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风神大人来偷看我了吗》兔比特

14、第14章 庆典（六）

　　“金鱼我也没工夫养啊，你带回去吧。”阿卡沃斯笑着把小水缸推给阿迦罗。
　　“附城的水紧缺，我总不能把喝的水分去养鱼啊。”阿迦罗搂住对方的腰说道，低头与他挨得很近。
　　“挨得太近了，大个子。”阿卡沃斯很轻地说了一句，然后回想到他们才遇到不久后同行时的场景，想到那时候自己似乎也是这么说的，他不禁浅浅地笑了，这一次倒不打算推开对方。
　　“太吵了，您刚才说的什么？”
　　说完，阿迦罗又凑近了一些，闻着对方散发的石榴果香味，舒心地合上了眼。阿卡沃斯摇摇头，笑着离开他的手。阿迦罗紧紧跟在后面。
　　他们往回走去，向着那个钓金鱼的小摊位。
　　“你说你原来在渔村里生活，我……”阿卡沃斯说到这里便没有声音了，偏头指了指不远处巡逻的风尘。
　　说是巡逻，他身侧却还伴着木临，这样一看，两人倒更像是在约会。
　　“不打算去做发言了吗？”阿迦罗问。
　　“你怎么想到这个？发言都已经结束了，只是人们还没打算收摊，庆典的钱挣足了他们才会满意。”
　　“抱歉。”阿迦罗短促地回复道。
　　“反正是不被看好的，做那些口头文章又有什么用，”阿卡沃斯说着把金鱼还给了摊主，“这金鱼我们不要了，钱也不必退还。”
　　阿卡沃斯回头继续和他说：
　　“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快说出来，怪我这几天都躲在你房里，白白浪费了两天时间。”
　　“大人，那么，公民图书馆。”
　　“驳回。”
　　“啊？”
　　“你是想要那边的纪念章。”
　　阿卡沃斯被风吹落了几滴眼泪，他定定地看着疑惑地点了头的阿迦罗，随后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那是给初代做的章子，但不是图书馆里的人的主意，做了它们的人去那儿租了大厅的一半场地，把纪念章分发给民众，年年如此。”
　　“我见到一些来往的人胸前都别着，就想难得遇上这样的大庆典，得带走一样有意义的纪念品。”
　　“你尽会说这些我不爱听的话！罢了，去拿吧，到手以后就去……去参加抽奖活动，我托娜塔丽抢了两张数字票。”
　　他们往前走去，今天是两身黑斗篷，迎着风被吹得哗哗响。
　　“我也有份？啊对了，大人，我前几天要请您喝的热汤还没去买。”
　　阿卡沃斯回身拍拍他的胸膛，又用自己修长的指掂着下巴，小指微翘着，显得他娇憨。“你都不认得回到那里的路了，还惦记这个，现在想去可来不及啦，今年就算了，明——”阿卡沃斯说至此处便倏然怔住，然后抬手擦了擦眼下干结住了的含沙的泪痕，继续笑着道，“前边是…卖糖水的摊位，我不要什么热汤，就要那个。”
　　一碗糖水十布，阿迦罗浑身上下只有十二布。
　　阿卡沃斯可不打算把自己这碗分给他，捂着脸笑得更欢了，咬着滴下粘稠糖水的小勺子，而后拍拍阿迦罗的肩：
　　“穷小子，走，去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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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念章啊纪念章，精细的做工，坚硬的材质，漂亮的色彩，在印刻着初代面孔的背面，写着几行对十八代阿卡沃斯明褒暗讽的夸赞。
　　阿迦罗细细地读了三遍，当着他的风神大人的面随手扔了。之后他们便按照之前阿卡沃斯所提议的，去了抽奖活动的现场——主城中央的广场上，正中间飘起的竖立的紫色晶石会在十二点浮出中奖的数字。
　　阿卡沃斯此时还是清醒的，仰天长叹，这声叹息谁也没听见，阿迦罗忙着考虑怎么自然地碰自己，对着自己雪白柔润的肌肤神思恍惚。阿卡沃斯又开始在自己展开的笑颜里夹杂进一些隐约的伤感。
　　多久没见过澄澈的夜空了，蓝天白云成了奢望成了空想，曾经那些五彩斑斓、富有生机的景象停留在许多城民的记忆中，十七个年头过去，他们脑海中的画面也仿佛逐渐被风沙消磨了，连夜里偶尔将其梦到，都只能浮现出模糊不清的一片。而十八代阿卡沃斯自从出生起，就未留有过任何有关于在这片土地上所存在过的美景碎片，他的记忆被漫天的沙填满。关于友人逝去的噩梦时常侵扰他，醒着的时间里成堆的事务似乎永远无法清理干净。说怨声载道还早了些，但城里日日四散开的流言往往无法解决彻底，过不久又开始泛滥。
　　每一天都是崭新的难熬的二十四小时，每分每秒都如同流动的沙砾，在发出细微的声响，十八代阿卡沃斯神经紧绷时常这样感觉；用沙去想象一切，整个世界都开始泛黄，在某些时间段里，他可能烦躁到了极点却无法发泄，于是重重推开了窗户，怒喊了几嗓子，好把那些情绪全爆发进浑浊的风里。
　　戴上珍珠面纱出行，他又回到那个笑容满面的预成神者，心系众民，心系风城。
　　没有人比他本人更渴望纯净之风的驻足，也没有人比他更灰心丧气。三年，更像是在绝望地等待死亡。在望见城外那个处刑台时，没有人比他更加觉得惊心与寒心。
　　“阿迦罗，我只剩三年不到的时间了。我在想要是有了转运符，会不会能够尽快成神了。”
　　“那是什么，几等奖？”
　　“一等奖。”
　　“这么多手持数字票的人聚在这个广场上，您有信心吗？”
　　“我当然没有啊！”
　　阿卡沃斯答得眉开眼笑。
　　“您真的是…！风有些大，请把斗篷拢好了，小心着凉。”阿迦罗把阿卡沃斯用自己的斗篷罩在胸前，再用手指安心地替他梳理柔软的金发。
　　“我这儿一张5375，一张6813，你要哪张，选吧。”阿卡沃斯用两指夹着数字票送到阿迦罗眼前。
　　“随便吧，就这张。”阿迦罗伸出手指碰了碰其中一张有折痕的。
　　“5375，请收好，亲爱的阿迦罗——”阿卡沃斯仰头靠在他的胸上，用双臂抱紧了阿迦罗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大人，您觉得困了。”
　　再过不久，他们就该分别了，以后或许也将断了联系，缘分到此而尽，谁也留不了谁。说心情平静那肯定是十分假的话，说悲伤，不如专注此刻仍在一起的喜悦与满足。
　　“吹着这么舒服的风，你不困吗？”
　　夜风明明是把沙吹得刮在发凉的脸上，谈何舒服？
　　阿迦罗有些意外地低头看去，忽而深陷进了对方正依靠自己的模样。他如实回答道：“很清醒。”
　　“你心脏跳动的声音，我听到了哦，有这么期待么？”阿卡沃斯再次仰面对他说。
　　“把面纱系系紧，大人。”
　　“好，”阿卡沃斯的手绕到了耳后，他感叹，“哎…结果真的把发言给翘掉了，这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这么干，感觉不错，虽然说并没觉得有多轻松。”
　　“那边要公布了。”阿迦罗抬起头。
　　人声躁动起来，预示了晶石上将出现结果。
　　那紫色的晶石开始发亮，晶莹的光透出来，公布时间将近了，主持踮着脚在台上来回走动，大叫着一些话来调动气氛。这时候，城里一些地方开始放烟火，红颜绿色的火光在夜空里闪耀得绚烂，滋啦啦的一声声，终于在这个年末的时间里短暂把风声盖过，坠落的星火划过夜空，熄灭也是美的，让所有人一时忘却了翻涌的风沙。
　　地上的晶石上正从三等奖开始依次浮现，消失一个再出现另一个，因为相隔有些远，阿迦罗聚精会神地望着，可仍旧望不清。这么激情澎湃的时刻，阿卡沃斯却在他怀里靠得犯困了，在打盹。
　　“不好意思，现在几等奖了？”
　　“快公布一等奖了。”
　　“啊？二三等什么数。”
　　“别想了，已经有两个人冲上去了。哎，一等出来了！”
　　“多少，是不是6813？”
　　“不是，当然不是，你自己看哪！”
　　阿迦罗捂着阿卡沃斯的眼睛，将他转身面对自己。“大人，醒醒，我们该走了。”
　　你其实也很在意的，却装作不在乎了，为什么拿手不停揉眼睛，明明是失落得哭了。阿迦罗叹了口气。
　　“沙子进眼睛了？大人，给我看看。”
　　阿卡沃斯把手慢慢放下，泪还在从眼里滑下来，“替我戴好帽子，等等别让更多人认出了。是啊，沙子落眼睛了。”
　　这周围人头攒动的，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身。阿迦罗只想趁此刻多将阿卡沃斯抱一会儿。
　　“5375号，请快到台上领取你的一等奖奖品！”主持人开始在远处喊，话筒音量显然不够，扩大的声音淹没在人潮的嘈杂声里。
　　不出一会儿，“5375”的声音在人群里传递起来，依然凌乱吵闹，偶尔蹦出几声咆哮。主持人在连喊三声后，开始仰天尖叫，终于把那四个数字划破了天际，阿迦罗刹那间猛地抬头，忙把手里那张数字票伸到眼前，不可置信地默读了四五遍。
　　“阿迦罗！转运符！！”阿卡沃斯叫着，抢先把他拉回了现实，颤抖着轻轻拍了几巴掌在他的脸上，随后拉下了帽子，埋在他胸前躲避他人投来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