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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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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鸣筝醒来的时候,她和陈容被绑了起来。周围堆积如山的木材,才让她确认,二人应该是在柳府的柴房里。
陈鸣筝有些头昏脑胀,她叫了几声陈容,也没把他叫醒。她喘了几口气,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当时他们撞见了柳老爷和夫人的争吵,然后被暗算了,也不知是什么迷药,竟然一下让她失去了意识。她和陈容的武功虽不说出神入化,倒也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此番落入贼网,还不知柳老爷会如何处置他们。
都怪她害了陈容。只希望陈大人见他二人一夜未归,多派几个人找找他们。
正在她思考怎么逃离的时候,柴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柳老爷。门缝的阳光里漂浮着微尘,柳老爷带着几位仆从进来了。
“陈姑娘,别来无恙。”
这位平日和善的长者,此刻看上去竟多了几分阴狠。后面的仆从给他抬了椅子过来。他坐了下来,打发仆人都出去,才开始打量着他们二人。片刻后,他用苍老的声音有条不紊地说道,
“陈大人和我这些年,往来之间一直交情不错。说实话,本来两家想亲上加亲,成个美事。可惜了……”
“柳老爷,我父亲对您一直是公事公办,谈不上什么交情。这次您痛失爱子,我们两家的婚事自然是吹了,以后更谈不上什么交情。”陈鸣筝想起昨日听到的,一时气涌心头,竟为她那可怜的柳少爷心疼起来,"唯一可惜的,应该是柳梦泽那种心地善良的人,偏生遇着一个心肠歹毒的爹。"
柳老爷不怒反笑,哈哈大笑了几声,拍手道,“有趣,陈平这种官场老油条竟生出个傲骨铮铮的女儿,还真是有意思!可惜他马上也要痛失爱女和义子了。”
陈鸣筝怒气骤消,满脑子只听见了"义子"二字,"你说什么?"
“陈姑娘怕是不知道吧,陈容可不是你的亲生哥哥,他是前朝顾雁回顾大人的遗子。这个秘密,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吗?”柳老爷反问,可谓字字诛心,他闭着眼沉声道,“陈平虽然待他视如己出,到底还是更珍视你一点啊。毕竟血浓于水,你才是他的亲骨肉啊。”
陈鸣筝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良久,才问他,“你把柳夫人怎样了?”
“内子的事就不劳陈姑娘操心了。”
“你到底想怎样?”
“陈姑娘不必多虑。”柳老爷沉吟道,“虽然陈家不念着柳家的交情,柳家还是念着陈家的好。反正梦泽对你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不如你就和他完了这个婚,也算是了却他生前的一桩心愿。”
陈鸣筝皱眉,"柳梦泽已经死了,我怎样和他完婚?难道要举行冥婚吗?你就不怕放了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我爹?”
“陈姑娘虽然生性豪爽,却也应该是知道分寸的人。一旦我出了事,京城那边就会有人给当今圣上递去顾家当年的托孤的物证,我依稀记得有一封信里写到陈容的肩上的胎记。”柳老爷捋了捋胡子,声音沉着冷静,似乎笃定了她不敢如此,“你与梦泽成婚的当日,陈容就可以离开龙城县了。否则到时候家破人亡,可不是陈姑娘想要的结果吧。”
陈鸣筝冷笑出声,“然后我就是你拿来威胁我爹的人质?柳老爷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你以后进了我柳家的门。就是我柳家的儿媳妇,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柳老爷丢下话,便起身打开柴房的门,正欲离开。他的半个身子掩在阴影里,半个身子暴露在阳光里,前脚才正跨出房门。
“柳老爷,”陈鸣筝突然叫住了他,“我不懂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你既然恨透了柳梦泽,为何还要在他死后为他完成这样一桩心愿?”
她等候了片刻,柳老爷才答话,阳光竟给他的背影平添了几分苍凉,他的声音竟有些微颤,“我毕竟当了他二十多年的爹。”
柳老爷果然说到做到,没过多久便有人来给他们松绑,陈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不见醒。陈鸣筝探了好几次他的呼吸,才安心下来。
待回到衙门,陈大人已经找人找得心急如焚了。
“你们两个上哪里去了?”
“没事,爹。我哥在潇湘院喝醉了,我去接他回来,本想等他醒个酒,你看他到现在还睡得跟个死猪一样。”陈鸣筝扶着陈容走了一路,气喘吁吁地解释道。
陈平连忙叫人接过陈容,扶着他回房间睡了。
“你们这孩子,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懂点事了。”陈平摇摇头,感叹道,"你呀,不像小时候了,和你哥男女有别,注意一点分寸。"
“嗯,”陈鸣筝应道。
“那你赶紧洗漱去吧,你看你脸上脏兮兮的,披头散发的,成何体统。我今日去处理点事,城东那边出了一具凶案,我和吴伯必须马上前去一趟,你和你哥今日就留在衙门里,不许乱跑……"
“爹。”
陈大人絮絮叨叨的叮嘱被陈鸣筝硬生生打断了。
“什么?”
“陈容是我哥吗?”
陈平拿起官帽的手微微一滞,“他是你哥,从前是,将来也是。”
“我明白了,”陈鸣筝本想对他笑,扯动嘴角的时候,眼泪却情不自禁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爹,我喜欢上柳少爷了,我们把婚事提前吧。就算他死了,我也想嫁给他。”
“你在胡说些什么?柳梦泽已经死了,你嫁过去守活寡吗?”陈平有些微怒,振袖道,"此事不要再提了,以后我为你另觅良婿。"
“我是认真的。”陈鸣筝的誓言说得掷地有声,"我陈鸣筝这辈子除了柳梦泽,谁也不嫁。"
“我看你是糊涂了。”陈平愕然,不明白自己的闺女是不是被雷劈了,烧坏了脑子,仍是一心劝解,"柳府固然气派,根基深厚,那也不是你断送自身幸福的理由。况且,你嫁过去了,不过是一个没有丈夫依靠的女子罢了。"
“爹,我心意已决。若你不同意,我就在这里跪到你同意为止。”
说完,她便真的直接跪了下去。青石板的凉意从膝盖一直渗透进骨髓里。陈鸣筝本来决定,一个月后,牵着她新买的马,拿着盘缠一路南下的。而今这一切都变了。
陈大人正欲发火,突然仆从来报,柳老爷过来了。陈大人只得先去门口迎接。
柳老爷一进门,便看见长跪不起的陈鸣筝。眯了眯眼,过去扶起了她。
"陈大人,鸣筝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惩罚于她?说起来,也怪我们柳家不好,辜负了鸣筝。梦泽生前,一直还盼望着能早日见鸣筝一面,只可惜……要是鸣筝能嫁进来,梦泽泉下有知,也该有所安慰吧……"
陈鸣筝听着柳老爷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又不能当面拆穿他。只能默不做声,以示哀悼。
陈平唉了一声,“柳兄啊,贤侄这一走,我这当老丈人的也不好受,何况鸣筝呢。但是儿女情长归儿女情长,我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哪舍得她受半分委屈?”
“爹,再过几日。梦泽就要下葬了,”陈鸣筝趁热打铁,有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势。“我想在那之前嫁过去,至少可以见他最后一面。”
自己女儿恨嫁到这种程度,陈大人一下子被噎得没了话说。
柳老爷大笑,直叹道,“看来鸣筝跟陈兄一样,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啊,此等魄力,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若是陈兄同意了这门亲事,明日我就回去筹备,定不让鸣筝受半分委屈。”
陈平怒急攻心,一时竟有点站立不住。仓皇欲倒间,忙让人搀扶着回了屋。
然而一个要嫁,一个要娶。要嫁的是个倔脾气,要娶的那个惹不起。在几番势力的缠斗之下,两日后,陈大人还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