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游乐园（一）【修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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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的眼睛被遮盖了，不必去面对丑恶的现实。——岸见一郎、古贺史健《被讨厌的勇气》
——截自叶招的锤子便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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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追在六岁这年，终于流露出符合他年龄的天真无邪了，好几次沈父表演小魔术逗他，他都乐开了花，还缠着沈父学了去逗人家小姑娘。只是他的孩子气太依赖叶招了，沈母隐隐生出了些担忧。
尽管已经接受了自己儿子改变颇多的事情，但沈追临睡前提出想要一个篮球，还是让沈母惊掉了下巴。
“你要打篮球吗？”沈母舒展的眉毛挤成了横断山脉。
“嗯。”
记忆里之前有个小朋友拿了小皮球想和沈追玩，沈追看着地上滚过好几圈的皮球，直接跑到五十米开外，沈母实在是想不到还要他主动说要打篮球的一天。
难道小招这孩子不爬树，改打篮球了？
“行啊！”沈母嘴上爽快答应，心里直犯嘀咕：这疗效也太显著了，是放上电视会被举报虚假广告的水平。
“要爸爸教你吗？”
“谢谢妈妈！我已经找好老师了！”
“行！”沈母心里激动，手上还得按捺着动作帮儿子盖上被子，关了门马上快步朝自己卧室走去，这爆炸性的第一手消息肯定要是孩子他爸分享一下。
“嗯？真的！？”沈父也惊讶地放下了手里的财经周刊。
“真的！我也怕听错了，反复确认了几次。”
“这真是大姑娘上轿——”
“头一回儿啊！”沈父沈母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接下去。
※※※
华平里南边，有一大片空地，划了三个球场。左边两个归大人，右边一个归小孩。比起足球，篮球还是更有希望从娃娃抓起的。
今天回家，沈追不动声色就牵着小姑娘的手绕了路。
“小招，星期六我要去游乐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快到球场了，突然爆发的吼叫声欢呼声快把沈追的声音盖住了，他只能俯下头靠近叶招的耳朵。
“不要啦！”叶招捂了捂耳朵，太吵了...
“为什么？之前我建城堡的时候，你不是说很想去看看真的吗？那个游乐园里就有！”是挑了好几个游乐场，选出来最好看的一个城堡了。
“因为...”叶招瘪了瘪嘴。
这里的生活和想象中很不一样，她不能再做那个莽莽撞撞横冲直撞的小孩了。其实她的心思细腻敏感，只是以前在宁乡受不了什么委屈，所以也不会多想。但在南市短短数月，她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仿佛在活他人屋檐下。
那天回家。
“妈妈！你在干嘛呀？”叶父到了家里就不会再动一根手指，叶招懂事，一回家就抢着干活。
“小孩子哪来那么多问题？！”叶母好像受了惊讶，匆匆把柜子门关上，语调拔高了许多。
爷爷说了，有理不在声高，叶招摸不着头脑，但那时还没失掉好奇心。过一会儿，听着叶母锁了门去买菜，她赶紧搬来凳子站了上去。
是一箱喝到一半的草莓牛奶。
叶招趴在柜子的隔板上，隐隐约约有了判断。原来这就是每次，弟弟手里都会神出鬼没地多了一罐草莓牛奶的原因...
也许——
洋娃娃不是忘记了，早上吃面时候的鸡蛋也不是最后一个，更不是因为自己要上小学才不能看电视。
她懂了，于是更加懂事了，只有被爱着的孩子才有资格天真无邪，那些把退缩怯弱刻进习惯里的孩子，被扣上不合群的帽子，开除出小孩子的范畴。
那小孩子又都是可爱的了。
“那我们来打赌吧！”女孩又走神了，沈追捏了捏她的手。
“爷爷说赌博要不得！”叶招走到沈追面前，双手牵住他的手，义正言辞道。
“我们不赌钱，你看——”沈追指着球场，“赌投篮，要是十个里面我能进一个，那你就陪我去游乐场。”
“赌就赌！”小巧的鼻子皱了皱，“你根本不会打篮球呀！”她稳操胜券！
沈追笑了起来，“那就说好了，不许反悔！”
“我从来不反悔！但是...”被沈追这么一说，她总感觉心里毛毛的，摇了摇手掌，“我觉得十个太多了，你运气那么好，投五个可以吗！？”
她每次打商量的时候都特别可爱，沈追总忍不住逗她，“唔...”
“那就六个行不行！”
“就投五个。”她每次都太好商量了。
直到那颗球直直地入了框，叶招惊讶地跳起来，“你是不是会打篮球呀？”哒哒哒跑到男孩身边，“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呀！你什么时候学的？！”
“你不是说了嘛，我一直运气都很好啊！”不然怎么可以遇到你呢？。
“肯定有机关，是不是弄了线把篮球吊进筐里了！”
叶招蹲在地上认真研究着这颗球，碎碎念——
“可是球是借别人的呀？”
“那肯定就是你们串通好的！”好像发现了真相，叶招嘟起嘴。
蹲久了容易眩晕，沈追抓着隔壁把她拉起来，“小傻瓜！球是你去借的呀！”
“啊...是哦...”叶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原来你想和我一起去呀...”
故意拖长音调调侃她的沈追最讨厌了！
“才不是呢！”叶招红了脸，她只是一时忘记了，“你快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偷偷学的？！”
“你和我一起去游乐园，我就告诉你。”
“可是...”
“妈妈说叔叔阿姨那边，她会解决的。”沈追抽出湿纸巾把叶招的手仔细擦干净。
叶家。
沈母是第一次去叶家。
就着半开的门缝，沈母迅速地观察了一下。房间不大，还要放两张床。局促的小床上放了个hello Kitty，还给它盖上了被子，应该是叶招的。她对小姑娘的生存环境一直很担忧，刚想再看两眼，叶母就赶紧把门阖上了。
“叶招妈妈，现在有空吗？我想找您说点事情。”沈母恢复了端庄的模样。
“下去说吧。”叶母想到自己一览无遗的家，实在不想请她进来，长了他人威风。
“那我到院子里等您噢！”沈母特意地礼品袋挽到前面的胳膊上，体贴地退了半步。
“宝宝，你先在这里看电视，妈妈待会儿就回来。”见自己儿子没什么反应，眼睛只是牢牢盯着电视。叶母悻悻然，锁好了门。
沈母在楼下院子踱步，早些年红火的杜鹃连藤曼都干涸了，这户人家已经全部搬迁出去了，现在住的都是租客，自然不会花心思在侍弄花草上。
“叶招妈妈，再过一个月孩子们都要正式上小学了。”沈母把手里的护肤品礼盒递给叶母，“小追想去趟郊区的游乐园。
叶母说着不好意思，手里赶紧接过，偷偷捏开袋子边缘往里瞧。
“我和小追爸爸想，他一个小孩子和两个大人去玩有什么意思呢？”瞧见了叶母手里的小动作，沈母脸色也沉下来一点，“两个小孩平时也玩的好，我们就想着让小招一起去。我们肯定会照顾好小招的，这您不用担心。”
“这样啊...”叶母心不在焉，惦记着刚刚看到的那行英文字，虽然自己看不懂，但依着沈家的家境，想来东西都是高档货。
明白了眼前的女人打的小算盘，沈母也不想和她都兜圈子了，“当然了，费用都由我们来负责！”
“其实我们小光也想去游乐场，我们一直没时间带他去，而且小光很黏他姐姐的...要是...”
司马昭之心都路人皆知，更何况她已是明示了，沈母笑意彻底收敛，“小光这孩子挺机灵的，就是年纪太小了，还是黏妈妈的时候，我们怕顾不好他。”
叶招妈妈一想也是，自己家这位宝贝要是磕了碰了罪过就大了，“那我和家里那位商量一下。”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看在叶招的面子，沈母还是挤出一个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啧！装啥呢这是！”叶母瞧着那抹桃红进了门，啐了一口。
晚上，沈家餐桌。
“小追，你交代给妈妈的任务，妈妈可是完成了！”沈母伸出手，“和妈妈击下掌！”
沈追赶紧放了手里的碗，从椅子上弹起来击掌“谢谢妈妈！”
“这么开心呢？！”沈母笑他。
“妈妈，我们明天去商场吧！”
“好，几点呢？”
“商场一开门就去好吗？！”见爸爸也吃完在削梨子了，沈追把碗叠起来往厨房里端。
“好呀！”沈母拿了抹布擦干净桌子。
“爸爸妈妈，我先上去了！”
“等等...叼个梨子走！”沈父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削完了最后的一圈梨子皮，“去吧。”
“今天去见了小招妈妈，感觉怎么样？”看到沈追的小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沈父这才开了口。
“哎，一言难尽。小招可能有点....”沈母纠结了一下措辞，“不太受家里重视...不知道小招有没有感受到。”
“就是可怜小招了。”叶父起身把保鲜膜封好的剩菜放进冰箱。“刚刚小追说明天你们去商场？”
“是啊，你儿子想送小姑娘一条裙子。”
“这点不像我，我那么小的手还不会追女孩子！”沈爸爸赶紧澄清。
“你又贫！”叶母嗔怒，“小招这孩子我是挺喜欢的。”
“我也挺喜欢的，是个懂礼貌的孩子。”
“就这样我才心疼，那么好的一孩子摊上这么一对父母。”想起今天叶母想的都是儿子，沈母就更来气了。
“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不一样是对她好。”沈父看出来妻子的想法，“小姑娘看上去自尊心挺强的，为人处世像个小大人，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凡事三思。”
“我明白，放心吧。”沈母回握住丈夫的手。
这边叶家。
叶招把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收进书包里。
衣服是收拾好了，现在有个问题，叶招没有袜子了。
在宁乡，是爷爷帮小叶招剪指甲的，一开始来南市，叶招还没来得及学会用指甲刀，和妈妈说过几次，都没有剪成。就这样磨呀磨，磨到叶招从宁乡带过来的袜子都破了洞才终于学会了剪指甲了。
但这次——妈妈又忘记帮叶招买袜子了。
叶招把大拇指处破了洞的袜子穿上，用手紧紧捂住口子，又松开，反复几次。终于做了决定，翻找出针线盒。这是叶招第一次穿针引线，两只手拼命打架，才终于把线穿过了针。
不出意外地修补地歪歪斜斜，穿上去脚趾都只能蜷缩着，但叶招感到了突如其来的快乐。
祈求他人的转变，远不如自己学会坚强来得直接和快乐。
即便是名义上的父母。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游乐园（一）【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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