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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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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在35岁那年,终于架不住父亲的叹息和母亲的眼泪,准备结婚了。
其实他对婚姻的热情并不是很大,这么多年的部队单身生活已经占据了他绝大多数的激情,他干的不错,自身能力加上强悍背景,已经是上校了。
他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不知道世事沧桑的热血青年,他变的沉稳内敛,虽然依然在性子急起来的时候说话结结巴巴,但那样的时候似乎也仅限于在和老七连的人通话的时候了。
一切都还好,双亲身体健康,兄弟情深意长,最牵挂的史今和伍六一也终于别别扭扭的走到了一起,记得当时刚接到两人前言不搭后语的电话时高城很是楞了一阵子,然后恍然大悟的啊啊啊了三声。年底休息的时候高城亟不可待的去了两个人的家乡,史今还是老样子,温和善良,眉间因为有了感情的滋润多了几分惬意少了几分落寞,伍六一虽然腿还是有点瘸,但整个人生龙活虎的比在钢七连的时候更甚,最重要的,他变的理智多了,退伍后几年的风雨也让他明白了生活的真谛,高城和史今说话的时候他主动去厨房做饭,端出来的菜也够的上色香味俱全。
高城很开心,非常开心,史今和伍六一,曾经是他心里最深的伤口,如今都已经痊愈了。
看着别人的幸福,形单影只的高城不是没有感觉落寞的时候的,一个人独处,他习惯性的点上只烟,对着空气吐烟圈,如果没有人来找他,一下午就能消磨掉一包烟,人是需要那样颓废的时候来消化一些难以磨灭的痛苦失落的。
也许,真的是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他想。可是,他的脑子里对婚姻对家庭完全没有概念,甚至对结婚的对象也没有预期的想法,职业军人的生活让他无法理解温软柔弱的女人们的想法,更不懂得所谓的浪漫为何物,无数次的强迫性相亲带给高城的是绝不愉快的体验,找不到共同话题,找不到开心的感觉,让他去和一个面目姣好身材苗条家世背景于自己家门当户对的女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这,就是婚姻吗?
他很困惑,迷茫且烦恼,在人生的巅峰他却从来没有的失落,那,是袁朗消失的第7年。
失眠的夜晚,尽管他很少失眠,他总是会想起那个人,军绿迷彩,矫健的身影,捉摸不透的微笑,修长有力的双手,拿着烟没有火无奈的神情。还有,那隔着玻璃墙的最后一次见面与自己贴合的掌心。
他的烦恼越多,他想起袁朗的时候就越多,过去两人相处时的一点一滴全都被翻了出来,想着想着,会呵呵的自己傻笑,想着想着,又会突然间黯然神伤。
袁朗,你现在过的好吗?在远离我们的城市里有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结婚了吧,当爸爸了吗?你这样的人不做军人又能做什么呢?去美术学院做人体模特?高城笑着点上一根烟,又被烟呛的几乎要流泪。
他总是惦记着他,原来,不知道为什么,可是自从见过史今和伍六一的幸福,他懂了,感情上高城总是有点迟钝,7年之后他才明白当初一切原来是如此这般,那么那时候的袁朗,是否懂得?
可是,已经过去7年了,即使懂得,也都在7年前忘记了吧。
为过去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而辗转难眠,高城知道那是愚蠢的事情,但是他无法让自己不去那样做。
在决定与第N个相亲对象确立关系之前,高城策划了一次旅行,回来后,他要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好男友,好丈夫,和未来的好父亲。但是在那之前,他要去实现自己的一个心愿。
他去了袁朗的家乡,一个遥远的,陌生而亲切的地方。
他风尘仆仆,穿梭于大街小巷,品尝着当地的风味食品,用数码相机拍摄了无数张照片,他在黄昏的街头点燃一根烟看着月亮慢慢升起来,听着不远的地方商店里放着的流行歌曲,从身边走过的姑娘飘扬而起的长发,小伙子们灵活忙碌的身影,他甚至走到学校的门口看着学生上学下课,他想,这就是那个人的故乡,他在这里成长,在这里从婴儿到少年到青年,从这里踏上火车换上军装,行色匆匆大包小裹的回家探亲,稍作停留,又要离开,经历战火洗礼看透世事人情却仍有一颗平静的心,那个人,是袁朗。
1个月的假期很快就要过去,这是高城离开前的最后一夜,他已经走过了所有能走的地方,在不知道做什么的情况下,高城选择了去电影院,去看一场一个人的电影,在光影里消磨时间。
电影院里人很少,大部分都是情侣,越发让穿军装的高城格格不入,他自己落魄的挑了个不会打扰到别人的位置,开始看电影,放映的是一个著名的美国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前面几排的情侣已经开始接吻了,高城觉得他们的抗干扰能力实在是比自己手下的侦察兵还强,于是他摸出烟来准备抽一只。
黑暗中,有人在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有烟吗?
高城头都懒的回,递过去一根,然后听见身后的那个人说,用一种越听越熟悉的嗓音说:我喜欢这个电影,因为里面的主人公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都没放弃希望,哎,借个火啊?
高城猛的回头,那个人穿着同样格格不入的警察制服,还是二级警监,也是萧条的一个人,借着电影院不是太亮的灯光能看见他深邃明亮的眼睛里有一对琥珀色的眼睛正闪耀着惊喜莫名到难以置信的光。
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高城只是笑,他掏出打火机,不像当年那样恶意的给烟不给火,这一次,他亲自为那人点上了烟。
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很长很长,长到已经7年没有见到彼此。
他们之间的距离又似乎很短很短,短到伸出一只手就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