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靠哭治天下》游鲲

74、第 74 章

　　长青想算的可多了。

　　人对于未来，总是忐忑又期待的。

　　她把月同孤拉到一旁，小声说：“等会要是浮光让你算一算她的以后，你说点好听的话,让她开心一下。”

　　月同孤：“懂了，尊主让我胡说八道。”

　　长青搓手，“也不全然是胡说。反正你就看着说呗，捡点好话讲讲。”

　　月同孤问：“若是看出命数不好呢？”
　　长青瞪圆眼睛，认真嘱咐：“那、那总之不能说坏话嘛。”她挠头，“何必为了日后的命，影响此刻的心情？这种东西，反正我是不信的。”

　　月同孤笑道：“尊主果然豁达。”

　　“好啦好啦，你这么聪明，心里肯定有数。再待下去，浮光该怀疑了。”长青拉着月同孤，重新走到第四狱堂前。

　　十八狱的大堂状若阴间衙门，明镜高悬，狱主坐在高台之上，审判众鬼恶行，周边鬼差林立，手中提着可怕刑具，一个个面貌狰狞，是地狱相。

　　然而在这暗无天光的地狱里，宴浮光一身白衣静立，周身如披月辉星光，仿佛自九天而下的仙人，把血腥诡谲的地狱，映成静影沉璧的仙境。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悄悄望她。

　　长青不满地咳了声，让刑堂上这些好色之徒通通都离开，到别的地方玩去。她则是牵住宴浮光的手，带着美人坐在白骨椅上，笑道：“浮光，你想算什么？”

　　宴浮光轻轻摇头，“我没什么好算的。”

　　长青话到嘴边噎住，愣了片刻，才软声道：“来都来啦，就算一算嘛。”

　　宴浮光莞尔，“那好吧。”她望向月同孤，“劳烦狱主替我算一算日后前程。”

　　月同孤掐指，拱手恭喜：“仙子前程光明，鹏程万里。”

　　长青满意点头，又问：“姻缘如何？”

　　月同孤：“左拥右抱，美人如云。”

　　长青：？？？

　　宴浮光却露出轻笑，问：“道途如何？”

　　月同孤：“杀妻证道，可得大道！”

　　长青：？？？
　　也没有让你这样，睁着眼说瞎话啊。

　　月同孤：“仙子和光同尘，日月齐辉，日后定能推翻仙门，壮哉我魔……咳咳咳，”她掩唇咳嗽，“不好意思，说太快，串词了。”

　　长青捂住了脸。

　　宴浮光颔首，“多谢狱主占卜。松松，你想要算什么呢？”

　　长青脸微微发热，双手握了握，掌心有些湿润。她感受到宴浮光的目光，轻声说：“我、我也没什么想算的，我本就不大信命，”说着，一双凤眼却情不自禁看向了盲眼的女人，“那我就问一问，嗯，只是随口一问哦，其实我一点都不信。同孤，你说说，我和浮光，日后会怎样？”

　　她自然是想听到海枯石烂海誓山盟百年好合早生……总之，就是差不多的吉祥话。

　　月同孤抬起灰白的眼睛，无光的瞳孔望向长青的方向，似乎在仔细看着什么。这次，她回答得很慢，不像刚才信口胡诌信手就来。

　　半晌，月同孤才说：“尊主，可否说一个字让我来卜？”

　　“字？”长青想了想，悄悄侧过头，看着宴浮光宛如皓月的容颜，“就用月吧！”

　　月同孤点头，静立片刻，说道：“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长青眨了眨眼睛，“哎？”
　　这听上去，好像有点不太吉利。

　　她蹙紧眉毛，埋怨地望了眼月同孤，可惜对方是个瞎子，根本领会不到她的眼色。她捏捏掌心，“我再换个词，你重新卜一卦！这次是好字。”

　　月同孤笑笑，掐指，片刻，说道：“琉璃易碎。”

　　世间好物不牢靠。彩云易散琉璃碎。

　　长青气得跺脚，“你成心的是吧？都说好了要……”

　　月同孤：“尊主只让我对仙子说谎话，可这次不是你问我吗？再者，”她轻咳一声，正色道：“鄙人不擅撒谎。”

　　长青扶住了额头。

　　好在宴浮光并不计较，温柔地说：“松松，谢谢你好心，其实不必如此，小时候那件事，我早已不在乎了。况且虽说命数天定，但也有一种说法，是人定胜天，不必去过分忧虑日后的事情。”

　　在心上人面前被揭穿，长青尴尬地低下小脑袋，脸颊发烫，气得想拔剑把月同孤狠狠揍一遍。她听见浮光温柔宽慰，越发不是滋味，她本是想让浮光开心一些，忘记过往那些不快，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浮光来安慰自己。

　　她小声嘟囔，“所以说，我一点都不信命，这种肯定是不准的！浮光，我们走。”

　　长青拉着宴浮光，气呼呼地离开了十八狱，经过月同孤时，她重重哼了声。

　　月同孤笑道：“尊主走好，可要我送你？”
　　长青：“不必！”

　　******
　　镜花水月。
　　长青拿起一朵食人花，放在镜子前，端详许久。食人花花瓣张开，细白尖齿涎水滴答，嘴巴一张一合，想要咬到长青的手指。

　　长青望着镜子里的花与人，轻叹一声。

　　镜花水月、梦幻泡影、琉璃易碎。
　　听上去都不是什么好词。

　　可是，她遇见浮光时，美人是一块破碎的琉璃，是她将碎片一点点拢起，重新粘好。为什么月同孤的卜算预言里，还会有这么不祥的一句话呢？

　　长青蹙眉，心中笼罩一丝忧虑，身后的门倏地被推开，冷风灌了进来，她猛地回头，看见一道人影提剑立在门边，身影暗沉沉的，只有一双眼睛冷若寒星。

　　刹那间，长青都以为是有人来暗杀自己。
　　她一失神，被她压制食人花迅速张开嘴，咬住了她的手指。

　　“嘎吱”清脆一声响。
　　长青低头看了眼，轻描淡写拨去崩了一桌子的碎牙，埋怨道：“你干嘛突然闯进来，吓死人了。”

　　百里提剑走进来，说：“去吗？”
　　长青：“啊？去哪？”
　　百里：“之前说好的，去那底下，仙魔界地。”

　　长青这才想了起来，挠了挠头，“对哦，但是今晚就去吗？我还没和浮光说。”

　　百里：“为什么要说？”她径直扣住长青手腕，拽着少女起来，“她现在又没修为，说了她就能帮你？”

　　长青不知道这剑修脑子是怎么长的，“告诉她当然不是要她帮我！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百里：“你告诉她，她不是更担心？”
　　长青一怔，“对、对哦。那我们要准备什么吗？我带几个属下进去？”

　　百里摇头，冷酷回绝：“不必再找送死的人。”

　　长青缩了缩脖子，“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是去送死一样。”

　　百里：“也差不多。”

　　就算是在灵境诸多长老眼中，去仙魔界地，无异于自寻死路。那儿没有灵气，意味着修士们最大的依仗，种种惊天动地的术法难以使用，若想用术法，只能调动丹田内储藏的灵力，直至灵力衰竭，紫府碎裂，在剧痛之中道陨身亡。

　　而在界地中，还有数不尽的诡谲与危险，和缝隙里钻出的恐怖魔物。

　　是一个有死无生之地。

　　长青踩在龟裂的地面，举目望去，血红色的大地在视野中展开，无边无际。她踏上这片诡异的禁地，却没有什么异样感，反而觉得异常熟悉安逸。

　　她深吸一口气，笑道：“感觉像回到了老家，百里，这界地也不过如此嘛。”

　　百里面孔苍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没有感觉到？”
　　长青：“感觉到什么？”

　　“煞气。”百里低头，望着地面，赤红地面裂开的缝隙中，似乎有一缕缕黑色的煞气冒了出来，钻入她的身体里。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煞气钻入毛孔，如同一根根针，刺入肌肤，在血液里流淌，随着每一次吞吐呼吸，疼痛加重数倍，丹田紫府之中，仿佛有利刃在翻滚。

　　这一刻，百里意识到界地的可怕之处。
　　仙人之躯，天生就与此地相斥，不说里面藏着的怪物与危险，只单单站在这儿，就是在不断地受到侵蚀。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进入某个怪物的胃里，赤红土地是蠕动的血肉，将她一点点消化吞噬。

　　这就是师兄师姐曾经战斗过的土地，忍受过的痛楚吗？
　　百里阖了阖眼睛，苍白的面孔漫上一丝血色，握紧了手中的剑，就在这时，她却听见长青欢快轻松的声音，“啊，有种回到快乐老家的感觉。”

　　回到老家？
　　百里回头，看见少女神采奕奕，似乎一点都不为煞气所伤。她蹙起眉，低声说：“你可真是……算了，走吧。”

　　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赤地荒丘。按照回来的修士所说，赤地绵延千里，如同血染，如若用人力，极难走出去。而在永恒的黑暗里，时而会有刮骨罡风吹来，时而会有剧毒沙尘卷起，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危险的，是偶尔会出现的一轮血月。
　　一位人间宗师被月光照耀后，在转瞬之间，化作了团粘稠的血肉。

　　长青打了个寒颤，“听上去好可怕。”

　　百里：“所以当年才会那么惨烈，来到界地的修士九死一生，我们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也要折在为这儿……”

　　长青心中一凛，想起月同孤说的卦象，心道：“难道镜花水月，琉璃易碎说的不是浮光，是我？我若死在这儿，浮光做了寡妇，可不就镜花水月大梦一场吗？”

　　不行！
　　她若死了，她的遗孀柔弱不能自理，可怎么办啊？

　　长青想到如此，不由异常难过，擦了擦眼睛，“我不能死！”

　　百里：“生死有命吧，我无所谓。”

　　长青忍不住说道：“你也不许死！你要是死了，合情得多难过？”

　　百里冷笑：“难过？她会夜夜笙歌。”
　　她素来是不对风月道的忠贞抱有什么希望，只看了眼自己衣袍上华美的刺绣，眼眸微微一动，随后嗤了声，摒去心中杂念，仰起头望向黑黢黢的天空，“万幸还没有出现月亮，我们赶快赶路。”

　　长青：“你知道方向吗？”

　　百里随手一指，“好认，跟着这些尸骨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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