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宠着你》黎箫

32、养老的第三十二天

　　如果有个人能告诉慕兮年该怎么办就好了。
　　她因为颜岁的这句表白心意的话手足无措，若她再装做听不懂他的话那未免太过于做作，可她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她的反应颜岁看在眼里，他没有继续揪着她不放，只是笑望着她，将她拉进了篝火边正在跳舞的队伍中。

　　慕兮年想挣脱，她的手被颜岁紧紧拽着，颜岁另一只手食指竖在嘴唇前冲她摇了摇头。
　　“今天晚上什么都不要想。”

　　他这简单的一句话，慕兮年安心了。

　　他们俩混迹于舞群，跟着被别人笑，和他们一起闹，那一晚上前尘过往仿若过眼云烟，唯一仅有他们彼此互相陪伴，是真实的依靠让慕兮年觉得她与这个世界不是再无牵连。

　　那天的后来，因为颜岁喝了酒没法开车回不去，情绪高涨之下慕兮年也喝了点酒，有着酒精的催动，以前那些藏在心里压抑着的情感经过二十多年的发酵，终于在那个夜晚破土而出。

　　她和颜岁并肩坐在篝火边，火苗闪动，映在慕兮年的脸上，照的她脸红扑扑的，她的长发散在耳边，比以往的时候更加温柔，说起话来也慢吞吞的。
　　她说：“你这个人虽然讨厌，但我还是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羡慕我讨你厌？”

　　慕兮年摇了摇头，耳边的长发随着她摇头的动作飘动，透进来的篝火一闪一闪，她的双眼在篝火的笼罩下像是星星那般闪耀。
　　她慢悠悠说道：“羡慕你有那么多朋友，羡慕你身边的人都对你那么好，似乎……你一直生活在被爱包围的环境中。”
　　被爱围绕长大的孩子，性格都不会太差。颜岁善良宽容既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又有永不回头的毅力，他可以成为苏起小瘦周凛他们的依靠是因为他有颗强大的内心，足够他把那些困难都扛在自己身上。

　　以前她可能会问，这样的人，真实存在吗？

　　她的手毫无意识的向前探了探，落在了颜岁的脸颊边，在她迟疑着不肯落下的时候，颜岁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望着她，坚定的对她说：“我是真的。”

　　慕兮年笑了。
　　“我已经记不清我爸妈长什么样了。我刚记事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我现在对他们没有多少印象。从小我就很羡慕那些父母陪在身边的孩子，我爷爷又很忙顾不上我，陪着我的就只有他花钱雇来的保姆，同时我还要应付着我姑姑一家对我的恶意。

　　“我爸妈过世后，他们觊觎爷爷的家产，从我小的时候就开始排挤我，后来姑姑为了讨好爷爷，把我接去了她身边生活，美名其曰我年纪大了，身边需要一个女性长辈的指导。爷爷当时还没退休，忙于公司的工作，就把我交给了姑姑。

　　“姑姑有一个儿子和女儿，他们一直在国外上学，每次回来都会嘲笑我土包子，还责怪我抢了他们的生活，爷爷只要送我礼物，他们都会和我争抢。姑姑对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在爷爷面前，我是她疼爱的侄女，在爷爷背后，我就是个拖油瓶。

　　“在姑姑家生活的那几年，是我最痛苦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爷爷其实对我挺好的，只是他不够细心不懂得小女孩心里想的是什么，在我最需要亲人陪伴的年纪，他把我寄养到姑姑家，或许从那时起我慢慢的变得对感情淡薄了吧。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资格怪他。我也不怪我姑姑，是那段经历让我明白了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的人，哪怕再掉入黑暗之中，都不会惧怕了。”

　　慕兮年感觉到贴在她手背上那只手在微微颤抖，她的掌心下颜岁的脸颊温柔，他的温度仿佛都透过她的手传入了她身上。
　　她把手伸了出来，看着篝火中的火焰，继续说道：“所以，阿岁，不要在我身上投入感情，我不值得。”
　　她情感凉薄，从未奢求过会拥有一段完整美好的感情来治愈她的人生。她已经习惯了孤单的生活，这种孤独感就是她的保护壳，躲在孤独的羽翼之下，她不会再被任何感情伤害。

　　她的嘴角上扬，虽是笑着，可颜岁却感到了悲伤。颜岁没有说话，慕兮年便误解他为默认。周围的人逐渐散去，慕兮年也站了起来对颜岁说道：“我们也该休息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颜岁仍旧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坐着。她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道：“情场老手颜岁难不成是第一次被人拒绝？”

　　颜岁看了她几秒钟，他坐着，她站着，中间隔了一米的距离。两人都没有说话，柴火噼啪在燃烧，终究还是颜岁嘟囔了一句：“是啊，第一次表白就被拒，以前可都是我拒绝别人，可能这就是现世报吧。”
　　说完他还叹了口气，一副委屈模样，像是被慕兮年欺负了那般。他的这幅样子也确实让慕兮年心中不忍了几分。

　　颜岁借此趁着这个时候，两三步走到慕兮年面前，在慕兮年没有戒备的时候，一把把她搂进了怀中，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你以前缺失的爱，我都会补给你。”

　　慕兮年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一个拳头，不顾心底传来的隐隐疼痛，咬牙说道：“你给不了。我已经不知道爱是什么了。”

　　她在心里默念：太晚了。

　　颜岁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现在还不算晚。”

　　慕兮年没再说话。
　　那晚上他们俩暂住在附近的居民家里，又是一个不眠的晚上，乡间的夜晚静谧中随时可以听见大自然的独特声音，也或许只有在最接近自然之处才能品味着大自然独特的美好。夜里夏蝉的啁啾声伴着树叶的摩擦声一直在慕兮年的耳边环绕，虽是让人昏昏欲睡的催眠音，可她却因为颜岁无法入睡。

　　她何尝不知道她对颜岁有好感，可她多年谨小慎微的生活经验让她在面对这样的喜欢时只敢退缩。她不得不考虑若她答应后的种种后果，颜岁年纪比她小，对生活充满了热情，世界上这么多的诱惑，难保他不会被其他事情勾引，而一旦爱情褪去，若颜岁厌弃她了该怎么办？

　　如果结局的走向终是如此的话，那么不如一开始从源头将这段缘分掐灭，不让自己陷入爱情才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最好办法。

　　可若颜岁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他如果真能想他所说的那样许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让她有所依靠，让她继续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呢？

　　这两种想法就像是拿着盾牌的古罗马战士，互相不肯相让，战斗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打出来个胜负。

　　所以一夜没有合演的慕兮年第一次当了逃兵，和从都城逃离不同，她只是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颜岁，于是她背着他，只是给当地人家留了个信儿，然后趁着天刚亮，偷偷的回了溪城。

　　说来也是巧，一切事情宛若事先早已被安排好，只等着她一步步走入安排好的一个个门洞里，继续着下一段故事。

　　她刚回到客栈，前台就告诉她有她的电话。
　　她问：“谁的？”

　　“他说他叫唐青年，好像有很急的事情，因为联系不上你，才打来了客栈。”

　　她的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她第一时间给唐青年回过去一个电话，得到的果然是噩耗。

　　爷爷生病了。

　　唐青年效率奇快，她在电话那边说：“回都城最近的航班机票我已经给你订好了，等会你收拾好会有车带你去机场。”

　　慕兮年因为挂念着爷爷的病，心里七上八下，她向唐青年道了谢，收拾好东西，接她去机场的车已经在楼下候着，她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匆匆忙忙的赶上了回都城的飞机。

　　爷爷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牵绊，说是最后的亲人都不为过，她难以想想如果爷爷出了什么事情，那么这个世界还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没有告诉颜岁的是，当年她父母离世是因为她父亲出轨，她母亲发现后离家出走，她父亲在追他母亲的时候，几辆车相撞，抢救无效后去世。

　　所以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

　　她性情凉薄或许是很早就种下了因。

　　慕兮年从客栈离开去机场，颜岁也在同一时间驱车从乡间回溪城。

　　仅仅一段路程的时间差，导致了两人的错过。

　　颜岁无法形容当早上得知慕兮年已经回溪城时的心情是怎样，生气是当然，可慢慢冷静下来也似乎可以谅解她为何这么做，所以他也第一时间赶回了溪城。

　　当时天还早，因为前一晚的狂欢，此时这个城市还依旧在沉睡中。

　　他把车子停在客栈门口，突然不敢继续去打扰她。
　　他看着她的微信头像，几次输入了一段或质问或关心的话，一番纠结之后又删除，到最后只给她发了一句：【我回来了】

　　随后他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指着手机骂道：“颜岁啊颜岁，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他仰躺在驾驶椅上，脑子放空，最终叹了口气：“算了，老子认栽。”

　　他推开车门，走路去街角，买了上次慕兮年提过一嘴说好吃的血耙鸭还有酸汤鱼打包好送来了客栈。
　　他多买了几份，想顺带把客栈前台也一起讨好。

　　前台却告诉他：“兮年前脚刚走。”

　　从未有过哪一次，颜岁的心凉的如此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