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浮萍的归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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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龙之介的审判之日，就是今天。
东京地区以及其周边的市区其实都被乌云环绕着，那是要下雨的征兆。盖住了偌大天地的云朵仿佛从遥远的彼端垂落到了湖面。
雨点，如针脚一样密密麻麻的砸落下来，击中了植物的叶面又滑落到沙洲中。
“下雨了啊······那两个孩子带伞了没？”
“没带。但是我又叫他们带上了。”
芥川龙之介静静地帮助五条琉收拾掉桌面的碗筷，看着她说话时嘴里的香烟都不掉下来，觉得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一会儿也带个外套，就在新给你安排的那个房间衣橱里。我可不想带你出去，被人说是虐待你这个新加入进来的小孩子。”
女人没洗漱也没上妆，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带有嫌弃的意味可关心的目光倒是实诚。
芥川龙之介淡淡嗯了一声。他现在幼小的身子干不了太多事，所以也只能听五条琉的话。
等等，想到这个问题，芥川龙之介突然意识到了，那个不靠谱的神明聊到他睡死，都没认真回答他现在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他停止生长的话，那变回去······
“芥川，你是对我安的木拉门有什么意见吗？”
五条琉已经收拾完了一切事，过来找芥川龙之介时，就发现少年的脸白的不能再白，带着一股凶狠朝着他新房间的门扣去。
关键是，还衣冠不整，外套根本就没拉好。
芥川：······
“失礼了。”
“就算是紧张和担心也不用不着这样吧，你放心吧，既然你考虑好了成为我条家的人，那我这个废物家主一定会护住你的。”
异瞳的女人弯着自己的双眼，蹲下身子帮芥川龙之介扣好一颗又一颗的金属纽扣。她没抽烟，芥川龙之介嗅着那股浅淡的烟草气息垂眸想着。
这个女人烟瘾很大，而且是在用生命去摄取香烟中的成分缓解不知名的伤痛。但是她的自制力又强的惊人，在教养和索条前保持着她理智的一面，就比如，她从来不在孩童面前抽烟。
“不，您比我见到的御三家中的其他人，好多了。”
最后一颗纽扣扣完前，芥川龙之介从五条琉手里接过掌控权。
他没低下头，不用看着就扣好了剩余的纽扣，五条琉此时已经拿了黑色雨伞，等候芥川龙之介过来。
很普通常见的出租车停在距离五条家不远处的路口，在芥川龙之介跟随五条琉出来前，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了。
雨还在下着，车门关了，五条琉抬眸才发现芥川龙之介在看她。
女人稍微开了一下自己这边的车窗，冰凉的雨点就打在了她的身侧，还有点儿浸湿了她叼着的女士香烟。
“怎么了？感觉太寒酸？没办法，我可是得每一笔钱用在刀儿刃上，不然怎么能支撑五条悟那个浑小子出去花天酒地？”
“不，我是想说，您做的很明智。”
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带了赞许，倒是惹得五条琉笑了。
她翘起二郎腿，两条大长腿交叠在一起，整个人都朝着少年的身边偏去。就在芥川龙之介以为她要压下来时，女人只是用手掌摸上了他的头顶。
轻轻压下后，有声音传来：“还是理解成勤俭持家吧，小芥川。”
五条琉很少乘坐家族内部配置的专门车，因为那样目标会变大很多。无形的厮杀其实时刻存在，汽车炸弹什么的她可不像体验第二次了。
“司机，麻烦去我刚才给你的那个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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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的终点并不是驶入了什么偏僻的雅致小巷，而是最终停留在一家东京市郊区的富人区。
即使是白天，那些迷人眼球的霓虹灯还在闪着斑斓的光彩，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外时不时可以看到光鲜亮丽的绅士丽人。
街角的被漆成米白色的木篱笆圈着名贵的花，芥川龙之介下车之后，就可以闻到一股浓郁的馥郁香气。浅紫色的花有了凋败的痕迹，但依旧顽强挺立。
是薰衣草，而且从品种上看，是富贵人圈子里最爱玩儿的法国薰衣草。
可是形状上又感觉不太像，说是鹅掌却又显得怪异。
“这些薰衣草是新的杂交品种吗？”
芥川龙之介弯下腰仔细端详了一下这随处可见的紫色薰衣草，不仅怀疑这植物的长寿性，还比较不解这花的质感。
芥川：简直就像是假花塑料
“大概算吧。也许就是加茂家那个怪人弄出来的。”
五条琉显然对这些花花草草不太在意，她和芥川龙之介说话时眼睛始终看着周边的招商广告。但是语气中明显夹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怪人？”
“对啊，那个品味怪怪的欠扁家主——加茂宪呈。哦，对了，忘了说，现在这块儿富人区就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
芥川龙之介环视了一下四周，沉默的点点头，还在思考加茂家的问题。
他撸起自己的袖子，用力摁在那些已经不疼的伤疤上，凹凸的手感叫他墨瞳深沉。
他跟上了五条琉的步伐，也不在思考这诡异的观赏薰衣草。而就在他们走后，某个男人的身影也笼罩上了那一簇簇的紫色薰衣草。
骨骼雅致的男人怜惜的抚摸过面前的花，掐下一小朵在指间端详后又将它撒在空气中。
木屐嘎达一响，男人拢了袖子后，又身着那身色泽灰暗但是绘羽漂亮的和服走远。
“伏黑先生？”
街角婉转的钢琴音乐中，伏黑甚尔一眨不眨的看着刚才被芥川和陌生男人经过的木篱笆，神色有一点儿怪异。
他是追着芥川龙之介来到这里的。今天是那孩子的判决日子。
作为御三家权势最重的加茂家用这片富人区承包了判决场地，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他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个富人区为了保持自己对外宣称的‘隐私’‘人权’，没有装多少监控。况且剩下的电子监控设备，也全都被他动了手脚。
为了一张照片和进一步接触芥川龙之介，伏黑甚尔可谓用尽了手段。
还又特意钓了这里的一个傻白甜，但是，他刚才似乎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伏黑甚尔穿过马路，走到刚才的木篱笆，折了几枝薰衣草又折返回刚才的咖啡厅门口。然后他说着不走心的话，将简陋可怜的花献给了女孩儿。
“所以伏黑先生，你是为了我才出去摘花的吗？”
啜饮着醇香拿铁咖啡的男人不可置否的笑笑，邪气凛然，眼神勾人。
【当然是假的了】
他慵懒的依靠在真皮沙发的一角，看向了咖啡厅的窗外。滴答几声，水滴顺着玻璃拉成长条，滑落到地面。
伏黑甚尔看着那再次阴暗的天空，不悦的撂下了咖啡杯。
啧，又下雨了······
“还以为能逮到那个混蛋的尾巴呢。”
伏黑甚尔咂咂嘴，有点儿自嘲的回味着刚才自己因为一时眼花看到的男人身影。
之后便把男人的背影和自己记忆里的某个人一并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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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只是在富人区的岗口大门下了车，接受了一系列的盘问检查后，才进来的。所以现在还在顺着大路走着。
芥川龙之介也终于明白了五条琉不带人过来的原因，多一个人多一份检查，就算是家主身份都不例外，太麻烦了。
富人区的主路笔直宽敞，时不时就能看见高级跑车飞驰而过，而他们要去的建筑物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一座辉煌气派的高级酒店，尽管在芥川龙之介十多年后世界审美来看，这酒店的审美不怎么样，可是在08年看来，已经很可以了。
拾阶而上的两人上这么高的楼梯都有点儿累，五条琉在心中暗自骂了几回加茂宪呈后，语调冷漠的叫门口的红衣服务员开了门。
本来还以为要爬到几楼再折腾几次，但芥川龙之介却没想，这酒店的大门一开后就进入了属于的他的所谓审判。
奢华的红地毯上增添了许多名贵的家具座椅，本来用来招待客人的酒店大厅不知为何关了灯。
还将四周遮掩的严实不通风，吊起来的水晶灯也亮度不够，整个大厅都是一股暧昧诡谲的氛围。
“五条小姐，来的够晚啊······”
“这可催不得，毕竟五条小姐日理万机，没空理我门这些老顽固呢······”
“谁知道她是不是又再给那个六眼小子搞什么手脚······”
长桌坐满了的人群里时不时传来讥讽，仿佛没有把御三家之中的五条家家主放在眼里。
五条琉并不理会这些受邀过来免费看戏的没用管理高层，而是在拉着芥川龙之介落座后，和对面以及以及身侧的男人对上视线。
“既然知道自己是老顽固，还不闭嘴？要我真的骂你们烂橘子，你们才甘心？或者是没用的米虫？只依靠着我可怜救济存活的低贱吸血鬼？”
瞬间，一度嘈杂的大厅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了。
五条琉倪了一眼四周后，红唇下降的弧度才有了一点儿上扬，她依旧在食指中指之间夹了一根香烟，干干的也不点燃。
“小琉果然还是这个嘴毒心狠的冷漠样子，不错不错。”
“就是不知道我们受得了，芥川龙之介跟在你身边受得了吗？”
禅院直毘人坐在五条琉的对面，将手上的酒一饮而饮，目光灼灼的看着芥川龙之介意义不明。芥川龙之介对上那道视线，心中某个声音鼓动的更大声了。
【合作吧】
【得到自己想得到的难道不好吗】
【何必拘泥于形式，‘书’才是指引你重新回到那个人身边的利刃】
“还是请禅院家主称呼我一声五条家主吧，‘小琉’这个名字我自认为担不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五条琉察觉了一些什么，在芥川龙之介正迷茫的时候，她不仅出声打断，还拍了拍少年的手背。
清脆的高脚杯被灌注进了不知名液体，在幽静中显得特别突兀。
芥川龙之介顺着声音望去那个加茂家主，只见男人也在昏暗的房间里捕捉到了他。
但是，那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目光冷的像毒蛇，和芥川刀锋一般的眼眸撞在一起，空气中闪过无形的火花。
“判决？有什么可期待的，五条家主，不如你行个方便，把这小东西交给我······”
加茂宪呈声音低沉，可是嗓音叫人听了感觉假的不行。他不等五条琉的回答，就拍手叫来了另一个男人。
男人毕恭毕敬的双手背后，低头等着加茂宪呈吩咐。
事变发生在一刹那，而且好像所有人都约定好了，只有五条琉和芥川龙之介被蒙在骨子里。
这新增的桌椅就是为了现在的这个事变准备的，芥川龙之介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了。
几乎是在加茂宪呈开口说‘动手’的同时间，桌面就脆弱的从下到上瓦解掉了，碎了一地的木屑后围坐在四周的人椅子就移动了。
场面清空到只剩下芥川龙之介的存在的局面了。
五条琉的异瞳在顷刻间瞪大，她匆忙的伸出手想去拉回什么，可是她被迫的移动时，那个身形佝偻外形丑陋的诅咒就已经朝着芥川龙之介扑过去了。
令人作呕的腐臭在诅咒的利爪撕裂过来时，一起传过来。临危不惧的少年只是微微转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一道黑红色的无形屏障阻挡了攻击。
“那是五条家祖传的术式‘无下限’？”
“我听说这孩子是五条家的私生子来着？”
“所以他们一直说是这个孩子干掉了一只刚成型的一级诅咒，也是真的？”
悲鸣的嘶吼随着人们的叽叽喳喳议论发出，芥川龙之介眼中一片寒冰，冷着脸使用【罗生门】朝着突然冒出的诅咒刺去。
倏然，大厅内的灯光被调亮到最强，白昼一般刺目的光撒在少年身上。
那一刻，在飘飞的齑粉中，人们宛若看到神邸临世。
“加茂宪呈，你不要做的太过火了。要知道他——芥川龙之介现在是我五条家护着的人。”
“判决什么的的确没意思，毕竟你也心知肚明，上头的意思就是在御三家找一家将芥川龙之介归进去。小小年纪就能祓除一级诅咒，刚才又毫不费力的灭了一只三级诅咒，这可是牵制住某些东西的好匕首啊。”
五条琉对上加茂宪呈的双瞳，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可是语调还是冷淡到没有起伏。
“加茂家主，算计的了一次不代表还能有二次。”
“不管结果如何，在下现在都是归于五条家的人。”
拂去了衣身上的尘土后，芥川龙之介站在五条琉的身边，言语像是浸了冰水。他看向加茂宪呈的眼神逐渐带有戾气。
而加茂宪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定了一秒。
有意思，他只不过是想用刚得手的诅咒试试这个传说中的孩子，没想到能目睹到如此美丽的斩灭攻击，就像是在空中洒了一朵盛开的血花。
可惜，他因为其他事情搁置，没能早一点儿关注到。
“都是由于我的疏忽，才导致一只低级诅咒混进来了。还请各位不要担心，眼下诅咒已除，不如我们来聊聊，关于芥川龙之介加入五条家这件事的赞同与否？”
芥川：就是故意的
“那么，没人反对吧？”
森冷的目光幽幽扫过，其实也代表着一种胁迫。而早在这件事情发生后和加茂家串通一气的高层，就已经默认了加茂宪呈代理这件事。
毕竟一个稍微有点儿实力又有运气的孩子，扔给御三家是最好不过的处理方式。流落在外为非作歹和抓起来立即处死，都不符合眼下的趋势。
五条琉冷哼一声环视四周依附加茂家这权势高位的众人，和默认着又不知道打什么算盘的禅院直毘人，直接走向了加茂宪呈。
女人气场强大，弯下腰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说话时，细长的发辫滑落到了身前。
也就是这时，芥川龙之介感受到了身旁有人靠近。他缓缓回头，撞上了禅院直毘人的视线。
几分钟后，这场声势浩大但却诡谲涌动的审判，落下了帷幕。
宴会散了，被叫来的其他看戏高层也相继离开，现在倒是得了个清净。
刚才被叫来当做保险咒术师的男人，盯着五条琉和芥川龙之介离开的背影，看向了他为之效命的加茂宪呈，不解的发问道。
“先生，您为什么答应把芥川龙之介留在五条家？”
“商人不亏，当然是和五条琉做了等价交换。怪不得人们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加茂宪呈把那杯未曾喝完的葡萄酒吞咽下肚，唇齿间都是香气，一双眼睛妖冶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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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连绵的坏天气终于有了转晴的迹象，就连黑色伞檐掉落的滴滴雨水都不再形成雨帘。
离开那个富人区几百米后，五条琉才叫到了一辆出租车。她如同刚来时一样将芥川龙之介安排到里面穿，自己靠在车窗上感受到了一丝疲态。
“漂浮了这么久的浮萍总算有了归处，还真是不容易啊。”
芥川龙之介点点头，冷色的墨瞳因为五条琉的这一句话浮现出波澜。
他摇摇头将还在脑海里存在的迷惘驱逐掉，然后在车窗的玻璃中捕捉到一抹亮光。
他刚醒过来时，还在这个世界孤苦伶仃，可是现在已经有了去处。
但他想要的，一直都不是这些。他内心疯狂缠绕生长的念头，从来就是活下去然后追寻他真正的坐标。
就算是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也想违背神的旨意，肆意一次。
“太宰先生······”
五条琉似乎听到了他嘴里的呢喃，将精力从正在通话的电话上转移过来，浅浅的朝着芥川龙之介微笑。
“为了欢迎你正式加入五条家，成为五条门下的一员，悟他们已经在等着你回去帮你购置生活用品了，一起去吧。”
挣破于厚重云层的光束倾泻而下，滋养了世间万物，也在同时透过车窗折射到少年的头发上，荡漾开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芥川龙之介藏于双眸最深处的混沌逐渐散去，他望着快速退去的车景，又想起了很多出现在他身边并请他交托自己的人。
悬浮在半空的心稍稍下落，他听到了自己跳动在胸腔中的心。
那颗货真价实的心脏，似乎在渴求着什么，就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什么。
“嗯。”
被莫名情愫捕捉到的少年颔首回应，鬓角挑染着白色的黑发在灌进来的凉风中摆动。
那时，芥川龙之介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并且在他执念的藤蔓旁边也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浮萍的归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