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子夜事典·翠竹谈【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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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瑶台、销魂琐，荏苒年华，氤氲岁月，落花再葬，繁华消褪，只剩喧嚣。
时过境迁，不曾忘却，只怜得，流水无情，伊人空闲。
彻晓纱窗，待来君不知。花残，叶枯，万色之间，千彩琉璃，只道浮生若梦，梦乃浮生。
望到神伤，东风无力。笔墨家书，无人收，风念思愁。
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叹经年末路，云溪阻隔在河东。
对镜垂泪，未卜光阴月华醉惜樱。
往事莫追，烟雨琼楼，只为君一人独美逍遥游。
晚宴时，沈碧容拽着林暮秋出现在了现场，慕容殷把玩着精致小巧的瓷碟，含笑看着两人。果然都是两个活跃的人啊。
不过镜影夫人就颇让人目眩，一袭火焰般的晚妆、贴金云鬓、媚眼如丝，粉墨登场便是艳压群芳，在一群娇柔若滴的侍女间竟有种神祗般的高贵或者是——诡异？沈碧容总觉得有某种说不出奇怪、熟悉的感觉。
侍女们两边站开，规规矩矩的低着头，似乎一直都是手提胭脂色纱灯，透出的微弱光线都足以照亮厅堂。此时夜已降至，竹影映射在墙上，瑟瑟抖动、飒飒作响。屋内有一种淡淡的模糊柔软的气息散开，瑾儿端坐在镜影夫人身旁的锦荣绸垫上抚着琴。
镜影夫人微笑着在悠缓琴音之中开口了：“三位请不要拘束，我是最看重待客之礼的了。”
“真是多谢夫人了。”沈碧容笑道。
“诶，不是还有一位客人么？”林暮秋一边说一边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一旁的沈碧容。
“对了呢，瑾儿，南宫公子为何没来呢？”
“南宫公子说他身体不适，稍后就到。”瑾儿一面笑语一面弹琴，“反正迟早会来的呀。”
“什么意思啊。”林暮秋感觉很不好。
“不提了······我最爱怪谈，不妨大家说一二则消磨时间、待南宫公子来吧？”
“也好，”沈碧容摇扇道，反正这气氛怪异的可以，多说话缓解气氛也不是坏事，“不如就由我来说吧？”
“好啊好啊！都知道波斯猫你最喜欢那些怪东西了！”林暮秋马上附和道。
沈碧容像是想起了什么，将目光缓缓转到了林暮秋身上，“说起来，都只顾修理你了，我还没有问清楚你是怎么毁掉我的琉锦阁的呢？那么你就把这则我人生中最重大、惊险的怪谈细细说一说吧？”
“不是我毁的！”林暮秋还在做最后的狡辩，“还不是你从东瀛商那里弄来的妖物一路把我追杀到这里，要不是到了本府夫人略懂咒术出手相救我才能活着呐！那东西真是怪异！居然还会说吴侬软语！”
“说起来，那个人皮傀儡真是阴气很重的东西呢······有自己的意识倒也不奇怪，八成是来中原的路上和运送人学的吧。”镜影夫人抿了口茶，“以后沈公子收集藏品可要当心啊。那傀儡的封印似乎在运输过程中解开了，才会导致她现在失控，渴望血肉。”
“渴望血肉？”林暮秋打了个激灵，“那万一我们又出了这宅邸，被那妖孽追上，该如何是好？”
“呵呵，”镜影夫人嫣然一笑，“不会的，刚刚解开封印获得生命的妖怪欲壑难填呢，现在没准在找寻其它的猎物了。”
这下子可不好收场了。沈碧容秀眉轻皱。
“不如就延这个说个怪谈吧。”镜影夫人笑道，“沈公子？”
“嗯？······啊，好的······”沈碧容理清思绪，缓缓道来。
“收购那个傀儡之前，虽然知道那是很独一无二的，用人皮敷面、波斯国宝石的眼珠，但是我还是踌躇不决。只是因为那东瀛商讲了一个故事，我才买下来的。”
“是个怎样的故事？”林暮秋提了兴致。
“其实并没有多特别······只是觉得疯狂。”沈碧容一双碧眸望向帘外一丛翠竹。
“有位女子回眸一笑亦可倾城，一位君主爱上了她。只是她却爱着一个渔家小子，在君主逼婚那日女子奔到悬崖边想要跳崖，可惜她并没有死成，只是废了双腿，但那位君主还是爱着女子，于是杀了她，将她的皮裹在了傀儡的身上，□□埋在樱花树下。”
“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暮秋觉得诧异。
慕容殷道：“这样就可以将所爱之人永远留在身边了吧。永远都逃不掉。”
沈碧容点点头，叹了口气。
世事难料么？谁能想到现在那位倾国佳人竟成了吃人的妖孽。
慕容殷看着窗外又淅淅沥沥落起夜雨，夜未央。
此时珠帘被撩起，一个白面书生走了进来，脸色惨然。身后跟着一群侍女。
瑾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来人，琴弦崩断。镜影夫人暧昧不明的笑了。
“侯您多时了。”
三人只见得那位南宫氏微微颤抖着，嘴唇发紫，异常恐惧的神情在脸上波动，一览无余。
“锦竹······是你么？果然是你······”南宫氏苍凉的笑了笑，看了看身后的一群侍女，“你将我强留于此，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戴着另外一张脸欺骗我，又是为什么？”
“我可没有强留呢，妾身在此等候多时，过了子夜，妾身就再也不能留在这里了。”镜影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焚上香，淡淡的白色烟缭在厅堂中化成紫色的迷雾，“三位客人，很是抱歉将你们扯进了这件事来呢。”
“夫人一向不忍别人在外淋雨受凉呢。”瑾儿笑道。然后起身将自己小巧的身子隐入烟雾中，“就像当初救助了这落魄书生一样······”
三人惊讶的看着瑾儿化作一只白色的舞蝶在雾中缱绻，而镜影夫人的晚妆也在烟雾中渐渐褪去，一双淡绿的眸子如同雨后翠竹一般，盛开着纯白且倾尽生命的花朵。华丽悲哀的蜕变着那副躯壳，化作最初真正的“锦竹娘子”。
然后转头看向后方，除了那已经近乎崩溃的跪坐在地上的书生，就是一群纷繁的蝴蝶。
林暮秋准备起身施傀儡术防身，却被沈碧容一把拉住。
锦竹走到书生面前蹲下，轻轻捧起他的脸，“今日，你我同去阎罗殿前说个分明吧！”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那翠竹就是你的本身，不然我不会让人去烧的啊！”南宫氏声色慌乱，已然无力争辩却还在维护，“锦竹！锦竹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啊！”
锦竹娘子冷冷的打断了他：“不要说不知道呀，你可别忘了，你许我终生的时候，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了啊。毁了我元神修为，然后夺光了所有的珍奇异宝，去和县令千金成婚，好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林暮秋小声问沈碧容，“她就是长安民间流传的那个竹妖故事的主角锦竹娘子？那是真的？”
“······故事，和现实不一样。”沈碧容哀伤的闭上眼，“那本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没错，那都是奇谈！故事里面人们都以为你爱我，爱到寸断肝肠！”锦竹娘子扯住南宫氏的衣领，往向路旁走去，“只是谁都不知道——就是你亲自毁了我——所以我回来了，用自己仅有的全部向你复仇——”
整个过程中，她的神色如同旁观者一般，漠然而冷傲。
和背后是一个有一个漫长孤独的守候和绝望的残影。
紫色烟雾向中聚拢，包裹着南宫氏惊恐的面容。
“救、救我啊！”南宫氏伸手向三人求救，苍白的五指无助的抓合着。
“已经来不及了。”慕容殷静静的看着锦竹娘子的脸庞隐匿于雾中。那是握住爱人的手的欣喜与憎恨的诡谲笑容，“······请安息吧。”
然后雾气渐渐散开，风吹进的厅堂，吹起了帘幕。
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
锦竹不见了，这里本没有镜影夫人。这里都是锦竹的梦境，她制造出的蜃楼。神形涣散，亭台楼阁都已化作尘土灰沫。
雨敲打在书生依旧惊魂未定的脸上。
“锦竹娘子在把你拉入冥界之前先走了啊，你是不是很庆幸？”慕容殷扬起了嘴角。
分明小像沉香屡、一片伤心欲画难。
夜色沉沉，灯火消散。
书生颤抖着站起身来，只听见刺啦的声响，一缕鲜血旋舞在空中，形成一条红色的绸带。南宫氏倒在了地上。
“好饿哦······”熟悉的吴侬软语，“我可以吃掉你们么？”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子夜事典·翠竹谈【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