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 14 章 ...
-
“身份证……”从未听过此名词的温彧，连眉宇处也因疑惑而小幅度拧起。
“通俗来讲，就是一张方形卡片，上面会记录每个人的姓名、头像、生辰、所属地等用来证明个人的身份信息。”
“人人都有？”
“对啊，很平常。”
在鄞朝，对于户籍，早已在流传至今的古书《周礼秋官司民》内记载:“司民，掌登万民之数，自生齿以上皆书于版。”“生齿”就是刚长牙的婴儿，“版”就是户籍。
每个地方的居民户籍都会由当地的衙门录在花名册中来掌管。并不会如花栀所说那么自由，人手一个叫做身份证的物品。
除非是官家，才会有资格拥有写明姓名官职的腰牌。商户的话，即使家业再大，也只能在特制的玉佩上添加府邸的称号而已。
若要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衙门发给一种叫“路引“的公文，有籍贯年龄、相貌描述等。被各地城池、关隘、津渡的守军查验时，若无或与之不符者，会依律治罪。
当初在山上的时候，花栀也介绍过自己的来处，说来自于蛮夷之地，据传言那儿民风开放，这倒是解释了她大胆的穿着打扮。可随身携带的那些物件，与这时代格格不入，每样都彰显着空前的气息。还有从未见过她的路引，蛮夷之地，离鄞朝上千里有余，没有通关文牒是绝对行不通的。她又是如何出现在那处？
温彧垂下眼睑，心底忽然冒出的一个荒诞臆测，理智却又否认它，怎么可能。
言语间，温彧已完成了手上描画的动作，他合意地颔首。
一个宛若从烟雨江南中走出的轻灵少女形象隐现在镜中。韶光染色如蛾翠，绿湿红鲜水容媚。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盘丝系腕，翠玉垂簪。一颦一笑，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花栀照着镜子，内心满是雀跃，她也有这么温婉贤淑的一天，真是难以置信。
她看了看时辰，也需要快些出发前去温府了，温彧做为小一辈，可不能在他大哥的生辰之日迟到。
“温彧，我已经弄好了，走吧。”
“嗯。好。”
温府离温彧住的地方是有段距离的，从何看出呢，就从花栀快要被颠破的屁股看出来的，这还是在有软垫的前提下。
终于到达目的地了，花栀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才感觉全身心解放，不过揉屁股这件事，当然是趁温彧不注意的情况下揉的啦。
花栀仰头看了看正红朱漆大门上高挂的金丝楠木牌匾，题着的鎏金大字那叫一个鸾翔凤翥。比她以前在电视机里面看到的那些还要大气。
与温彧一起进去后，花栀简直要看朱成碧。
入门便是各色鹅卵石铺的平地，两边种满了茏葱佳木，奇花异草。
往前走是逶迤的游廊，上钩着些金丝鸟笼，里面多是如鹦鹉类色彩斑斓的小巧的鸟儿，倒是独添新意。砌的实木圆柱，皆为雕梁画栋。回环小径周围是嫩绿芭蕉与葱郁竹林，是个听雨纳凉的好地方。
游廊再往前延伸，则可见散落在各处的水榭亭台，碧水幽深，叠石寄情。湖心处特别伫立着一座盖着碧瓦飞甍的凉亭，供人倚靠的木质栏杆爬满了花藤，姹紫嫣红，星星落落，甚是别致。
花栀都有些绕晕了，才走至待客的前厅。
屋内光线充沛，明窗净几，南北相通，家具古色古香，布局严谨细致。
上堂的楠木案台中间摆着香炉神像，红色的烛火，甜瓜糕点。高度均高过于屋内所有的桌子，两侧的绿植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桌椅都是由檀木制成的，表面雕刻的纹路以寓意极好的花草树木为主。每张小桌旁的四方底中空木架上摆放着珍贵雅致的青花搪瓷玉瓶，椅子背后是绘着山水画的宽阔屏风，虽高但不会给人压抑感，反倒陶冶情操。
大堂正中间坐着一位面相和蔼可亲的老夫人，想必就是温彧的祖母霍思淼了，她的周围分别坐着几位衣着讲究的妇人在唠嗑，花栀就不知道她们是温彧的哪些亲戚了。
温彧进来就向祖母有礼地请安，花栀也有样学样，行了礼数。
“祖母近日可安好？”
“好，起来吧，彧儿你有段时间没回来了。”
“是孙儿不好，让祖母忧心了，孙儿近来学业繁忙，便少了回来的次数，望祖母原谅。”
“无妨无妨，只是希望你有什么需要尽管与家里人讲，不要藏着就好。”
“孙儿知道。”
“你大哥是学武出身，无事的时候可向他学些功夫强身健体；你二哥虽在为人处世方面顽劣了些，好在学识不错，你也可向他请教；你四弟五妹六妹比你小，他们有什么冒犯之处，你作为哥哥应该多忍让些，才是男子气性。祖母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些委屈，可总归是一家人，自然是要和睦些，你说是不是？”
温彧言笑晏晏，“祖母说的是。”
那老人家慈祥地点头应允温彧的礼节后，温彧又向周围的妇人一一行礼。
“大伯母安好。”
“二舅母安好。”
“三婆母安好。”
……
花栀全程化身为人形背景板，默默无闻地站在人群外。
穿红戴绿的五伯母突然瞄到了她，如同恶狼看到了肉，眼里闪烁着八卦之光。
“温彧，这位是？”
“我的贴身丫鬟。”
“诶，温彧啊，这是你新找的吗，长得不错，比你以前找的丫鬟强多了。就是年纪小点，许了人家没有啊，看你这些年孑然一身，可以考虑收下做个偏房。”
“是啊，你看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满地跑了。”胖胖的三婆母凑过来赶着话头说道。
“其实年纪小点没事，只要身子骨健壮，孩子也可以生出来的。”面相有些刻薄的六姨娘怕三缺一，早就在旁边竖起耳朵偷听她们的谈话。
花栀克制住自己想吐槽的脸色，喂喂，我人还站在这里，确定不问问我的意见？
“不急，况且这不只是看我意愿就可决定的事情。”温彧有条不紊地答复道。
“啥，她不愿意？”一向稳重的大伯母听了许久，实在忍不住插了句话。
温彧不语。
然后花栀就接收到好几道如狼如虎的眼神，她觉得再不开口，今天可能走不出这个门。
“不不不，我当然愿意了，三少爷这么优秀的人，求都求不来的，何况能嫁给他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在大户人家这拍个马屁总是对的吧，花栀还故意做出一副扭扭捏捏的娇羞样子。
“诶，这不就结了，温彧啊，抓紧时间选个黄道吉日把事儿办了就行。”大伯母一听就乐了，这哪儿是事嘛。
温彧笑而不语。
“就是就是。”三婆母有意无意地摸着手上的翡翠扳指说。
“我有生男孩的方子，回去拿给你。”六姨娘忽然神神秘秘地冲温彧说道。
“真的？那也给我一份，我家的媳妇哟，老是生女孩。我一直发愁呢，总生不出来可怎么办。”五伯母喜悦之情露于言表。
“要不再让你儿子娶一房吧，换个媳妇生儿子概率会更大。”大伯母出了个主意。
“不行哦，之前就跟兆麟提过，后面然媳妇闹的家里鸡犬不宁，毕竟是孟将军的女儿，我们也不敢让她不高兴，得罪不起。”五伯母一脸担忧。
“没办法，娶高位份的女子自家就会低人一等，不过兆麟近年升官还蛮快，然媳妇功劳不少吧？”三婆母羡慕地问。
“哪里，是我们家兆麟自己的本事。”说的好像兆麟吃软饭一样，五伯母忿忿不平地想。
“是吗，你们兆麟没娶媳妇之前可啥官职也没捞到哦，不像我们的锐欢，娶了小户人家的女儿。现在才坐到六品官位。”三婆母越比较言语越发酸。
“你！”五伯母被戳破大实话，面子挂不住，气极又说不出话来。
“好啦好啦，大家今天和气些，是启儿的生辰。待会儿被其他宾客看到岂不是笑话？”大伯母见此赶紧打住她们的争吵，都这么大把年纪，也不看场合，可别拉着她一起丢脸。
那两人只得将火气压下，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只不过眼里尽是对对方的鄙夷之色。
花栀站着听她们叽里呱啦都快睡着了，她只想快点结束宴会回去睡觉。
温彧也看出身边人的困倦，暗自加快速度与厅堂内所有长辈行礼后才带她离开。
花栀真是打心底同情温彧，在这样的大家庭长大，繁文缛节太多了，今天只是他大哥的生辰，都有这么多人需要应付，都快应付不过来了。
温彧先带花栀回以前住在温府的院子歇息一会儿，等人齐全了，自会有下人来通知开席。
“很无聊吧？”温彧按捺住把花栀头上呆毛捋顺的想法问道。
“嗯，有点。”那些长辈聊的全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而且间歇性吵架。花栀表示她这个新新人类get不到她们的点。
“辛苦栀栀了，再忍耐点时辰，我们现在去我以前住的地方休息一下。过会儿开席你在餐厅站一会儿就可以溜出来的，那时候没人注意的，你可以去我房间等，我会尽快出来。”温彧的声音纯净如流水击石。
“好啊。我忽然很理解你为啥不想回来了。”花栀忽然说道。
“嗯？”
“生活在这里太累了，不仅规矩多，还有各种人需要面对，大为光火的是身不由己。”花栀根据多年看的宅斗剧经验提炼出来的精辟总结。
“栀栀倒是看的挺清楚。”温彧瞧见园子里的花长势正好，其中一朵浅粉色最为夺目。
“嘿嘿，我的阅历可能多了一丢丢。”她可是数码时代的人，知道的东西多了去。
温彧摘下那朵花，端详了下，插入花栀左边的发髻处，果然，人更娇美了。
“不过，好在我的人生开始变的有趣了。”
花栀摸了摸头上的花，不太理解他说的话，心里念叨着:
好哇，随意折花，要是在现代早就被罚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