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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醒着梦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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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可是掐了一下自己,很痛。好像那个人就那么真实地坐在那里,可我还是不敢相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确认一遍自己有没有眼花。
当我心虚地坐在会议席上,我和他的距离又拉近一些。
我痴痴地盯着那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侧面,这个会议对我来说就显得太冗长了。
我不知道自己痴呆的状态维持了多久,直到我的笔滚落到地上,身旁的小周提醒我我才意识到我的失态,我悻悻地弯下身子去捡笔,可是那只笔似乎有意和我作对,滚到好远的地方。费了很大劲儿我才够到那只笔,哈哈,捡到你了吧。可是当我暗自庆幸的时候,我却从椅子上摔下,正宗的狗吃屎啊,丢脸也就算了,咣当一声响,这下可死惨了。果然我的脊背开始发凉,可以感受到四周的目光都齐刷刷集中在我身上,如果目光是机关枪,我想我已经千疮百孔了。
“裔澜!你在干什么!”罗经理的声音里充满了呵斥,这也难怪,在重要客户的面前让她丢脸,这个老妖婆估计不砍死我是不会放过我的。
“没什么,您继续。”我吓得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终于似乎硝烟的味道不再那么浓重,我重新回到原位,但还是把头埋地很低,唯恐被他看见。
……
终于熬到了散会,我的死期也差不多将至。
眼看他也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我没有追上去,更多的是我没有那个勇气。
何希和我一起走出会议室:“我说你一老早做什么春梦呢?看见男人长得人模狗样点就这样,我说你有点出息啊…”
我懒得理她,竟然被她看穿了,也不奇怪,这女人素来厉害。
果不其然罗经理的秘书就宣召我去她办公室一趟,周围的同事都看了我一眼,应该是在为我默哀。
我怯懦地敲了敲门。
那一声“进来”都可以杀我于声音之中。
无奈之下,我只能用我最后的一招:“罗经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哦,不,再也没有下一次了!”先求饶总是不错的。
“你瞎嚷嚷什么,我叫你来,是要让你陪客户谈合同。”罗经理的回答简直让我又觉得自己大概沉静在幻想之中。
“我没有听错吧!”我根本不敢置信。
“我很确定自己口齿清楚。”罗经理抬头看了我一眼,“当然了,我不保证你耳朵出了什么问题没有。”
说话间,她还拉开自己的抽屉,找了张名片出来:“喏,要是有问题就去看看。”
我接过名片,竟然是一家五官科私人诊所的联系方式,我彻底对自己眼前这个人无语了,真是够“关心”下属的了。这个老妖婆,什么意思嘛!
我平息了自己的火气,毕恭毕敬地问她:“罗经理,是哪个项目的合同?”
“就是今天早上开会的那个,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说着,又把合同递给我。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忽然间我觉得自己手上这张名片也许我真的需要。
“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就可以去了,地点在他们的公司,这是岩先生的手机号。”我忽然间觉得老妖婆变成天底下最好的人,我不是在做梦,吼吼!如果现在不在她办公室,我估计跟疯子就没什么区别了。
“不要太得意了,要是你搞砸了,早上那笔帐连着一起算!”果然还是逃不掉的,这才是她罗大经理的一贯作风。
我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走出她办公室,终于舒了口气。我又难以控制心里的激动,飞奔到何希那里。
“我下午就可以再看到拿人模狗样点帅哥了,哈哈!”周遭的人又看向我,奇怪我怎么没死,反而这样意气风发地回来,更有甚者就是被吓得神经错乱了。
“看来你病得不轻,让我摸摸,烧到几度了,要不我直接120了。”何希这个女人刻薄到经常让我无言以对。
“我说真的呀,你看合同,想想我们将要共度一个美好的下午,我这心啊就像那小言里女主角,怦然心动啊~”我又陷入了花痴状态。
“蠢女人,不就是个男人哇,改天给你介绍几个,卖相身份地位好好比这个灵!”何希白了我一眼。
“切,就你,你有好的,你自己不会独吞还轮得到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这个年纪的女人过不了几年也就是所谓的人老珠黄了,少来了你。”终于我也要还击她一下。
“不要么拉倒。”何希不再理睬我,继续对着电脑。
我坐在座位上,却什么也做不进去,回忆起六年前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宿舍的卧谈会上每天都是他的名字,舍友对他的迷恋程度我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但我那时候,也不对她们口中的帅哥感冒。
真正见到他,还是已经在大二的时候,那时被舍友拖去看网球比赛,他是网球社的社长,网球自然打得好的没话说,几乎占据了每个女生的课余时间,在我看来,那些女生根本就不懂网球,只是纯粹来看人的。可我称不上专业,还是略知一二的。强劲的发球,大角度的调动,火力十足的正手进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一个身影在我心里萌生了小小的根芽。不再是我们宿舍里的人拖着我去看他的比赛,自己时不时就喜欢驻足于一个便于观赏的角落,静静地远远地看着就好。
我原本以为这样的男生也只是所谓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而已。然而当我在学校各种文艺汇演上再看见他的身影,我发现自己错了。把完美这样一个看似不可达到的词语放在他身上是不过分的。白而细长的手指在钢琴上敲击音符,其实更在敲击我的心。听到舍友说与他四手联弹的是他们系的系花,才貌双全的系花和他真是一对璧人,我的心莫名地失落了,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暗恋。
说来也奇怪,在一个学校里,总是会碰见,以前并不会有那一份情不自禁的注意,可是有了以后也常常让自己陷入一种忧伤。有次在学校的食堂看到了他,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吃东西,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娇俏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女生倒追男生根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新鲜事,更何况在这样一个开放的年代。可惜的是,我不会有那样的勇气,所以只能这样默默地去关注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虽然他并没有对那个女生有什么回应,但还是可以看出他眼里流露出一丝厌恶。这样的场景见多了以后,也就渐渐习惯了。貌似他的定力还是不错的,环肥燕瘦,参差不齐的女生都向他示好,他都是以自己的沉默拒绝。心里常常想着,他到底会喜欢怎样的女生呢?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一定也是和他一样优秀的。
学校的公告栏里他的照片更是显眼,一大堆表彰的名单里总是可以清晰地看见岩皓这个名字。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个人的光芒太过强烈,就更显得一些人愈发卑微。我心里也深知比自己出色的人又是一抓一大把的,所以在青涩的学生时代也只能将这一点小小的骚动埋进心底罢了。他对我来说就像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远远地看着就好。那么多年,我只把他当作一个梦,遥不可及的梦。
鹤立鸡群的他,应该看不到我,因为我总是被淹没。
……
半个多月前,如果没有再次遇到他,我就以为我真的忘了,忘了这个被我埋进心底的美好的梦。
那天下班回家,我在地铁站等候地铁,身旁的的两个女孩子,看样子应该是女大学生,在那边窃窃私语着:“看,那边那个男的好帅哦!”我不禁莞尔,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豆蔻年华,也怪不得。
但我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个身影,六年了,我竟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我的心似乎在嘲讽我,到底还是忘不了。
纵然是人海茫茫,他还是那么耀眼,光芒覆盖了身旁的所有,耀眼到这个世界宛若只有他的存在。
西装革履,很庸俗的工作服,穿在他身上,却还是显露了一种器宇不凡。
仿佛我看了很久很久,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与我反方向的地铁…回过神来我已经错过一班地铁了。
时隔六年,我发现自己刚才竟然还有一份暗暗的期待,呵呵,在我心里,我不知道骂了自己多少遍:傻子…
其实我不是个花痴的女人,自己也知道早已不是小女孩的岁数了,只不过少女时代的暗恋埋藏得太久,这样的刻骨铭心还是让我难以释怀。
六年前他看不到你,如今会不会有一些改变?
一想到就要面对他了,我的心不由地开始紧张起来。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着打扮,应该还不算不妥吧。借着桌子上玻璃杯翻出的光,我又照了照,嗯,也还过得去,就算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但也不是恐龙吧…
我毫无察觉何希看了我好一会儿:“我说你不会来真的吧,裔澜?”
我下意识地停止打量自己,何希一语刺破我心中的迷茫,对啊,难道我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我的声音很黯淡。
“完蛋了,完蛋了,裔澜,这次你是陷进去了…”何希似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表情,但又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六年了…”我的眼神飘忽不定。
“不是吧你,你演琼瑶剧呢你!”如果当时何希在喝水的话,这里估计已经水花四溅了,“我还真没发现你是个痴情种子,啧啧啧…”
“悲哀的暗恋者而已。”这样一次见面,我又有多少信心呢?
何希不再发问,气氛一下子沉默了…
良久,何希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早已过了放任自己的年纪,不过,如果你真的确定他就是你最肯定的选择,那感情还是要忠于你自己的心。”
话音刚落,她就匆匆离开了。
我躺在靠背椅上,闭上眼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今天的一切真像一场梦,我仿佛是清醒的,又感觉在梦游,那样的不真切,生怕梦醒的时候发现这是一场空…
中午的时候,我还是照例到公司底楼的小餐厅简单地解决了午餐。
我的双眼定格在墙面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宣告着我屏息期待的时刻终于就要来临,我的手摩挲着那张写了十一个数字的纸,这张纸对于我却是万般的沉重,六年的等待在一瞬间即将成为一种现实。
手指按在手机的数字键上,我都可以感觉到它在颤抖,随之一起的更是我的心。反正今天的我注定是个不正常的人。
接通了,听着“嘟嘟嘟”的声音,我感觉连喉咙也发不出声音来。
“喂,请问你是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我…我…我是…”那份合同映入我的眼帘,“早上会议…合同!”
OMG!天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竟然把自己说成是合同!我的脸上写着一脸羞怒。
“哦,你是罗经理指派和我们签约的人吧。”我只庆幸他听懂了我的意思,“我是岩经理的助理,岩经理要我转告你,下午一点半在我们公司的十二层的主谈室,到时候会有秘书接见你。差不多就这样,再见。”电话那头传来了挂断的声音。
什么嘛!岩经理助理!我现在丢脸死了,尴尬死了!我居然把他助理当作他,真是恨死自己刚才那么没出息的样子了…
恼羞成怒的我抓起桌上的保温杯就一股脑吞下去,结果这水刚触碰到舌头,我就放开手中的保温杯,哎哟我的妈呀!烫死我了!才想起这是刚倒的开水。这下可好,舌头都要烫得起泡了,真是没事跟自己过不去干嘛。
路过恰巧撞上我“自虐”这一幕的叶雅静就用她那娇滴到酥骨的声音对着我说:“这有人啊偏偏喜欢和自己过不去,你说这种人可怜不可怜?”随之还附上一声嗤笑。
我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还以颜色地回应她:“对,但我觉得某些自以为长得漂亮,就想踩着那些有钱男人肩膀往上爬的女人更可悲,你说是吧!”
叶雅静冷哼了一声,就负气离去。
“哼什么哼,当心你的鼻孔。”叶雅静这个女人一向讨厌我,老和我唇枪舌战,结果嘛自己也捡不到什么便宜。真是的,整天不知道得瑟个什么劲。
我看了看钟,天呐,光顾着和叶雅静斗嘴,都忘了正事,已经一点十分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收拾好东西,匆匆前往他们公司的路上。
还好我很快就拦到车子,总算及时赶到了。门口的保安还不让我进去,尽管我说明我的来意,急忙之下,我甚至打算好硬冲进去。
这时响起一个声音:“让她进来。”两个保安这才停止了对我的阻拦。
我刚抬头找寻那个声音的主人,却发现人已经没了踪影,因为我赶时间,算了,就当我在心里谢谢你了。
电梯直达十二楼,我终于舒了口气。一位秘书小姐已经等候在那里接见我,很快我终于要见到那个人,心跳又不自觉地开始加速。
可是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瞬间又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