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晢俞

18、第 18 章

　　等吴韫晢到了六楼，冲进611才发现早就已经没人了。吴韫晢给江筠发消息，可是江筠没有回复她。好吧，吴韫晢只好抱着花准备去三楼。
　　花束很沉，毕竟这么多支花材，还做了保水。吴韫晢还要一只手提着俩花瓶——她本想着顺带在花店买了花瓶，可以把花插进去，这样活的时间更久一点。由于一直抱着花，吴韫晢怕白解俞没等她于是打算提前给白解俞打个电话。
　　这是吴韫晢第一次用手机给她打电话，之前一直都是微信联系。这一次也没有例外，吴韫晢在打电话前依旧要做一下“心理建设”，毕竟会过于紧张。吴韫晢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没过多久白解俞就接通了电话。“喂？”电话那头的人先说的话，可是语气冷漠，声音都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吴韫晢愣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弄错了，弱弱地问了一句：“喂？白老师？我是吴韫晢。”听到吴韫晢的声音，白解俞的声音立即软了下来，从刚刚坚硬的冰变成了潺潺的水。“韫晢～”“你现在是在办公室吗？等我哦，我这就去。”“嗯。”
　　吴韫晢就这样一手抱着一大束花，一手提着袋子迅速下楼。她冲向303，站在门口还是有些许犹豫。吴韫晢深呼吸了几次，等呼吸平稳了才往白解俞的办公室走去。
　　门是虚掩着的，吴韫晢一推门首先看到的不是白解俞而是江筠。“诶，你怎么在这，我发你微信你也没回。”吴韫晢跟江筠吐槽道。“韫晢～你不是说来看我吗，怎么还抱这么大一束花？”话音未落，吴韫晢就看到身边的白解俞，正准备打招呼，没想到对方先开了口。“啊，白老师，这不是昨天教师节，然后怕你不在院里所以今天拿给你嘛。喜欢吗？”吴韫晢解释道，然后把花放在办公桌上。此时她注意到白解俞桌上已经有一小束向日葵了，不知道是谁送的，但是让吴韫晢有些尴尬，她总觉得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当然喜欢啊！”吴韫晢这才注意到白解俞今天穿的衣服，跟一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同一件，她有些晃神。“抱一下～”白解俞笑道，吴韫晢一脸懵逼，这啥情况，脑子瞬间短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听到身旁的江筠偷偷地笑着。还没等吴韫晢反应过来，白解俞已经走到跟前环住了她。吴韫晢大气都不敢出，真的就是声都不敢凑，双手放哪也不是，只好尴尬地垂在身体两侧，整个人僵直得像根木头，只是依稀嗅到白解俞身上的味道，跟原来记忆中的并无两样。江筠在后面看着白解俞抱着吴韫晢，只觉得憋笑太难了，眼下吴韫晢全身上下仿佛每个细胞都写着“老实本分”。
　　被白解俞这么一抱，吴韫晢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她没说话，只是感受着胸腔里心脏的跳动。“江筠，能帮我们照个照片吗？”吴韫晢听白解俞这么一说，傻眼了。结果江筠点头如啄米：“好好好！”吴韫晢最讨厌就是照相，一是觉得没意思，二是自己不上相，拍出来的跟自己本人仿佛不是同一种物种。要是谁跟她提拍照，她绝对第一个回绝，自拍都不想拍，更何况后置镜头。这波操作实在是令人窒息。吴韫晢支吾道：“啊这，别吧，算了算了……”“必须的～”好吧，既然白解俞这么说了，那吴韫晢只能服从。
　　吴韫晢站在白解俞身边，她本想说白老师你坐着吧，毕竟如果她比白解俞高的话，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尴尬。“那个，白老师要不你坐着？”“不嘛～”好吧，这就没辙了。吴韫晢只得老老实实站在白解俞身边。她也不敢靠近白解俞，或许只是因为真的喜欢，所以连拍照都只能遮遮掩掩。她拿什么去靠近她，只是站在她身边就已经是种美好。心里有鬼才会避嫌，吴韫晢一手握拳，交叠着垂落放在身体前侧。可是白解俞不喜欢这样，她抓起了吴韫晢的手，想跟自己的手牵着。白解俞的手很软，触碰的那一刻，吴韫晢连忙松开，她慌了。心中纵有千般感情，也不能显露一丝一毫。可是看到吴韫晢这样，白解俞又牵起了她的手，两人就这样松手、牵手、松手、牵手整了几个回合，最终吴韫晢还是被白解俞一拉，拉到身边，牵起了手。吴韫晢笑得那叫一个僵硬，只看到手机后江筠都快被笑死了。
　　江筠憋着笑拍完了照片，“姐，等下我微信发你！”啊这，好吧，吴韫晢只好答道：“行，到时候我发给白老师吧。”江筠搞完事，知道自己是时候“撤退”了，于是说声“那，白老师，姐，我走了啊，你们慢慢聊。”随即立马走人带门，留吴韫晢白解俞两人在办公室。“你看看卡片呗哈哈。”“对哦，我都忘了，太开心了。”白解俞打开花束上的留言卡：Shimmers for Catherine.署名是Christina,那是吴韫晢的英文名。白解俞看着那张卡片若有所思。“韫晢，这是你英文名吗？Christina.”“嗯。”白解俞放下卡片，冲吴韫晢甜甜一笑，眨眨眼睛说道：“我记住了～”
　　随后，白解俞让吴韫晢坐着，吴韫晢哪敢，可还是最终被逼着坐下了。白解俞就这样看着她没说话，眼神里尽是温柔。吴韫晢对这样的双眸自然是毫无抵抗力，没敢多看。白解俞盯着她，她也没敢看向她的眼底。“呃，我刚刚去六楼，结果发现你都已经下课了。我们老师拖堂，唉……”吴韫晢率先打破这般沉默，要不然气氛实在太尴尬了。“我也拖了一下，不过没好久。刚刚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啊，突然又忘了，她挺不错的，你们认识？”“江筠，她是她们班的班长，你有什么需求尽管跟她说。”“嗯嗯～”吴韫晢看着桌上的花说道：“诶，已经有人先送了啊哈哈哈，果然白老师很受欢迎。”白解俞淡淡地说道：“啊，我博士生昨天送来的。”“那我这个花也不好意思啊，已经错过时间了，迟了一天，别介意……”“怎么会呢？我真的很喜欢。”吴韫晢没敢迎上白解俞温柔的目光，只是自顾自说着：“这里面有三种花材，微光、朱丽叶和落新妇……”听着吴韫晢的介绍，白解俞似乎有些崇拜地看着吴韫晢，眼中仿佛是湖水上倒映着天空的繁星。“韫晢，你好博学噢～”吴韫晢有些走神，她没想过白解俞会这般，只是木讷客套地答道：“没什么，还好还好……”
　　吴韫晢向来是个高傲的人，仗着自己的才华，对他人都是不屑一顾。有人说只有既有很高的才华，又有至美的德行的人才能降服她。幸运的是她遇到了，这个人就是白解俞。眼下，白解俞居然还会这样说，她很是意外。
　　吴韫晢没注视着她，没敢看那双眼睛，于是把目光移开了。愣神间，她无意瞥见了白解俞的领口，却被那处地方吸引了。白解俞当时说着院里的事，身体微微前倾，领口往下滑了些，正好露出一块肌肤。吴韫晢看着那块肌肤，没挪开眼睛。胸前那块地方与周围肤色不同，那是块浅褐色的胎记。一年前吴韫晢没敢看过白解俞，又怎么会注意到她胸前的胎记呢。吴韫晢脑子嗡嗡的，看了一小会儿赶紧看别处去了。可是白解俞胸前的胎记一直在吴韫晢这个“老色批”脑海中挥之不去。
　　“诶，那个意大利人怎么样了？我好像没看到他这个学期在我们院了？”吴韫晢赶忙找了个话题让自己不再想那块胎记。“嗯咯，他好像被解聘了。别跟别人说啊。”“放心，我怎么会呢，这样也好，上学期，上上学期我真的被他害死了。期末教务系统里面那个学生评教，五百字都不够我骂的。”吴韫晢一听这话，内心狂喜，那个憨批外教终于滚蛋了，她恨不得马上在外院门口放个一万响的鞭炮。聊了一阵翻译系的事情，吴韫晢顿了顿，说道：“以后有时间，就算毕业了，我也会来找你的。”话音未落，白解俞傲娇地看着吴韫晢：“那你是必须来～”
　　两人谈了很久，白解俞突然接到了院里的电话，说是要她去这届新生报名的地方去一趟。白解俞有些疑惑：“韫晢，你知道在哪吗？”“哦，就在图书馆对面地铁口那，我陪你一起去吧，顺路。”白解俞听后，笑了。
　　两人起身，吴韫晢准备出门，她正准备帮白解俞开门。“再抱一下～”吴韫晢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反应过来，白解俞就已经抱住了她。吴韫晢没想过白解俞还会来抱她，这次比上次长了那么一点点。吴韫晢呆在原地，跟前面一样，也没敢给她的拥抱给予回应，只是暗暗享受白解俞温暖的拥抱和她发间的香气。
　　等白解俞抱完，吴韫晢为她开了门，正准备出去，白解俞突然拿起了桌面上之前看到的那一小束向日葵。吴韫晢以为是她打算把它放在家里养，于是提醒要不要拿一包可利鲜，这样时间久一些。“给你～”白解俞把花递给吴韫晢。吴韫晢没懂她什么意思：“白老师你这是……”“送给你啊～”吴韫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别吧，你自己收着。”“不嘛～你收下。你看你都送我花了，我跟你交换一下呗，我喜欢你这束～”吴韫晢傻眼了，虽然她能理解，这是白解俞不想欠她人情，所以才会这样，但是这哪跟哪啊，她是绝对不答应的。“白老师，抱歉，这束花我真的不能收。这是你博士生送的，我会良心不安。而且，从我的角度来说，我也是送花的，如果我要是知道我送对方的花被转送给了另一个人，我会很伤心的，我相信学姐也是这样。所以真的很抱歉，这束花我是坚决不能收的。”吴韫晢不理解白解俞为什么要这样做，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不应该这样。白解俞很怕欠人人情，包括假期她送她杨梅，白解俞都要把钱拿给她，吴韫晢最后依旧拒收了。白解俞硬要把花塞给吴韫晢，吴韫晢有些不知所措，她严词拒绝了白解俞。白解俞看到吴韫晢这样，赶紧把她往门外推，再顺手带门，接着一脸委屈跟吴韫晢说：“你看我去新生报到的地方，手里拿束花也不好吧。韫晢你就收下嘛。”
　　吴韫晢受不了白解俞跟她用撒娇的语气说话，但这次她是个有原则的人，于是她义正言辞道：“不行，真的使不得！”好家伙，一听吴韫晢用这种语气说话，白解俞马上变了脸色：“你给我拿着。”她脸色一凛，顿时严肃起来。这可把吴韫晢吓到了，这个女人又拿着自己的威严出来吓人了。吴韫晢声都不敢凑，打算乖乖地收下。两人就隔着非常非常近的距离，白解俞话音刚落，她抬眸望着吴韫晢，四目相对之间，她轻声说：“我喜欢你啊～”
　　吴韫晢当场脑子宕机。她不敢相信，白解俞竟然会这样说道，吴韫晢彻底听不进去了，接下来白解俞好像说了什么，但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喜欢你啊～”这句话仿佛有着巨大的魔力模糊了其他的话，吴韫晢只记得白解俞重复了一句：“喜欢你所以送给你。”空气变得厚重起来，让吴韫晢难以呼吸。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故作镇定陪白解俞下楼，路上任由白解俞揽着她的手臂。
　　走出学院，路上，白解俞突然提出要跟吴韫晢自拍一张。吴韫晢满头黑线，她最讨厌拍照了，便连忙拒绝。“啊……这……呃……不太好吧……还是算了……”可是白解俞不依不饶：“必须拍，我们今天穿得多配啊～”这句话仿佛一个炸雷，吴韫晢生怕周围有人听到，赶忙接了一句：“都是一身黑哈哈……”话虽这么说，但吴韫晢内心想着的是：卧槽，我的妈啊，我真的顶不住了！被白解俞像抓小鸡崽似的自拍完，吴韫晢松了一口气。
　　“韫晢，我想等下去买个面包，食堂开了吗？你陪我去下吧。”“啊？哦哦，嗯。”时间快到中午，白解俞这样说道。曾经有好几次，白解俞问吴韫晢要不要一起吃饭，吴韫晢都婉拒了，理由竟全是：“我点了外卖。”吴韫晢这举动总被别人说是榆木脑袋，不懂变通。白解俞很忙，很多时候都没时间做饭，大部分时候都是食堂解决，但是中午也不能就吃个面包啊。然而前两天吴韫晢刚好去了趟食堂，那口味简直是一言难尽，所以吴韫晢说道：“我前几天才去的，真的难吃，如果打饭买菜的话还是等新生报到完吧。”
　　两人到了食堂后，白解俞似乎没什么想法。“韫晢，这几个窗口哪个好吃点？”“那家鱼粉还不错。”“嗯嗯，那就吃粉吧。”话音刚落，吴韫晢想起了之前白解俞跟她说过的“我一直都是听你的啊”。吴韫晢只觉得走得安详，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两人走到窗口，吴韫晢帮白解俞点了餐：“阿姨，酸菜鱼粉，打包。”白解俞拿着卡刚想刷卡，却被吴韫晢抢先一步。“韫晢，你怎么……”“没事。不用客气。”两人正等着，吴韫晢瞥了一眼手中的花，这一眼差点没让她当场去世——上面有只肉虫。吴韫晢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毛毛虫。有一说一，她这么猛的人居然怕毛毛虫，也是很搞笑。
　　“我去！”吴韫晢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白解俞被她吓到了，赶忙问她怎么了。“有虫……”白解俞上前一看，那条虫子正在花苞上耀武扬威。吴韫晢呆若木鸡，白解俞也有些怕，但她退后了一步，伸长手，拿着那张饭卡想把虫子拨下去。搞了两三下，终于把那只虫子拨走了。白解俞这才长舒一口气。“这个虫子估计是跟洋桔梗一起带出来的，这虫子在花材里也比较常见，它会吃花苞。我挺怕这种毛毛虫的哈哈。”吴韫晢解释道。白解俞看着吴韫晢手里的花说道：“我觉得这个向日葵寓意挺好的，适合你啊。”“哈哈，还好。这里面不光有向日葵，还有洋桔梗，洋甘菊，尤加利。”吴韫晢一一指给白解俞看，白解俞也饶有兴趣地听着。
　　“好了。”窗口阿姨提醒正有说有笑的两人。白解俞拎上鱼粉，同吴韫晢走出食堂。陪白解俞走到地铁口那，吴韫晢说：“那就这样啦。谢谢你的花，拜拜。我先回宿舍了。”“嗯，拜拜～”
　　两人分别后，吴韫晢仍觉得这仿佛是一场梦。吴韫晢送了十年的花，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送的，虽然对方不知道。诧异中，吴韫晢能想起的只有白解俞身上淡淡的香味，她胸前淡褐色的胎记，还有那句软软的“我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