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皇上也是穿越的》江沐沂

3、原来如此

　　皇上俯下身子，异常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说谁找不痛快？死生有命，我是偏不信这个邪！”
　　我在那一瞬间从皇上眸子里，看到狠戾与诡异的慈悲。

　　这一天过得很快，我在这个世界里也没什么可交代的。
　　一直以来，我谨小慎微地活着，用蝴蝶效应警示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空空荡荡地过着、随随意意地活着，没有任何牵绊。
　　我的牵绊全在现世。
　　可是皇上说他没有家。

　　那他为什么要回去呢？

　　次日傍晚我和皇上一起用膳，和他看着暮色西沉，天空血染。
　　走去钦天监后院的时候，我很是担忧，皇上在旁边一边叹气一边烦闷地踢踏着靴子。
　　沉寂的气氛压得我喘不过气。
　　为了调节一下气氛，我咳了两声，把海绵宝宝搬出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哥，你还没给我银行卡呢？”
　　“傻姑娘，你还真信啊。”皇上叹了口气，“你要喜欢这个外形，就送你了。”
　　“嗯？信什么？”
　　“这卡里的数字全是欠款啊。”
　　我悚然一惊。
　　“你干什么欠了……”
　　“被无良商人骗的呗。”他苦笑一声。
　　“合着说你是回去复仇的？”我兴趣大起。
　　“不，还留他有用。”皇上说，“对了，你可以叫我李默，这是我的真名。此后一别，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嗯，我叫于水。”我答道，“见我干什么？我可不想看着你被债主追上门，抢回我的海绵宝宝卡片。”我笑着说了，眼眶却红了。
　　星象变幻错综，世事沧海桑田。

　　“人间最怕的却是情深缘浅，”皇上正好和我想到一块了，续上了我的下一句，“给你讲个故事吧。攒攒爷的人品。”他扯着嘴角涩涩地笑了一下。
　　“嗯，你说。”
　　“从前，有一个人，自以为心底像个明镜儿，却是个傻子。”
　　“傻子？”
　　“嗯。他很傻。因为他的心里只能装得下一件事。他当时心里装满了未来，却装不下当下。”
　　“为什么？”
　　皇上却没有理我，自顾自地说着：“装满了事业，却装不下爱人。装满了自己，却装不下神明。”
　　我听着，似乎听懂了些什么。
　　“所以或许神明觉得我亵渎，美人觉得自己深情错付……”
　　“都是或许不是么？”我试着安慰李默。
　　“所以我有一天也活该被时空玩弄。”他惨淡地一笑。
　　接着又说，“可惜啦，神明，这个傻子可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直到撞得头破血流、再也撞不了为止……”他快意地笑着走进前庭，明明是求生的方向，却被他走得像是慨然赴死。
　　我从他身影的一侧看到占星官站在那里。

　　“陛下，小主，”林大人深深一作揖，然后给我们指了指背后的阵。
　　星光点点下，我看着符纸已经张牙舞爪地紧紧贴在符柱上，地面也被看不懂的芒星标志覆盖得满满当当。
　　在阵的最中间有着用殷红色小碗承装的静默的液体。

　　“小主，请您将玉佩交给我。”看着林大人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把玉佩递过去，看到他将两块玉佩一合，霎时两块中间的某些文字像是被点燃的符纸一样，一瞬间闪烁出耀眼的橙色光，随后没入了玉佩。
　　我和皇上站在该站的位置上以后，我们看着玉佩被林大人恭敬地架在了殷色碗的上面，随即整个碗和玉佩共同闪耀着微弱但通透的光芒。
　　“一会儿，将您二位送入通道后，我将持玉佩来协助选择。”
　　“林大人，”皇上一边看着已有四星一线的天空，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诏书已经写好，只是差我的印，印就在我身上，如果我有不测，那你的亲人也难以得到朝廷应有的封赏。”
　　林大人刚要跪下：“老臣必将尽心尽力保您平安，谢主隆……”
　　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看到一道蓝光从小碗射出。

　　他还真没骗我们。
　　终于要回家了。

　　那道莹莹的光芒触达到玉佩、最后到天上的五星连珠，发出巨大的光芒裹挟着巨大能量，冲击得我头晕目眩，难以睁开自己的眼睛。
　　心脏像是压榨一般地疼痛，我还因为失重的感觉而心慌难抑。

　　“最害怕的时候就念出自己最爱的人的名字。”熟悉的低沉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皇上与他身后变幻的星河，“他们会保佑你。”

　　我点了点头，心里念着妈妈的名字，很快感到虽然悬空，却脚踏实地了起来。
　　我偏过头看着皇上仍然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念着谁的名字，眉头紧锁。

　　时间好像在这个空间变得很慢，不知出于什么力场，我们缓步在星河中。

　　“顾子清……”皇上喃喃道，“于水，你知道她吗？”
　　我摇摇头，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我很想她。”我第一次听皇上哽咽，“那天晚上我要是没有去应酬，而是去接她，她也不会出车祸了。”
　　“您节哀。”我不知道说什么能缓解他的哀伤。
　　此时此刻就算记恨他抽我的血为媒介，害我可能永远回不了现世，也已经没用了。我心里逐渐生出对这个男人的怜悯。

　　“大卡车碾过她……我去接她的时候她……面目全非了……我甚至辨认不清她的五官，我不想承认那是她，可是抹掉她左臂的鲜血，胎记就在那里……”
　　“李默，你是为了这个才要穿越的？”
　　皇上“嗯”了一声，正要谈起那个无良商家的事，林大人的声音打断了这场谈话。
　　“你们两个傻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皇上睁开眼睛。
　　“你们两个瓜皮不会还真的以为我是古人吧？”
　　“你不是？”我大惊失色，猛地想起他诡异的狂笑、回避的回答。
　　“我当然不是，我还是你们穿越的前辈呢。”
　　我和皇上的表情同时变得复杂起来。

　　“那你怎么之前不告诉我们？”
　　林大人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我告诉了你们，我不就回不去了吗？”
　　“咱们现在不就是在一起回去吗？”
　　“你做的什么白日大梦，以为天底下都是好事儿，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我殚精竭虑，钻研几十年研究出的成果让你们拜拜享用，反而我来做代价，是吗？”
　　林大人大吼了一句，不过音浪还没怎么传递，就好像被一种成分所削弱了。
　　“这叫壁，在壁里我们可以穿越时空。但是也有很多局限性……”
　　没等林大人说完，皇上忽然打断了他，眼神十分阴鸷。
　　“林大人，您怎么对这个这么熟练？”
　　“事业有专攻嘛，占星官当了这么多年，以前更是从事这类……”林大人对上了皇上的目光，忽地止住了话语。
　　但是旋即又疯狂起来：“客人，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告诉你，今天我们三个里只能有一个回去，而那个人是我！”
　　“我当时给你们打钱，倾家荡产，请求你们帮助我找回我的未婚妻，结果你们就这么收我的钱吗？”皇上看出来这位是那个所的老板。
　　“呵呵，您不是也是商人吗？”林大人冷笑两声，“要是真要能做到那个技术，要花多少钱？”
　　“所以你就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终于有一天自己也被困住了。”
　　“我告诉你，我，并没有被困住！我，爱的人也都好好的！而你，无家可归！你被骗都是因为自己有弱点。我们为什么骗不了别人？谁叫你是个傻子呢？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一个女人，至于吗？绝望到那个份儿上，你的钱太好骗了，不骗都对不起我的大脑好吧。听我们说了两句，背了点台词，你就能为了我们这种三无时空穿越所的项目把房子都卖了？我们拿你当小白鼠呢……还有你那个可怜的夫人，幸好还没嫁给你就死……”
　　我看着皇上气得发抖，力图跨越阻滞的时空，冲向林大人的方向。
　　但是他并不是朝着林大人去的，他伸手拉住林大人腰上挂的两个玉佩，伸手一扯居然扯断了。林大人却还没来得及收回刚才那回击的一掌，把皇上拍出很远的距离。

　　林大人再想去追是追不上了。
　　我慌忙转头，看着皇上先是远了，手上握紧两枚玉佩目光澄澈无畏极了，再是似乎到了什么结界的边缘，忽然直直地坠落下去。
　　我只听到两声“顾子清”从深渊底传来。
　　声音安详又有着某种凄凉。
　　他刚刚告诉我，
　　最害怕的时候就默念爱人的名字。
　　可我总觉得他不是在害怕自己会死，而是害怕自己这次无法掉落到曾与她在一起的过去。
　　他不惜与时间为敌、与世界为敌、与自己为敌，只是想要找回她。

　　别了。
　　我不敢看下去。
　　星团还在缓缓的流淌，冷静到让我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它无所谓爱恨情仇，它只是按自己的规律在运转。

　　只是在皇上声音彻底消失后，星团的转速加快了。
　　我警觉地观察着这一切。
　　“小姑娘。”林大人踱步到我身边，和我套起了近乎。
　　我不想理他，只是觉得他很可怖。
　　“我终于要见到我的闺女了。”他叹了口气，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她要是见了你，估计要喊阿姊呢。”
　　然后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只是折损了两块玉佩。”
　　“我看玉佩在你手里也是个祸害。”我冷冷地补了一句，还没从李默的掉落中缓过来。
　　“哼，你懂什么？”
　　“我懂什么？”我瞥了他一眼，“我至少不会闲得没事让别人去死。”
　　“闲得没事？”
　　“对。”
　　“你怎么知道我是闲得没事？”林大人说，“我骗他钱，是为了糊口，我妻子生了大病，特效药很贵，正好他在的公司刚上市，家里又有房子，又因为痛失爱人神志不清。不宰他，宰谁？”
　　“你的妻子不该死，他的妻子就该死，他就该死？”
　　林大人没理我：“再者说我为什么穿越，这不也是因为玉佩不见了吗？”
　　“一个玉佩，值得你穿越回来，再穿越过去，同时为此推另一个人堕入虚空？”
　　“一个玉佩倒是不值得，”许是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林大人甚至在空中翘起了二郎腿，悠悠闲闲地和我细聊，“要是早知道玉佩是被女儿到处乱扔给扔到街上了，我也就不至于这样了。”
　　我一脸疑惑。
　　“女儿经常在店里看我们操作，虽然叮嘱了很多次她不可以去动，唉，但是那天我回店的时候，听说老婆正因为她不学习罚她站。我走进屋子里一看，发现玉佩少了一块，再者机器也开着。我也就急火攻心，一头扎进去了。”
　　林大人一番表述让我心情复杂起来，心中的善恶观更是复杂起来了。
　　“现在好了，玉佩没了，冲动是魔鬼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补了一句。
　　林大人却反驳道：“我是想说，人人都有难处，少拿你那个幼稚的、小孩子的三观来批驳我。”
　　“有难处是有难处，有难处不代表能作恶对吧。”

　　林大人没有理会我，只是一步步靠近我。
　　“你干什么？”我问。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三个人里只能有一个人回去。”
　　“为什么？”
　　“世界的游戏规则。”林大人说，“一人之血、另一人之身、两个玉佩，才是真正的回去的条件。”

　　我明白了。当时太相信占星官了，没想过他也会弄虚作假。

　　“可是现在已经有我的血，皇上之身，玉佩也激活过了……”
　　“啊，话是这么说。”林大人狞笑着伸出双手，“看到你有多累赘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撤步，就感到一阵狂风袭面。
　　失去我的壁内转速不再缓慢，开始疯狂运转，林大人已经被推到很远的未来。
　　而我，则和皇上一样，像断线纸鸢一样掉下去了。

　　然后我在梦里惊醒。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打亮了房间。
　　我揉揉眼睛，伸出胳膊，看到证实着一切都曾经真实发生过的针眼。
　　我推开门，闻到妈妈做的早饭的香气四溢在房间里。
　　我想，可能我们都收获到了各自想要的HE结局。

　　“今天咱们去市场置办点儿年货吧！”
　　“好嘞！”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