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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十一(下),不想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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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爹书房装饰用的太湖石你也搬走,下次你是不是要把爹的军纪要件也搬走?”赵普佯怒的在圣香头上轻轻敲了一记,虽说是斥责,倒是宠溺和关切的成分多一些,“这次下扬州,也不跟爹说一声,出了事怎么办?叫爹追到扬州去救你?”
圣香的笑容变得有点心虚,吐吐舌头:“爹都知道啦……”
“我还能不知道?”赵普又好笑又好气,故意唬起脸来,“你倒好,拉拢了吴婶泰伯老胡小云一起来瞒着爹。爹是好瞒的?你在家时没有一天不闹得鸡飞狗跳,总是自己……自己养大的孩子,你在不在爹会不知道?”
“爹还真是关心我,”圣香笑眯眯的给他戴高帽子,“就知道爹好,爹肯定会舍不得罚我的。”
圣香一上来就送了顶高帽子给他,他本来想要罚圣香看书作文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看着面前玲珑可爱笑着的圣香,赵普在心里摇头苦笑,他可以调动几千万石的粮食从福建到河阳,也可以下令指挥太原余民迁进中原,就只拿他这个儿子没有一点办法。
“对了,爹,小云呢?”圣香张头四望,“我叫了她好几句,她都不出来。”“我差点忘了,”赵普一边走一边说道,“本来一回来爹就要跟你说的,小云的娘家来了人,把她领回去了,是许给了白水的一个秀才,订的娃娃亲,你看是不是换一个丫环比较……”
“啊?走了?”圣香瞪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赵普,夸张的拖长声音叫道:“爹,你好狠心,明知道小云舍不得我,你还让她给人家带走。爹,这下人家没有丫环了啦~”他又是扯衣袖又是跺脚,一副不给他就不干的模样。
“胡闹!”赵普板起脸来,“她娘家带她走,爹能拦着?你还想叫小云服侍你一辈子?你缺丫环爹给你另找个就是了。”
“不要!”圣香却不是听说教的乖娃娃,赖定赵普疼他死活就是不依,“小云乖巧可爱聪明懂事做事又伶俐,又听我的话,又不会问东问西,这样的丫环天底下找不到了啦!爹啊,小云跟在我身边我习惯了嘛,不要让她嫁给那乱七八糟的秀才嘛,爹~~”
赵普被他拉得走不脱身,圣香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扯,他的朝服一下变成大抹布。“别扯,别扯,要杀头的……好好好,爹给你找回来,找回来——不要扯了,爹生气了!”赵普生怕朝服被他扯破,没办法的答应下来,扯破朝服按律是死罪呀。圣香听到他一答应就已经松了手,笑眯眯的道:“爹答应的,不许赖哦。”
赵普皱眉:“爹几时赖过你的?都不知道要孝顺爹,让你这一闹,爹半年的俸禄又没了。”他也不是真生气,只不过吓唬一下圣香而已。圣香讨好的在他背后捶捶,笑吟吟道:“爹辛苦了,我给爹捶背。”他左敲右捏,像模像样的。
“去去,我要你捶?”赵普被他弄得啼笑皆非,“捶背不是有丫环?你呀,平日少给你爹惹麻烦就行了,也不枉你爹疼你。”圣香乖巧的点头,一边在他肩头捏捏一边笑吟吟:“爹,这几天小云不在,没有人提醒我要吃饭要睡觉要起床,很容易睡胖的啦。”
赵普由着圣香给他捏这捏那,他指挥募兵刚到府,站得全身都痛,圣香给他捶捶捏捏的确很舒服。他沉吟了一会:“要不把小初先安排过来几天?小初虽然人不大喜欢玩笑是有些闷,别的还是机伶的。"
“小初?”圣香巴不得叫她叫“老粗”,因为她的手老粗老粗。他只好干笑:“小初还是留着服侍爹好了,我相准一个了啦。”以他圣香大少喜欢美人的性子,一天到晚对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他还不如去撞墙,——不过,那墙也不要太硬,先包什么两床棉被以防撞疼撞伤。还要叫上歧阳以备紧急时救命。
“哦?”赵普微讶道,“你相准一个了?是谁家的女儿叫来给爹瞧瞧,别又是些稀奇古怪的人。”“不稀奇不稀奇,”圣香擎起金边扇敲了敲窗户,笑嘻嘻道,“保证一点都不稀奇,秋丫头,出来见我爹。”
啊?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敲,把门后的简以秋吓得三魂差点飞了七魄,再一唤她,那三魂也飞了两魂半了。
再三叮嘱小怜不可出声后,简以秋抱着慷慨赴死的心情迈着电视上学来的小碎米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僵硬的一福身:“小女子简以秋,拜见丞相。”她头都不太敢抬,以免让“丞相”看清。她打的主意是,一万的万一她说错话了,趁丞相没看清她什么样,她还可以逃啊!
不过赵普似乎并不满意,他打量来又打量去,眉头越拧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黑。最后他伸出一只手指着简以秋,斩钉截铁道:“别的人我不管,是她,绝对不行。”
这下简以秋连那坚守阵地的半条魂也飞了。
圣香“哇”的一声就耍赖:“爹好偏心,爹坏,爹把我的丫鬟给了别人,难得我挑中一个,爹又不准。爹爹不喜欢圣香了,不疼我了,呜呜……”“爹不是不准。”赵普的面色依然不善,语气却稍微缓和。圣香一撒娇,他就没辙。他转向简以秋:“那天,是你在台上卖身葬父的?”
简以秋傻了眼,那么说来,她大叫大跳的样子一点不落的给这位丞相大人看去了?也该着简以秋倒霉,赵普对街上闹的这些事一向是不甚留意的,偏偏那一天他坐轿子从街上经过,不经意地挑开帘子看了一眼,看到的就正是简以秋叉着腰骂肥猪骂得风生水起的那一刻。前因后果他都不知道,圣香在里面掺了一脚他也不知道,但这个泼妇形象给他留下了极恶劣的印象,
他向后一甩衣袖:“把她送出去,赵府不要这等人。”他不想多纠缠,准备到圣香的书房里去找燕云十二州的布防图。
就在他左脚刚要起步的一刹那,“嘭”的一声大响,有个人从圣香的书房里推开门跑了出来。“小怜?”简以秋诧异,她明明叮嘱着小丫头待在里面不可出来的,这不听话的小丫头!圣香本来也想跟着赵普走,小怜一出来,他忽然改了主意,笑吟吟地转了半圈,立在原地等着看好戏。
“丞相爷爷!”小怜眉目乌灵地看着他,“嗵”的往地下一跪,“你不要怪秋姐姐好不好?秋姐姐是为了救我才会顾不得好看的。”她跪在地上一步步的往前蹭,哀求的望着赵普,“秋姐姐是好人,你不要怪她,怪小怜好不好?如果不是秋姐姐拼死把我带出来,小怜现在已经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她小小身子蜷成一团,咚咚的在青石路上磕,满脸希冀抬起头来,“秋姐姐真的是好人,爷爷你相信我。”
她还不理解官场的礼节,也还不懂什么忌讳和冒犯,也不知道这样贸贸然冲出来可能有什么后果,她只是这么想了也就这么说了,你呀我呀的说了一大堆,还浑然觉不出有什么不妥。简以秋听得好感慨,差一点也被她感动得泪汪汪。
因了圣香的原因,丞相府的规矩并不多,所以赵普对她直接“你”,“我”的称呼也并不甚计较,况且,小怜还小,不懂也不奇怪。至于她为什么从圣香书房出来,赵普也见怪不怪了,既然简以秋可以在里面,她当然也可以在里面。
这小丫头很有些胆量。赵普在心中颔着,那股嫌恶之情便随之消了些,若是事出有因,倒……也可以理解。“你站起来说,是怎么回事。”赵普向她扬扬下巴,示意她站起来。
八字有一撇了。圣香把手背过去,向简以秋眨眨眼,做了个“V”的手势。简以秋回以一笑,也在背后食指拇指一掐,悄悄地比出“OK”的形状。
小怜就把前因后果都细细讲了一遍,不过她聪明地把简以秋卖身葬父的结果省掉了,还额外的在肥猪怎么坏,简以秋怎么勇敢的方面添油加醋了不少,说得简以秋好似救人于危难的菩萨。
赵普不说话。圣香借机在旁边煽风点火:“爹呀,丫头落难到这里,已经很可怜了。爹教我要爱民如子的,现在丫头为了救人,把自己搭了进去,爹你不收留她,爹就是在教我说场面话,会给人家笑的啦。”他有故做哀怨之声,不怕死的火上浇油,“爹是朝廷重臣没人敢说爹的坏话,我是爹的儿子,如果到哪里都听到人笑话,会很丢脸啊。”
沉吟了一会,赵普推门入房:“总之这件事先搁着,待我遣人调查过是否属实再做定论。”他有正事要做,这一件——不妨以后再提。
“图在席子下面的夹缝里。”圣香笑眯眯的说着,扭头把简以秋的手一拉,"走,看新进宫的漂亮乐官六音同学去。"
"啊?好。"简以秋的心里别的一跳,她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去哪里我都陪你好不好?微微一笑,就这样乖乖被他拉着走了。
这一件事就此了结,丞相府从此多了个叫简以秋的丫鬟。什么?赵普遣人调查的事?当然问谁谁都说得和小怜相差无几,因为他们从表面上看的确就是这样的,这样的调查自然也就没有下文了。
至于怎么认识六音降灵则宁等等一干人以及之后如何闯祸闹事,自是举不胜举,不过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