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仇人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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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的打完了，看戏的看完了，花开也开过了，月亮也西斜了，正是夜深漏断曲终人散时。
我被紧紧揽在喜喜怀里，自然是跟着喜喜撤了。至于身后这一帮子人，除了江渐远，其他人我也不熟，轮不着我操心。
“喜喜，回延熹馆吗？就是现在我住的地方。”
“不，去我住的地方。”喜喜低头摸摸我脑袋，微微一笑，倾城倾国——我眩晕了。
“擎风，怎的这般着急走？也不为大哥介绍下这位可爱的——呃——少侠？”
“少侠”？是指我吗？
我看看以极优雅的姿势拦在我们面前的白衣男，他正笑眯眯地看着我。被这么个人盯着，我再花痴也被寒醒了。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被喜喜疑似公主抱的抱在怀里，船上四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我俩。
大窘，脸颊顿时火烧一般。
想象一下一男的被另一男的横抱在臂弯里——即使其中一个美丽无双——还是雷人无比啊。
“喜喜，放我下来！”我低叫。
喜喜仿佛没听见，手臂却紧了紧。
我郁闷。“喜喜，我不是小孩儿了。”
“擎风？”
擎风？
喜喜微顿，终于缓缓放下我，把我转向面前不依不饶的白衣男。
白衣男衣袂翩翩，在清澈的月光下更显丰神俊朗。
“这位是本朝太子，燕离。”喜喜淡道。
燕离？原来这人就是燕离？中祥王朝的太子殿下，东宫的正主儿，凤瑜的主子，万里江山的未来大BOSS？
喜喜怎么会和这个麻烦人物搅和在一起？而且还直呼其名？这太子竟然还对喜喜称兄道弟？两人间这个气场……
“草民降福拜见太子殿下，”看看燕离一脸似笑非笑，显然不准备发扬不在朝堂不必多礼的高尚精神，我只得恭恭敬敬行完大礼，“殿下千岁金安。”从船板上爬起来，我悄悄舒了口气，还好船不怎么晃荡。扫眼另外几人，居然无人行礼，莫非他们早已见礼过了？
“降福……降福……福儿……”
我心头一震，抬眼看向燕离，却正对上他喜怒难辨的黯沉眼眸。为何此人的反应和初次知晓我名字的凤瑜如此之像？
心里疑惑，我也没打算按下不表，直接问道：“敢问太子殿下与福或否见过？”
燕离剑眉轻扬，微笑道：“原来福儿早已忘了孤么？枉孤还为你时时挂念。”
这话说得着实暧昧，于初次见面的双方来说实在唐突，更何况一方身份还是矜贵的当朝太子。
小舟上此时极为安静，每个人似乎都已屏住呼吸，缄默无语。空气里好像紧绷着某根透明的弦，轻轻一触，便会铿然断裂。
我转头看了眼舟边不知何时靠近的船篷，凤瑜和燕珑站在船头，俯视着小舟上拥挤的众人。仰头，对上凤瑜的眼，月光虽然明亮，却还不够看清那人眼里的表情。
沉默，时光如水，从身边的夜风里静静流过。远处是归舟划水声，模糊谈笑声，还有不知谁看花后意犹未尽的长歌声……
“怀沙……”
我仰头凝视凤瑜月光里谪仙似的脸，有些喑哑的声音轻轻唤出被遗忘的名字。那些沉寂在记忆深处的灰烬，那夜昏乱的灯火，刀剑相击的寒光，沉重压抑的喘息，喷涌的温热的鲜血，惨白的少年，湖上的寒风……
“怀沙，一别经年，”我收回视线，看向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淡淡一笑，“可还安好？”
这个曾经拿我当挡箭牌的男人，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我以为，只要不去想，他们就是我生命中的浮萍，水过无痕。
“无足轻重的人，何需浪费自己的时间去痛恨。”多年前的下午，爷爷把蜷缩在长榻上的我轻轻抱在怀里，他用下巴摩挲着我头顶柔软的发，我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的声音是那样清淡，却又罕见的温柔。我慢慢阖上双眼，眼角的泪已冷透，滑下脸颊，浸入爷爷温暖的衣襟。多天的连连噩梦，终于在那宽广的怀抱，找到安然的所在。
爷爷，你可知多年后的今天，如此相似的夜晚，那些噩梦的主角，居然又一次重逢了么？
“福……”喜喜扶着我的腰，极近的距离，我能听到那美好的声音里凝结的干涩。
燕离仿佛没想到我会是如此反应，眯了眯幽暗的眼，嘴角噙了抹冰冷的笑，近前一步，长臂一伸，揽上喜喜的肩，脸也凑近喜喜的耳边，低笑道：“擎风，你这宝贝弟弟可有些意思。谈笑之间泯恩仇啊。擎风，你可要学得一学。”
船上很冷，诸般人等或在状况外，或干脆沉默到底，只冷眼看着当朝太子一番唱念做打，可惜无人捧场。不过这太子看来也不介意，依旧巴着绝世美人上演古装版“断背山”。
我暗叹口气，实在没有在湖心中央吹冷风的兴致。凤瑜为我准备的斗篷早在打斗中不知所踪，可能是我在空中手舞足蹈时掉进湖里了。
很轻却坚决地拂开喜喜扶在腰间的手，有太多我不明白的地方，漫长的时间，无尽地寻找，苦涩地等待，现在看来却像是一出怪异的闹剧。
我需要一个独立安静的空间。
这样才会让我觉得安全。
抬手伸向一直静默的江渐远，他的眼睛依旧黑暗寒冷，却奇异的令我感到一点平静。我忍不住微笑：“江兄，回府吧。”
江渐远环抱住我，雪白的衣袂围住周身，替我挡住不断呼啸的风。满头的长发不知何时散了一身，在风里凌乱地飞舞。江渐远轻轻拂开我眼前飞扬的发，指腹滑过冰冷的脸颊，留下一线温暖的痕迹。
我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福……”喜喜一直注视着我，见我不再看他，终于忍不住推开紧黏着他的太子，抓住我在风里翻飞的长袖，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无语。
我突然就有些恼了，冷道：“三天，延熹馆。”怕他不明白，我又加了句，“哥，我只等三天！”故意不叫他喜喜，哼，我倒要瞧瞧，是他这个不上道的小情儿亲还是我这个兄弟亲！
不再看喜喜蓦地煞白的脸，小心肝儿疼啊。示意江渐远启动“滑翔机”，却忘了喜喜还揪着我的半片袖子，结果，“刺啦”一声，我才穿了一天的流云锦——春年亲手缝制的流云锦——啊，春年一定会砍了我的！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仇人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