她不过十五岁。
赵若峰想着这些,站在徐瑶家路口叹了一口气又一口气,已经一个星期了,该死的徐瑶到底哪里去了?他们本约好在图书馆前见面,她向来不是个因为争吵而躲起来的人,以她的个性只会忍不了两个小时,就会跑过来,扯他的脸,然后假装恶狠狠地威胁。可这一次,只因为杨默而拌了几句嘴,她就消失了一个星期,这不像她做事的风格。学校还没开学,她到底去了哪里?S市的冬天,带着湿意的阴冷侵人骨髓,赵若峰冻得浑身冰冷,徐瑶依旧没有出现。
“喂,你就是赵若峰?”身后有人嚣张地喊。
赵若峰回头,一个穿着破烂牛仔裤的少年,黑红相间的夹克,鸟窝的头,薄唇浓眉,眼底有股戾气,很嚣张地双手插裤兜对赵若风抬了抬下巴尖,“我叫邹志奇。”
赵若峰认识邹志奇,就是那个喜欢背着把破吉他在路边扯着嗓门唱歌,万万一脸忧伤地蹲在他身边收钱的邹志奇。
邹志奇最近不在路边唱歌了,而是进了一间地下小酒吧唱歌,那里专卖最劣质度数最高的酒,城里的酒鬼最销魂的所在,不良少年的最佳聚集地,地方偏僻,价格便宜,三不管。
赵若峰跟着邹志奇第一次走入那个地下酒吧。一片混乱,满室酒味、霉味、馊味,但喝酒的人唱歌的人都兴奋异常。
邹志奇拍了一瓶二锅头在邹志奇面前,“是爷们就喝!”他现在是万万的男朋友,要为赵若峰的薄情替万万报仇,赵若峰本可以拒绝,但今晚他又冷又生气,也很想喝酒。
于是他第一次喝酒,喝五十六度的二锅头,火辣辣的酒滚入喉舌,瞬间烧红了赵若峰年轻的头脑,一瓶二锅头没一会便被两个人下了肚。邹志奇便开始骂赵若峰,赵若峰毫不相让,两个人终于滚在一起,砸了桌子。
喝酒的人哄堂大笑,甚至有女孩尖叫的声音,赵若峰被邹志奇压在身下,他怒看着边上哄笑的一群少年,一个长卷头发的男子从身后拖出一个女孩,手钻进了她的胸,女孩哭着欲跑,却被几只手按住了。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女孩,赵若峰认识,同班同学孙小雅,总穿着朴素沉默寡言的孙小雅,总喜欢用一双灵气的眼睛偷偷看她的孙小雅。但他们几乎没说过话,那一刻赵若峰清晰地看见孙小雅眼底的哀求。
赵若峰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抓地地上的酒瓶就砸到了正得意的邹志奇头上,血喷洒下来,落了赵若峰一脸。
之后赵若峰并没爬起来,混乱中,只听见咒骂声,桌椅推倒声,女孩尖叫声,甚至脚踢断他肋骨的咔嚓声,那一刻他抱着头,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抱住了她的头,那是孙小雅,他听着她嘶哑地喊着,“别打了。”他听见有人说,“快死了,留好多血,长毛不能再打了吧?”长毛愤怒地骂:“妈的,有人要给这小子点教训,继续打!”孙小雅被拉开,拳脚又雨点般上来了。意识渐渐迷糊。
当他醒来的时候,耳边全是嗡鸣声,似乎有野猫在挠在叫,他浑身疼痛,手脚都是血,寒冷、疼痛让他浑身发抖,耳朵嗡嗡了很久,他才听清楚,不是猫叫,而是有人在哭。他迷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晕黄灯光里蜷缩的女子,身上只盖了件破烂外套的孙小雅,凌乱的头发,赤/裸的全是青紫的大腿,屋子里的骚腥味,赵若峰挣扎了很久,才沙哑地问:“孙小雅,你、怎么了?”
孙小雅抬头,不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哆嗦着唇,“……禽、禽兽……哇……”她的小声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哭声里有委屈、不甘、屈辱、害怕、绝望……
赵若风手中的烟头,映着平静的河水,发着明暗幻灭的光,仿若孙小雅那一刻的眼神,绝望、哀伤、无助,那一刻他是同情她感激她的,只是后来——
“只是”这个词要是没有多好啊。
赵若风掐了烟,扔进冰冷的河水里,寒星碎玉般化为点点钻石。转身,向办公室走去。简单收了几件东西,犹豫了下还是给徐尧发了封电邮,天刚亮便坐飞机离开了B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