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征服世界[西幻]》命座星

9、怪物

　　大贤者准时准点出现在路标旁。

　　梅兰妮比他早到一点：“你找到解救亚修需要用到的材料了吗？”

　　大贤者没有正面回答梅兰妮的问题。

　　“是时候回去见他了。”白袍的兜帽遮住他晦暗不明的脸。

　　当梅兰妮踏着山路，原路返回，在与亚修分别的地点，等了许久，也没看见他。大贤者说，再过一会儿，亚修一定会出现。

　　于是，梅兰妮只好焦急地等待下去。

　　忽然，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落石纷纷滚下。

　　虽说依然保留着一些属于人类的特征，但扭曲变异的程度已十分严重，单看外形，看不出来他曾经是一个人，全身皮肉布满凸起的硬物，毫无美丽和优雅可言。这样的亚修，出现在了剧烈摇晃的右侧山坡上，凝望着梅兰妮所在的方向。

　　“亚修，是你吧。”梅兰妮呆呆看着他。

　　“不，那是一头怪物。”

　　梅兰妮听见大贤者冷漠的声音，却无法像他一样置身事外。

　　“亚修！”梅兰妮喊道。

　　他又看了几眼梅兰妮，趁着山石滚落，道路被堵塞，转头跑入梅兰妮看不见的地方。

　　大贤者抓住梅兰妮的肩膀，态度强硬地阻止她追过去。

　　“放开我，帮不到我，就不要管我想怎么做。”她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已经晚了，他救不回来了。”

　　“我明白了，是你故意的！”梅兰妮大声吼道，用力拍打着控制住她的大贤者，由于体型和力量的悬殊，使出全力去攻击他的梅兰妮，并没有如愿逃离桎梏。

　　梅兰妮不再挣扎后，挟制住她的大贤者松开了手，与此同时，他说道：“昨天发生在罗杰商行的事，我有所耳闻。那些人之所以会突然陷入自相残杀的疯癫状态中，都是因为你。”

　　溅到眼皮和嘴唇上的血，湿热温暖，那股血液特有的腥气，似乎仍停留在鼻尖。死在梅兰妮眼前的那些男人，以及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表情疯癫狂乱的脸，频频闪现在梅兰妮的脑海里，断了片的，一次次重复放映。

　　“为什么？”思绪混杂，梅兰妮纵有千言万语想说，也只能吐出这干巴巴的问题。

　　大贤者正视着她：“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我不相信！”梅兰妮直接吼了回去，“如果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已经安排好的命运，那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假如你一直无法冷静下来，我便没有理由告诉你，该如何控制你这份完全失控的能力。你听着，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而死去，无论是你在意的爱着的人，还是你想要报复的敌人，或是与你完全无关的人，都会因为受到你的影响，而失去他们的生命。刚才从我们眼前逃走的那头怪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仔细想想，他的变异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是他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吗？”

　　亚修……对她最好的人之一，她从谷仓里逃出来后，陪伴在身边的人就只有他。

　　对了，出现在谷仓的那只银白色老鼠，当时就觉得它的出现像是一场梦境，非常古怪，而且它留下来的金黄色果实，在不同光线下会呈现不同的颜色。

　　“老鼠叼来的果实！我想起来了，它……”梅兰妮叫道。

　　没等梅兰妮说完，大贤者打断她：“住在深渊的恶魔引诱人类走向堕落的恶魔果实。你吃下它，并非是个偶然，而是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听好，我即将告诉你的这件事，同样是一定会发生在你身上的，你必须照着做，否则，你会害死更多的人。”

　　兴许是看出了梅兰妮潜藏的桀骜不驯，大贤者稍微变得啰嗦了一点。

　　“什么？”

　　“夜晚到来时，找到刚才出现的那头怪物，杀死它，剩下的，我会帮你完成。”

　　“你个疯子！我才不会照着你说的来！他是亚修，不是怪物。”气恼，愤恨，得不到想要的理解和支持的茫然空虚，梅兰妮身体发抖，双目泛红地看着大贤者。

　　“成百上千的人因为你而死，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

　　“他们都不是亚修。人总是会死的，生老病死，被人杀死，自杀，意外事故，没有人能永远活下去。”

　　“但你会成为罪魁祸首，成为罪恶的瘟疫四处蔓延的根源。”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因为你必须活着。”

　　生来就有预知他人命运能力的大贤者，亲身经历和在预兆中看见的一幕幕，让他学会了权衡利弊，只看结局。

　　天色黑了下来，浩瀚辽阔的星穹，风吹动的草叶，燃烧的篝火，构成的夜景如往常一般平常。梅兰妮静坐在裸露的石块上，深感近日来发生了太多意外。

　　星星很亮，梅兰妮没心情欣赏，她凝视着火焰，有一瞬间，想要把整个手掌伸入其中，她想感受到肉|体的疼痛，而不只是在内心深处背上沉重负担。

　　但大贤者阻止了她：“伤害你自己，无法改变什么。时间到了，去找它吧。”

　　“他有名字，亚修，很好听，人也很温柔。”梅兰妮起身，淡声说道。

　　黑漆漆的夜晚没有照明工具徒步前行显然是不可能的，大贤者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些粉末在手掌心上，随后，一团明亮的光芒笼罩住他，照亮以他为圆心的一小片空地。

　　他和梅兰妮一前一后地走在森林的浓稠黑暗中，脚下踏过的枝条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藏在鸟巢和兽穴的动物们，隐居在最深处的无光地带，窥视着他们。

　　对梅兰妮来说，行走在茫茫夜间，本来是格外有趣的一件事。

　　可眼下，她的心沉重复杂，她感到自己貌似变得非常陌生。

　　往日与亚修无忧无虑相处的片段，重重的、飞快砸向她，砸中她有些疼的心脏。

　　“梅兰妮。”

　　大贤者停下脚步，轻声唤道。

　　心脏猛地被针扎了一下，微弱的疼痛骤然加深，蔓向血管相连的四肢。梅兰妮在不久前同亚修一起欣赏漫天漫野的萤火虫的地方，看见了他。

　　彻底变成怪物的亚修，冲着他二人嘶吼。

　　眼泪不受控制流了下来。

　　梅兰妮对亚修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举起颤抖的手，大弧度地摇晃着，就像以往去找亚修玩时，站在他家的木围栏后面，想法设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怪物停止咆哮，有几分仓皇无措地在原地绕起圈圈。

　　大贤者默不作声把一柄锋利的水晶匕首交给梅兰妮，冰冷坚硬，轻便灵敏。

　　“亚修，来我这边吧。”

　　梅兰妮将水晶匕首握在贴着后腰的右手中，呼唤着徘徊在对面的亚修。

　　亚修闻声不动。

　　“你饿了吗？我身上带着面包，不知道你现在还爱不爱吃，肯定不爱吃了，我在说什么啊。”梅兰妮笑着的同时，挤出几滴眼泪。

　　根本就是鳄鱼的眼泪，她嘲讽着自己，眼睛直勾勾望着对面的怪物。

　　“嗷——”

　　“过来吧。”

　　在梅兰妮的耐心呼唤下，怪物终于下定决心，朝着这边缓缓靠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四下寂静无声，梅兰妮的手心沁出汗珠。

　　最终，怪物来到梅兰妮的面前，蹲坐在地上，乖巧得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它丝毫没有攻击性，锐利的爪子老老实实放在地面，尾巴还一晃一晃。

　　“我很喜欢亚修，真的非常非常喜欢。”

　　梅兰妮藏在腰后的水晶匕首，直直扎进怪物的胸膛。

　　温热的血落在梅兰妮的手背。

　　“我会应允我的承诺。”大贤者深深地看了梅兰妮一眼。

　　她转身离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踏过断枝残叶的皮靴，不小心踩到几只萤火虫的尸体。

　　昨日在罗杰商行目睹的惨烈景象，显然是让她从中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所以，昨晚躺在小旅馆的破床上时，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哪怕她内心意志强大，不会因为一点风雨袭来就脆弱得难以招架，也被折磨得难以安眠。

　　一直觉得人特别有魅力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可是，要别人为了她毫无意义地牺牲性命，还是太过残忍。难道浓烈到极致的爱，其存在的本质就是方便被爱之人进行无休止的掠夺？

　　梅兰妮竭力想要忘掉匕首刺入怪物胸膛的那一幕，却怎么也忘不了。

　　从地上捡起萤火虫的尸体，放入手心中扒拉，梅兰妮忍不住在黑暗中无声地哭泣。

　　“亚修……对不起。”

　　梅兰妮走后，怪物尸身上凸起的棱角最先剥落下来，随后是动物一般皮毛、爪子和牙齿，一层层堆砌在地上，他正在恢复成人类本来的模样，最后，所有奇形怪状的部分都分离出这具彻底长眠的躯体，他就像一位睡美人，安静地躺着。

　　在他的胸口，一朵形似玫瑰的血色棱晶析出。

　　大贤者将血棱晶剥下来，又拿出一个外形精致典雅的方盒，里面装着的是一株会发出婴儿啼哭的魔植，他将魔植捣碎，洒在血棱晶上。过了一会儿，乌云散去，月光倾泻在它上面，婴儿的啼哭再次响起。棱晶的血色更加浓郁。

　　嘴里念着咒语，大贤者划破指尖，从伤口渗出的几滴血液被棱晶吸收，哭声骤然停下。

　　这番流程原本是用来制作研究使用黑魔法的魔法师必须用到的血色魔石的。帮助梅兰妮控制她的危险能力，还需要两样事物，幸好大贤者早已预知一切，提前准备了变异梦幻狼蛛的毒囊，仙境精灵附身过的七彩圣树原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